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是一个当过兵、扛过枪的人,大世面也算是见过不少。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他那颗健壮的心脏还是差点没直接从嘴巴里蹿了出来,他正欲冲过去的时候,房内已经响起了刘达的声音。
“干嘛,你们都在干嘛!让茂茂给我进来,于老大想和他谈谈。”
这下子从刘达嘴里喊出来的声音倒真的很有几分做老大的气势,而且,他这话一出口那些人就一溜烟也似地全跑了,然后很快从楼下跑上来一个看上去比较阳光的少年。
这少年不很高,一米七左右,脚下穿着一双洁白的雪地靴,黑色的牛仔裤上面掏着一个板栗色的马褂,里面还有一件米黄色的针织衫,一头短碎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身材瘦小,看上去一副营养极度不良的样子。
不消说,这肯定是一个九零后,那瘦骨嶙嶙的小身板就是最好的明证!
刘茂看了看于桥他们两个人,自己将门关上了,然后走到了刘达跟前,小声问:“达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刘达指了指于桥,说:“不是我找你,是于老大要找你,你好好配合他。”
刘茂转身,对着于桥笑了笑,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了他面前,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你还记得吗?”于桥亮出了卢义的照片,道:“我想知道那晚你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你想问他的事情?”刘茂眯着眼睛看了看于桥手中的照片,“我不认识他,不过,我还记得他,前天晚上达哥就是去让我接的他。”
刘茂将当晚的情况说了下,于桥很快便明白从他这里无法得到任何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卢义当晚就是从这边去的绿洲大道,当时他身上还带着一笔钱,可是,当他们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身上的钱已经不见了。
此刻于桥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何卢义钱包里面的钱不会被动了,一则凶手可能并不是为了钱,二是凶手大抵已经从卢义手中得到了一笔钱。
卢义当晚是直接步行到的绿洲大道,还是为了安全起见而打的呢?
“他那晚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是不是?”于桥摸着下巴。
“是的,那件大衣很拉风,而且我还问了他是从哪买的衣服,你知道的,我和他身材差不多,我也想买一件去。”刘达说着整了整他身上的衣服。
“那他一直都穿在身上吗?”
“没有,在这房里他将衣服脱下了,不过出门的时候他又穿上了,我想他一直没脱,怎么了,这里面难道也有什么问题?”
于桥只摇了摇头,心里面想着现在他已有别的方法可以知道卢义是不是直接走过去的了,要知道,大晚上的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那可就再显眼不过了,而卢义是死在了绿洲大道的东边,若是他直接走过去的话,应该会有人看到他从路上经过。
“好吧,打扰你这么久了,我们也该走了。”于桥站起身来,突然他感受到自己的裤子被拉了一下一下,当他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裤子上已经多了一条纤维。
难道?于桥的身子一震,从裤子上扯下那条纤维,然后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条纤维与卢义那条并不一样,这里的纤维看上去是棉质的,而那条则是尼龙的。
“对了,你们的那辆车子座位上用的是什么垫子?”于桥说着,又掏出了手机来,翻到了那张拍了尼龙纤维的照片,然后递给了刘达,道:“是这样的吗?”
刘达接过手机一看,很快摇了摇头,道:“我们的车子上用的都是上等布料,大多是棉和丝绸,可是这是尼龙,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辆车的座位垫子是怎样的,要是你觉得这是我这里的的话,你就错了。”
他指了指手机屏幕,然后看了于桥一眼,接着道:“看到没,这不单是尼龙,而且是很差的尼龙,几乎没有舒适性可言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东西我们长铺镇满大街都可以找到,因为现在的出租车里面的位置上用的垫子布料就是这样的。”
于桥猛地朝着自己的额头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摇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东西是出自那地方的!”
卢义不是步行过去的,而是坐车,出租车!那来自出租车的尼龙纤维就是最好的明证!
是的,经刘达那么一说,他也很快认出了那正是来自出租车上的垫子上的,怪不得先前他觉得那东西如此眼熟,却怎么都无法想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原来是那自己已经差不多都半年没有接触的出租车。
这样一来的话,卢义当晚的线路也显而易见了,先是被刘达派车接到了牌馆,然后在岔路口打的去了绿洲大道等人,可是问题紧接着又出来了。
卢义从这里坐车到绿洲大道事发地只要不到五分钟,可是他死亡的时间是十二点左右,勒索者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半,那从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
整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卢义十一点从这里出去,然后十一点一十左右到达绿洲大道那个位置,他下车在那里等着,等了二十来分钟勒索者来了。接着卢义把钱给那个人,并且说自己是无辜的,让那个人以后不要再找他,于是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到十一点五十左右的时候,勒索者看上去已经被卢义说服了,然后他问他是不是把剪报带来了,卢义说没有。于是,勒索者也就是凶手提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那就是要卢义把剪报吞下去,并承诺这件事从此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卢义并不知道剪报里面其实含有剧毒,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剪报给塞入了嘴中,可是那剪报还未来得及吞下去他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再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一个人发现了卢义的尸体,并用公话亭的电话报了警。
不过,于桥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首先,对于春节来说,十一点多并不是一个特别晚的时间,加上卢义的衣着十分显眼,凶手知道那样容易被人发觉到,他们在绿洲大道交谈半个小时的可能性并不大。
其次,那就是卢义手中的钱到底去了哪里?凶手拿了的可能性固然很大,可是他也可能并没有主动交出来,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要藏几万块还不是难事,更何况有两万还是两沓呢?加上在现场发现的那几个凌乱的脚印以及卢义扣错的扣子,所以,于桥推测,并不排除卢义手中的钱并没有被凶手拿走,而是被那个报警的人拿走了。关于那人并没有用手机报警,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没有手机,第二是他有手机,但怕惹祸上身。综合起来看的话,于桥更愿意相信是第二种可能性,报案者把自己发现的钱当成了死者对他的奖励!
现场并未发现凌乱的车轮痕迹,所以开车路过者的可能性极低,加上现场他发现的那几个凌乱的四十码鞋印,再结合报案者报案的时间,于桥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那会是一个少年,确切地说是一个有网瘾的少年,通宵回家途中发现了死者,并出于好奇而小心翼翼地对死者身上搜了下,结果意外发现那几万块,由于太过激动并且心中害怕而急忙跑开了,却不料留下了几个脚印,并且扣错了扣子,之后他再就近的用公话亭报了警。
葛大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机,脸上慢慢地露出了轻蔑的笑意来。
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短信是这么写的:“您好,我是中国邮政的快递员,您有一个EMS快件正在派送,请注意查收。”
一天之前他也许还会觉得害怕,可是现在他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了,他不单腰间有枪,而且还有六个保镖护着,再加上他知道了刘明山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了,他早已决定,绝不去签收任何的快递,更不会吞下那张剪报。
此时,葛大光正一个人在帝都酒楼内喝着美酒,房内除了他之外只有两个美丽的女人,正在陪他喝着。
“葛总,您这么有钱,以后可得多来呀。”一个紫衣女子给他灌了一杯酒,却被他抓住了手,然后趁机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