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瞅她,“别的不敢说,至少跟猪比,我还是绝对有把握的。”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因这家伙的舌头气坏了身子,那才叫绝对的不值得!李祥云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拖动了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了修行的第一课:扫落叶是也。
然而,李祥云显然低估了体力活的威力。一向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她,何曾受过这般罪,刚扫了半个院子,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平日在宫中,虽然因为其体质问题,免不了受什么风言风语,不遭人待见,因此才有了她相对平易的性子。但是,至少身份在此,没人敢对公主有半分不敬,更遑论干粗活了。这扫地的活,打从出娘胎,李祥云就从不曾接触过。
左一扫帚,右一扫帚,两只手灌入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扫把从这一边移至了另一边。可刚刚收拾完毕,院中那棵老樟树,却又不识趣地落下几片半红半绿的叶片来,让李祥云看了直叹气。等到好容易将园子清扫一遍,竟已是到了正午。
外面套着杨瑞的大道袍,捂得一身是汗,她却又不敢脱下,免得露了领口又要被他说作“不正经”。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日头有些辣。她坐在樟树下面,打算喘口气。六十多年树龄的老樟树,树冠如盖,叶片荫荫,遮来一片阴凉。风轻拂,吹得李祥云有些迷迷糊糊了。
她这一穿越,只知这里是宋朝,还不知来的是什么地方,处的是什么季节。说热嘛,清风如此惬意;说凉快嘛,日头却又挺烈。说起来,她似乎该旁敲侧击地向那杨贼道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偏方良法可以回去,毕竟做道士的,这旁门左道的怪异事物,应该是有所涉及吧……
好像,快要睡着了……这里会不会就是她的梦境,睡醒之后,发现自己依然是那个明日就要修行的大唐公主呢……好诡异的梦啊,她该把它记下来……
朦胧之中,脑海中闪过如上念头。再然后,一日一夜没阖眼的李祥云,终于禁不住睡神的召唤,沉沉地陷入梦乡。
“喂,让你干点事就偷懒!还睡?!太阳都落山了!”
让她再睡一会啦。江儿,好奇怪呀,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跟梦里那个姓杨的臭贼道一样了……不满地紧了紧眉头,李祥云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还睡?!果然是猪精转世!哼!”
连冷哼的声音都很像……那个没口德的杨贼道,敢骂她是猪,她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对了,他不是瘦得跟条竹竿似的么,她就要派御厨做最好吃最好吃的菜,然后死命塞给他吃!让他吃得比她还胖,他就没有资格说她是猪了。嘿嘿,真是好计!哈哈,哈哈哈!
“……竟然还边笑边流口水?!这女人,当真上辈子是猪来着?!”看那笑吟吟地上扬着的嘴角,旁边渗出涎液来,杨瑞的眉角抽搐了一下,再一下。最终,他忍无可忍地抓起桌上的抹布,“啪”地甩在她的脸上。
“呜,好冰!”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寒战,李祥云终于睁开了眼,却见一片黑暗。
懒洋洋地伸手揭去遮住眼的抹布,放眼瞧去,既无轻纱幔帐,亦无金缕红凤的屋顶。只有雪白而干净的墙壁、朴素的床帷,无一不在提醒她,究竟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唉……”几近不可闻的叹息,轻轻溢出唇瓣。然而,未等她来得及伤感,那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愁思,“肥婆,终于睡够了?”
不屑的语调、挖苦的意味,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不招人待见。李祥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坐在桌边的男人,“杨瑞杨兄,你就不怕将来入拔舌地狱?”
他轻啜一口茶,斜眼瞥她,“实话实说,自是无所畏惧。”
“说实话也是要看尺度的啊。”她直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微微冲他摇了摇头道,“挖苦过了火,是会招人厌的。不过,”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望着桌上的菜粥和馒头,又浅浅地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房,还有送饭。”
“顺手而已,就当是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