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不,大王,我穴居多年,早已不习惯穿衣束发,你让我自由自在吧。”
“这,既然这样,那就免了。然寡人已为你备了全羊和一些宫中珍馐,兄弟一定得赏脸。再说,兄长多年不食余(即盐),以致周身毛发皆白,今天一定要你食人间烟火了。”
“我早已不惯在众人面前进食,大王还是自己用吧。”
“那好,孤叫他们都回避了,你我兄弟对食如何。”
“这……”
“你们都下去吧。范大人、陈将军你们也暂且回避。”
“不,范大夫和陈……”
未等欧剑子说完,勾践一挥手说道:
“统统去的好,你我兄弟边吃边谈,再好不过。”
听勾践如此一说,范蠡和陈铎会心一笑,便双双离去。单剩下勾践和剑子相视对坐。
剑子昨晚用歌词劝勉勾践不要醉酒,故今天勾践不带酒来。他撕了只羊腿递给剑子,剑子接过,闻了闻说:“宫中厨子所做,不同凡响!”
勾践一听,说道:
“很香,是吗?羊羔美酒,驰名遐迩,可惜弟不喜酒,不然……”
剑子一听,面上顿露不悦之色,他放下了羊腿,再也不肯吃上一口。
勾践欲劝不是,欲说不是,显得很尴尬,两人沉默了许久,忽然勾践双手槌胸,失声痛哭起来。只听他边哭边说道:
“兄弟,别人不明孤心倒也罢了,兄长不解孤之心意,叫孤心痛如捣也……”
剑子心中忖道:
“或许他也有难言之苦衷,且听听再说。”于是说道:“贤弟也不要悲伤,有何难解之事,可直说无妨。”
越王犹豫地说:
“兄长为孤安危,在这深山之中藏匿二十余载,此种厚恩,孤今生做牛做马也是无法报答的了。”
剑子将手一摆,说道:
“既为兄弟,情同一体,何必讲这些,再说,越国少我无关紧要,却不能没有兄弟你。说真的,贤弟来此有何要事?你不说闷在心里,我很难受呢!”
勾践止泪说:
“是啊,孤知道兄弟是爽直之人,其实,弟此来也是为兄长着想。弟以为,兄长久居洞穴,原是为弟着想,如今情势有变,兄长也不必留在此地。倒不如……”
“不如怎样?你知道我无意仕途……”
“不,不不!并非要请兄长入朝为官,是想请你去吴国……”
“去吴国作甚!?”
“兄长在深山穴居多年,已改变昔日之肤发,今日之兄长已通身毛发皆白,这在世间是绝无仅有。昨日兄长在越宫舞剑时,恰好吴国公使在场,他希望兄长能去吴国,那吴国繁华世界,锦绣乾坤,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兄长去了,胜过在这岩间穴居干倍万倍……
听勾践这样一说,欧剑子气得三尸神魂爆炸,五灵豪气出窍,大喝一声说道:
“想不到你如此寡廉鲜耻,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堂堂丈夫,岂能食嗟来之食!为越族莫说终老深山,拼却一死又何足悔也!岂能弯腰折节,被人豢养!吴乃越之世仇,欺我百姓、掠我财物,你身为一国之主,理当励精图治,奋发图强,不忘亡国之耻,不料你如此不成器,令我痛心疾首,此生休想见我也!”说罢径自搬开巨石返身入内。“砰”地关上洞穴,再也不肯出来。
这一顿骂骂得勾践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入地下,不复见人。幸好,左右早就避得远远的,剑子的骂声无人听见。勾践呆立洞外许久,眼看天色不早,只好招呼众人,悻悻然离山而去。
勾践回转越王殿,已是子夜,刚想解衣入睡,不料宫人匆匆进来:“大王,吴国公使王孙雄请大王立即去驿馆,公使说有要事相商。”
一听吴国公使相召,勾践明知有些不对劲,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趟。
及一进门,瞥见王孙雄正襟危坐,观其模样阴森凶残。
“勾践,听说你已进天姥山了?那雪人必定逮来了。”
“他……”
“不是野人亦非雪人,是勾践你的兄弟,是不是?”
“是、是、是兄弟。”
王孙雄站起来绕着勾践转个圈,阴险地笑着说:
“看来,你是注定又要再次进吴国石室执马鞭,尝粪便的了。”
勾践大窘,汗涔涔而下,颤声道:“不……不……”
王孙雄凶相毕露,狰狞地说:
“不是它去,就是你去,我是公使,你若拒不交出珍稀的白毛野人,便是心存贰心意图起兵攻吴,我便可将你押解入吴,再次将你关进石室为奴!”
勾践一想起那沦为奴隶的可怕的三年,早已是诚惶诚恐,心惊胆颤,连声说:
“大将军,千、千万别这样,小王明日一早再进天姥山,亲自去将白毛野人逮来!”
王孙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