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一回生二回熟,既然到了这个时代,谁也指望不得,一切就得靠自己了。不就是一指甲么,她还当真能把手指头给剪掉?!如此思忖的李祥云,将右手套入了剪刀把子之中,颤巍巍地伸向左手。先是目标最大的大拇指,可就算有这心,也还是被她剪得像刀斩的似的,棱角分明,尖锐处可见——哪里像是指甲,根本就是像凶器一般。
“你……真是没得救了。”杨瑞摇了头,结案陈词状地做出如上感慨,这倒引来李祥云的好胜心,非要做成功不可,绝不能让他小看!
也许,换左手会顺一些。如此思忖的她,慢慢地将剪刀把子移向左手,可在此过程中,却不慎用刚刚制造出的“指甲凶器”,划伤了自己的右手。看着雪白的皮肤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杨瑞无奈摇了摇头,一把夺过剪刀,手掌向上,伸在她面前。
“真是蠢得没药救了!手拿来!”
“啊?!”李祥云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听不懂人话么?!”他挑眉,“叫你手拿来!”
“哦,哦……”依言将手递给他,被他一把抓住。左手定住她的手掌,右手持剪刀,三下两下就将她那只被剪到畸形的大拇指给校正了过来。
刚开始,或许心中有气,下手又快又狠。可是当剪到那一只裂开的指甲,杨瑞的动作明显放慢、也放轻柔了很多。
将目光从手指上移到他的面容之上,李祥云静静地看着他低垂的眼眸,聚精会神为自己修建指甲的样子。瘦削的脸庞,修长的眼,锐气的剑眉……这个瘦竹竿、一副牛鼻子道士脾气的家伙,怎么比初见之时,顺眼了那么多呢?
“那只猪蹄拿来!”修剪完一只手,他不耐烦地唤道。
“哦……”在他命令式的语气之下,下意识地应了声。可将手递给他之时,才惊觉不对,“喂,什么‘猪蹄’?!太缺德了啊你!”
“不是猪蹄,换‘肥爪’行了吧。”他看也不看她,一边继续剪着指甲,一边丝毫不给她面子地回敬道。
好一个杨瑞,真是没口德!在心中做出如此评价的李祥云,却并无半分愠怒之气。望向自己被修得平平整整的指甲,尤其是裂开的那只,还被小心地缠上了绷带。她突然觉得好笑起来:好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
窗外虫鸣声声,忽短忽长。月悄移,洒下一地银霜;风轻起,拂动鬓边发丝轻扬,也轻拂过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日月如梭。不经意间,李祥云已在“浮云观”内,住了月余。从一开始事事皆是一窍不通,到如今已成习惯,这段时日当中,某个嘴上刻薄的严厉监工,功不可没。
“喂,杨瑞,”做完早课下来,眼见他向大门外走去,便知他今日必有活动。她立刻喊住他,“有活儿要做吗?”
“嗯,去帮人看风水。”他淡淡答道,一手抓了风水占盘,一手捻了拂尘。
这一身打扮,让她喷笑出来。
“哈,你这打扮,好像道士啊!对了,你又不是正牌道士,也会看风水?”
“什么话?!”他敛起眉来,黑色的瞳孔望向她,“耳濡目染,十几年下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观里人手不够,只有我冒充正牌去山下了。”
“哦,也对。”她偏了头,皱眉暗道:什么人手不够,这明明是吴老爷子的说辞。其实八成是想放这姓杨的下山转悠转悠,让他体验一下生活。这么看来,老爷子对杨瑞还真是够不错的,养他十几二十年,却不想让这家伙当真在道观里过一辈子。不过,杨瑞好像并不领情,偏生想做个正牌道士的样子。也不知道当道士哪点好了,这杨瑞怎就偏偏想不开呢……耶?!她管这些问题做什么啊。摇了摇头将恼人的问题抛出脑外,她笑道:“难得有活儿,带我去看看成么?”
“想逃避打扫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他淡道。
“喂喂,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吗?”她不满地撇了撇嘴,“也不想想,这一个月来,庭院都是我在扫,谁在偷懒不言而喻啊。再说了,一直如此遵纪守法的我,难得想出去见见世面,也被人诬陷为偷懒,真是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