只见刘达先是将屋内的空调给开小了些,然后自己泡了一杯茶,稍微吹了吹之后,马上就一口气把那杯茶给灌入了肚中,紧接着闭上了双眼,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匀畅些。
陈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达,然后在于桥耳畔低声问:“他在干嘛?”
“呼吸。”于桥淡淡地说着,没多久刘达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始讲述他与卢义直接的故事。
显然,刘达并不是一个善于讲述故事的人,不过,为了不打断他的思路于桥还是尽可能按捺着自己心中的不满而认真听着,而且还让陈六不要打扰。
他一直从他们两人的相识,然后讲到了他们如何变成好朋友,再到卢义戒赌,最后才落到了于桥的重点,虽然内容显得十分乏味,却还是让于桥有了点收获。
花了约莫四十分钟刘达才将将卢义突然戒赌给说完了,正准备继续往下过度的时候,于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说他突然就对你说他不想赌了,而且还真的就没赌了?”
对于一个赌徒来说,要戒赌是一件并不简单的事情,那简直就像是你要让一个瘾君子不再沾染毒品一样,那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然而从刘达的嘴里看来,卢义当年是突然之间就不赌了。
“是啊,我就纳闷了,他竟然马上就不赌了,而且,让我觉得奇怪的还远不止这件事呢!”刘达一边说着,双手一边胡乱在空中飞舞着,虽然他满脸的疑惑,却还是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个词去,眉飞色舞。
“他们那时候经常会有四个人在一起赌博,他不再赌博之后,其余三个人也不赌了,你说,这怪不怪?”
于桥几乎立即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疾声问道:“四个人?是不是刘明山也在其中?”
是的,他现在才发现了其中的联系,如果其中三个人分别是刘明山、卢义和葛大光的话,他们三个职业完全不同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就不再让他觉得那么难以理解了……
是赌博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剩下的第四个人极有可能也知道当年的肇事案,只要找到那个人,当年的肇事案就很有可能完全浮出水面!也许,凶手只不过是想警方将当年的犯案者捉拿归案而已,只要葛大光和第四人都被抓起来并且惩罚了的话,杀人案很可能就会因此停止。
想到这里,于桥心中还是犹豫了,是的,他不想看到死亡再次发生,可是,从目前自己所掌握到的线索来看,凶手一旦不再出手就很可能会永远逍遥法外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新的线索!
“你怎么知道的?”刘达似乎吃了一惊,满脸疑惑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半年前才调到这里来的吧,可是这件事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你不可能知道的呀。”
于桥真没想到刘达竟然还去对自己做过调查,不过,对此他并不关心,而是继续问:“刘明山是不是其中的一个?而且葛大光也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刘达的身子一下子软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双手撑在了桌上才停了下来,道:“你说的没错,葛大光和刘明山都是四人中的一人。想当年他们四人每次来这里都是赌博,而且后面看起来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人出现肯定会有四人都来。只不过后来就没有见他们来过了,倒是前天,前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玩几把,让我去接他,我没有空,就派了我的一个小弟去接的他。没想到……”
“第四个人是谁?”于桥打断了他的话。
“第四个人,”刘达笑了笑,“我记不起来了,反正是四个人,那个人戴着一副眼镜,好像是一名医生,名字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于桥脸上马上便挂满了失落,长叹了一口气,道:“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抽老千!”刘达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说他像话嘛于老大,他竟然在我的场子里出老千!亏我还亲自派人到接他来!”
出老千?这倒是让于桥着实又吓了一跳,他可是记得卢义在最后一篇日记里面写了自己真想去赌一把的,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而且看样子还赢了不少钱,这样继续往下想的时候,很明显卢义是到见了那个凶手的,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勒索者其实想要的是他的命!
“他赢了多少?”于桥淡淡地问。
“谁知道******到底赢了多少,反正他给了我一些还带走了几沓,我刚刚才数了下他给我的那些钱,还没数完就已经数到了一万多了。这个****的那天至少赢了五六万,我亲眼看到他那些钱里面还有两沓完整的。”
“他一直在赢钱,所以你觉得他是出老千?”于桥摇头问。
“不是出老千他怎么可能赢了我那么多钱?而且还是在两个小时内!”
