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带领八旗军作战的统帅正是康亲王,康亲王虽然是位贤王,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他也考虑到军营中的需求,便以暗示的方式答应了将士们的要求。所谓暗示,就是康亲王不表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制止,将士们这才放心大胆的到各地征调莝夫。因此,鉴于八旗兵在福建各地对百姓进行强制性征调劳力,对百姓财产进行强行霸占、掠夺,百姓是怨声载道,对八旗军的所作所为是深恶痛绝,福建省又是汉人居多,老百姓渐渐地对八旗子弟感到不满,于是矛盾逐渐激烈化。当时,三藩王正在起兵闹事,台湾的延平郡王郑经又在虎视眈眈正对准大陆,等三藩王和朝廷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才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康熙皇帝倒是很英明,为了让郑经打消这一念头,为了要挫一挫郑经的锐气,早就把八旗军派到了福建,重兵压阵,面临强大的军威,量他郑经也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想,郑经虽然被牵制住了,百姓却不得安生,只因八旗兵在地方为非作歹。
康熙十九年(1680)正月二十四日,福建巡抚吴兴祚将康亲王的亲笔手谕下发到福建省的闽县、侯官县等县知县手里,要求他们严格执行康亲王的命令。但这只是康亲王的命令,巡抚衙门并没有下达正式的文件通知,知县祖寅亮、姚震等地方官吏,便妄自揣测巡抚大人的心思,知道巡抚大人在心里是不支持他们这样做的,于是便以需要请示为借口,拒绝执行康亲王的命令。
正月十七日,八旗官兵聚众到县衙闹事,以孔武之力逼迫知县下令调夫。二十八日,福建省各级官吏集体议会,向康亲王上奏,要求停止征夫。同一天,民间征夫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凡是年轻力壮的百姓们不免人人自危起来。街行罢市、百姓集体抗议,场面十分混乱。民心不可违,康亲王这一强征强调一下子激起了民变,并一发不可收拾,形势紧迫。
于成龙代表布政使衙门下属各级官员,向康亲王修书一封《公上康亲王求罢莝夫启》,这是于成龙当着众同僚、百姓给康亲王上书的公开信,目的就是要让大家都看到,官府也是不支持征夫这一政策的,并极力劝阻和请示康亲王,以安民心。信中的主旨是力请康亲王收回成命,不再征调莝夫。这封公开信,是于成龙以福建省布政使的身份给康亲王写的,是下级向上级写的。
但就在这封信写后不久,又以个人的名义,以朋友的名义向康亲王再次修书一封,名为《再肃上康亲王启》,信中指出:国家之安危,由于人心之得失,而人心之得失在于用人行政,识其顺逆之情而已。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其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是国与民相倚之切,千古诚不可诬,载诸简册,可考而知也。
于成龙在此信中,先是以圣人之道劝说康亲王收回成命,然后,再对康亲王进行歌功颂德,表明他这些年对朝廷对国家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是值得肯定的。信中说道,最近北京发生了轻微地震,紫禁城太和殿也莫名其妙的发生了火灾,这些突如其来的异常现象,说不定正是上天在警示,皇帝因此还颁布了《罪己诏》,要求大臣们同心同德,共创天平盛世,不可起异心,更不可心生邪念,要爱民如子,要廉洁奉公。相信康亲王也明白得民心即可得天下,民心不可违,更不能小觑百姓的力量。太祖、太宗皇帝身经百战,才换来今天的大清天下,百战艰难,创业艰辛,请康亲王务必三思,不可意气用事,以免酿成大祸。当今皇上爱民如子,更是主张官民一心,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明君,大清有今天的辉煌,全靠君臣同心。希望康亲王殿下能为皇上分忧,先以稳定民心为主,切不可再生事端,禁止调夫也曾是皇上的严令,王爷只需遵从罢了。
于成龙倒是知道康亲王的弱点,以情动人大概是再好不过的办法。康亲王也不想事情被闹大,鉴于众官民的一致请求,康亲王也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收回了自己下达的错误命令,这样一来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为百姓除去了这一政务弊端。康亲王一向很信任于成龙,这次于成龙在信中对他说的话,看来他是真听进去了,得此贤臣,有此贤王,是大清之福,是百姓之福。于成龙为官近二十载,在官场的这些年,他练就了一身拿手本事,最突出的看家本事就是捕盗、断案,这也是他立足于官场最大的资本。
