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燃了一根烟,微蹙着眉,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心虚地往后退开,然后才想起他不可能看见她,二楼装的是反光玻璃,只要她不开灯,外面的人看过来只会看见反射的风景。
他盯着这扇窗好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差点忍不住想拉起窗帘。
然后,他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这个男人竟能这般影响她?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被人吻过,但没有一个男人引起的感觉抵得过他的万分之一。
她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层白色的湿气,遮住了他的身影,可卿微微地偏过头,偷偷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的吓到她了。
每次看着他,她总是会同时升起两种莫名极端的情绪,一种是想逃走,另一种却是渴望接近他,那样的矛盾总是让她困惑又惊慌。
他想要她,她知道,就算之前不知道,在经过昨晚那一吻后,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轻抚着唇瓣,她闭上眼,微颤着。
昨天深夜,她一度想收拾行李逃走。
她异常的体质让她不能也不敢和人交往,所以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甚至不敢和父母再住在一起,怕父母的朋友们发现他们领养回来的女儿,不只不会生病、不会受伤,甚至三十五年来都没有老化。
她不化妆时,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刚捡到她时,爸妈甚至以为她才十七八岁。
三十五年前她失去了记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一般人不一样,但是除了不会老、不会生病,受了伤会很快好之外,她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她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更不会什么惊人的幻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一样,却也晓得若是让人知道她的不同,势必会造成极大的震撼。
因为如此,她不让自己和人有太深的牵连,没和父母断了联络,是因为知道他们爱她,他们能接受她的不正常。
但,他们是例外中的例外。
她不想受人注目,也不想被当成研究的对象,所以每次在旁人开始怀疑时,她便会自动离开,切断和过去所有的联系,更改她的身份文件资料,换一个完全不同的行业,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地方。
这样把自己连根拔起的行为,做起来并不愉快,所以非到必要时,她并不想这么做。
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和住的地方,原本打算在这里再多待几年的,他是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意外。
她睁开眼,看着楼下那扰乱她心神的男人。
应该走的。
她知道自己昨晚就应该离开这里,但是不知为何,在收好了行李之后,她却无法踏出大门一步,反而一夜无眠地坐在窗边,等着他出现。
现在,他出现了,就坐在车里,等着她下楼去。
一颗心,不自觉地紧缩颤抖着。
不安、害怕、迷惘、渴望……
种种情绪充塞在她心中,她却领悟了一件事,她不想离开,她想和他在一起,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直觉告诉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会很危险,他太像梦里那个男人,但她极度渴望的心却不让她退缩。
一年、一个月、一天,甚至几个小时也好。
她想和他在一起,想再看看他,想再次感觉他的体温,和他那不为人所知的温柔……
细雨如丝般在空气中轻飘着。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反正只要情况不对,她还是随时可以走、可以离开的,不是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看着那辆车、那个人,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八点,门开了。
她出现了,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装,撑着一支红色的伞,过腰的长发绾成了髻。
他看着她在细雨中走下红砖屋旁的楼梯,穿过小小的庭园,一步一步,缓缓地来到他身边。
她走得如此的缓慢且小心翼翼,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一动就会惊吓了她,让她改变主意,转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