“可是你找到了他出老千的证据吗?”于桥笑了笑,看着刘达,然后继续道:“我想你应该是没有找到,所以你让人把他请来了,是吗?”
刘达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一样,马上便低下了头去,闭口不语,双脚隐约在微微颤抖着。
“不过,看在你们是故友的情分上,你并没有让人动手,而且,加上他主动给了你一些钱,让你根本就下不了手,因为你知道你并没有证据说他在出老千,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还请他喝了一杯茶。我说错了什么吗?”于桥看着刘达,然后举起手中的茶杯,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顿时满口茶香。
刘达的牙齿竟然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他感觉到自己一下子被塞到了冷柜中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说吧,我想知道你们在这里谈了些什么。”于桥嘴角一扬,淡淡地道:“我敢保证他并没有出老千,只不过是他的运气出奇地好,而这,恰好让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刘达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他……他死了?”
于桥点了点头。
刘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然后绕过桌子来到了桌前,再将他刚刚才挂上去的大锁给打开了,不一会儿便从里面掏出了好大一把钱来。他看了看那把钱,然后又看了看于桥,道:“这些钱是他那天给我的,既然于老大都说这是他用命换来的钱,那我就绝不能还留着,还请你帮我交给他的家人。”
于桥接过那些已经用报纸包好了的钱,然后把它交给了身后的陈六。
“那天他是八点左右打电话给我说想打牌的,我马上让人去接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二十多了。我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的运气竟然那么好,还没有一个小时他就赢了好几万,而且从未输过,可是又没人可以看出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后来大概在十点钟的时候我让我兄弟把他领了上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好,连忙给了我那些钱,并且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运气特别好,他从没想到自己可以一次性赢这么多钱。”
刘达吸了口气,然后继续道:“我没办法,只好留着他在这里,然后给他泡了一杯浓茶,那时候我可以闻到他嘴内的酒香,而且他脸色通红,很明显是喝了酒。所以,我们在这里谈了很多很多,我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他们几个人为什么突然就不来照顾我生意了,我问他是不是他们到别处去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在骂一个人,说那个人不是个男人,说他……对了,我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他叫何晓东,是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他说何晓东是懦夫。”
“那人叫何晓东?”于桥想了想,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然后继续问:“卢义有对你说他要去做什么事情么?”
“他好像有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不过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而且还不知道他们到底约在了哪儿见面,十一点刚到他就要走了,我怎么留他都没用,还说他第二天肯定来我这里,我虽然心里不欢迎他,还是说欢迎他来,然后我送他到门口,他让我不要送了我才回来了,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从刘达那一脸无奈的表情看来,他说的都是真话。
为了进一步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于桥却不得不继续往下问。
“那你是不是知道卢义他到底是走路离开的还是打车?”
刘达想了想,道:“可能是走路,也可能是打车,这个我真不知道。你知道的,这么大一个场子,大小事都是我管着的,所以忙得很。”
于桥点了点头,抬头无意中瞥了窗外一眼,此时天空的雪花落得更急了,远处白皑皑的一片,就像是在人不经意间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毛绒毯子。
“那天去接卢义的那个司机呢,你能让他进来吗,我想和他谈谈那晚的事情。”于桥说。
“他现在就在下面,我去给你叫来。”
“不用了,我去叫一声就行了,他叫什么名字?”陈六终于抓住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刘茂,你……”刘达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正欲让陈六先不要开门,没想到陈六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陈六眼前的情况几乎没把他吓一跳,那时候他才知道于桥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门外挤满了流氓一样装扮的少年,他们一律染着头发,身上穿的衣服不是破了洞就是多出一条条带子,不少耳朵上还打着耳洞,最前面那个脸鼻子上都挂着一个银圈,此时他们手中拿着管制刀具之类的家伙,正怒气冲冲地望着陈六,就像是一群正在等待猎物出现的饿狼一样,陈六几乎可以听到他们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