康熙十九年(1680)初,福建泉州米价猛涨,百姓已无力消费,也难怪战争年代,粮食产量本来就少,物以稀为贵。总督姚启圣为此也是伤透了脑筋,上奏康熙皇帝,请求赈济福建百姓。姚启圣本人还是很有经济头脑的,而且商业天赋极深,曾经被罢官现居的日子里,也曾经商致富,发达过。在三藩之乱期间,姚启圣作为私人也想军队捐献出数万两的白银。然而,这次泉州灾荒,姚启圣也是毫不犹豫的捐出白银五千两,姚启圣只是起到了带头作用,既然他都带头捐了,福建省各官员也不好不捐,就算是给姚启圣面子,但是姚启圣可不是随着官员们的性子,想捐多少都行,他是下达的严令,福建下级各官府必须筹齐五千两,加上他的五千两,共计一万两白银。用这一万两的白银在省城福州买下五六千石的大米,火速送达泉州。总督作出了表率,那么下面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这些省内大吏也是在所难免的,应该说是义不容辞。巡抚吴兴祚是位廉洁奉公的好官,他除了俸禄并没有多余的财产,所以拿不出钱来捐给灾民,于是就令三府延平、建宁、邵武购买四万石的粮食,运送泉州赈灾。为了更好的赈灾,吴兴祚又从即将到来的军饷中扣留三万两用来买米。总督和巡抚在上面下达命令,下面的人就要忙的不可开交了,这几项任务主要是于成龙在全权负责实施。总督和巡抚在赈灾这一问题上应对积极,可谓精神可嘉,但是方法上却略显有误,于成龙在实施过程中还是很有难处,便自己想出一个办法。泉州的米价上涨,其他地方也跟着上涨,福州也不例外,而且上涨的幅度还很大。如果此时在省城大量购米,导致省城粮店空虚,那么势必会引起省城米价上涨,后果可能会和泉州等地一样。如果等待外省运米过来,那么时不以待,远水救不了近火。
于成龙提议,应该改买米为借米,恳求巡抚吴兴祚下令,从粮道手中借出康熙十九年下半年的储备粮,闽县准备一千石,侯官县预备两千石,于成龙自己再想办法筹足两千石,拼凑五千石,先行运至泉州府。等外省来的救灾粮食到了以后,再用来填补康熙十九年下半年的储备粮仓。由于于成龙果断实施,应对、处理得当,福州的奸商也并没有得逞,米价便很快回落下去。当时的姚启圣正处在外地,对泉州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所以,这才下了一道糊涂令,一味的催办官员到外省购米、捐钱。
于成龙当时还给姚启圣写了一封名为《上姚制台议捐济禀》的书信,在信中细述了福州的实际情况,说明自己不愿买米的理由。于成龙道:一方面福州工商业者多,农民少,大家都靠买米生活,如果米价飞涨,百姓们生活难以保障。二方面福州驻军每月消耗料谷两万石,每石折银只有六钱五分,远远低于市价,购买料谷已经费尽委曲,十分艰难,如果米价再涨,则军队每月两万石的料谷就不可能买齐。三方面总督给各司道府派下来五千两银子的捐款,因为官员们经济拮据,负债累累,完成十分困难,逼急了只能用非法手段向下属和百姓摊派了。于成龙在这里列举了几位同僚困窘负债的例子。四方面目前福建的藩库十分匮乏,欠姚总督本人的一万两银子一直归还不了,军队每月还要消耗一万四千两,自己只能呕尽心血,东挪西补,实在不敢再支用新到的饷银买米了。
此事可以看出,于成龙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如果他不做官,想必在商场也会做出一番成绩来。他的这一方法的确要比姚启圣的捐款要高明多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泉州的燃眉之急,这可能也有急中生智的成分吧。康熙十九年(1680),福建巡抚吴兴祚接到朝廷的命令,即刻率兵南征。这吴兴祚一走,福建驻扎官兵基本上尽数被调走,留守福建的官兵就并不多了。于是,这稳定后方,成了一件大事,弄不好又将前功尽弃。后方不仅仅需要的是稳定,而是得是一个坚强的后盾,支援前线大军的后盾。包括负责前线将士的粮草供应、伤员救援等工作。
为了更好的稳定后方,在吴兴祚出兵南征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于成龙给吴兴祚上了《上吴抚台论闽疆事宜》一书,于成龙是科举出身的文人,给上司建言献策,一向都是以书信来往为主,久而久之也就成习惯了,到了那里都喜欢给上司写上几笔提议。关于协助吴兴祚稳定后方,于成龙提出三方面的要求,一是福州是福建省的省府,一省的中心,从政治角度考虑,福州坚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不能有任何形式的叛乱和骚动。于成龙道:“闽民奸诡而好乱,多图侥幸,为不终朝之计。”逃兵、流寇都是福州潜在的危机,要从根本上遏制他们死灰复燃。于成龙建议吴兴祚,在出兵之前,先处决因叛乱被关押的重犯,来个杀一儆百,起到震慑作用。二是延平、建宁、邵武等府是福建的上游地区,是福建漕运的命脉。然而,这一方一向多为匪盗出没之地,危害地方。于成龙提议,希望吴兴祚临走前对该地区进行增兵设防,保障万无一失,防患于未然,以免酿成大祸。三是各军营将士战斗意志薄弱,是缺乏实战经历和训练所致,于成龙建议,出征之前,先操练兵马,鼓舞将士们的战斗士气,只有将士们士气高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总督和巡抚外出作战了,这下于成龙就成了留守省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总宪福建省的军政大权。
由于于成龙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在吴兴祚南征期间,福建省没有发生过一起骚动,于成龙也算是功不可没,这段时间,他尽量配合巡抚南征,做好后应工作,遭受战乱洗劫后的福建被于成龙打理的是井然有序。吴兴祚在前线也取得了一些战果,将士们在他的一致带领下,乘胜追击,三藩军队节节败退,为早日消灭三藩叛乱打下了坚实基础,为三藩叛乱的彻底覆灭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