筚路蓝缕,荆棘纵横,古松犹存,故人长眠地下,遥望昔年剑子所居洞穴,徘徊在曾与剑子歇息的古松下,陈铎百感交集,悲从中来。他临风祝告说:“剑子,你是热血男儿,身处草莽,穴居山洞,以禽兽为伍,无怨无悔;为越国存亡计,献出热血肝胆,生为人杰,死作鬼雄。我今为生聚国策,寻访所爱之人,她也是忠烈之女,怀抱赤胆忠心。你亡灵有知,助我佑我吧!”
祝告毕,陈铎高歌东施自度之歌曲,一路唱着向洞穴处寻觅而来:
啸行山涧。
伏虎斗兽振神威。
东施虽是行猎女,
为国献身披肝胆。
歌声激越,在山谷久久回响。陈铎在密林高坡处唱犹恐其声送之不远,他登上峻岩,立在峭壁上引吭高歌,其声如龙吟虎啸在天姥山麓上空久久回荡着…
忽然,远处似有歌声应和,那歌声如幽如诉,不绝如缕,那是同样的一支歌:
啸行山涧。
伏虎斗兽振神威。
东施虽是行猎女,
为国献身披肝胆!
陈铎呆住了。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停止跳动。霎时,他欣喜若狂,手作喇叭状俯身大叫道:
“东施,东施妹你在哪里——”
“陈铎哥,我在这里——”
“我下来了——”
“我上来——”
一个婀娜的身影朝蛲岩方向的坡上飞奔而来,另一个矫健的身影沿坡奔下,半坡上,二个身影合二为一。
“东施,好妹妹,你果然在这里!”拥着怀中的东施,陈铎激动不已,在陈铎温暖的怀抱中,东施泪如雨下。
半晌,东施仰起头,说:
“陈哥,你怎知我在这里?”
陈铎抚着这张俏丽的脸,目不转睛说:
“我整整寻找你一年多。今天,抱着一线希望找到这里。我曾告诉过你,这里有剑子居住过的洞穴。”
“我寻过,可没有寻着,我住在那边。”东施朝身后一指。
“剑子的洞穴就在我们的脚下,走,去看看。”
两人手拉手奔下坡,来到当年剑子居住的洞穴,猫腰进洞,只见洞中石床犹在,石笋倒垂,石篑愤张,溪水叮咚。取火照明,但见地上血迹依稀,东施虽知欧剑子已死,但不晓得他因何而死,怎样死法。陈铎扶东施在石床上坐定,便将欧剑子为何在此穴居,如何被人当作野人捉拿,及到最后为何要剖腹取胆以死谏君,越王又是如何卧薪尝胆细细说与东施听。东施不听犹可,一听便血往上涌,对剑子这种惊世骇俗之举深为感动。
“东施妹,斯人已去,浩气长存,越国需要人人献出忠肝侠胆,妹是越中奇英,焉可远循人世,终老深山。”
东施无可奈何地说:
“陈哥,东施并非有意如此,我也有一副忠肝热肠,原想行刺吴王非我莫属。不料未想到自己容颜如此丑陋,未能入选,满腔报国热情,化为泡影。像我这样于国、于家无益的女人,还是远离尘世的好。”
陈铎莞尔一笑道:
“如今越国上至越王、下至庶民,你父母,还有我,都急着等你回去,这可是休戚相关的大事。”
东施愕然地问:
“这从何说起,东施小小村姑还有那么多的干系的么?”
陈铎未作正面回答。绕个弯说:
“东施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
“十七女子不嫁,父母同罪。”
“谁说的?”
“越王新下的诏令。”
“我嫁不出去。”
“为什么?”
“容颜丑陋,有谁要我。”,
陈铎一把拉起东施,说:
“你跟我来!”
陈铎点起火把,顺着崎岖的山洞,两人伛偻着背,来到了一古潭前。古潭深不见底,非鬼斧神功难以穿凿。潭中碧波粼粼,寒气逼人,东施临水照影,水中映出一个美丽的姑娘,东施说:
“那漂亮的姑娘是谁?”
陈铎抚着东施说:
“这洞穴只有你我,不是你还有谁!”
东施将信将疑,再细看,回身槌打着陈铎的胸膛咯咯笑了起来说:
“是的,真的是我。雨露冲刷了胭脂,山水洗净了眉黛,白苎罗裙已被撕成碎片,行猎的东施原本就是这个模样。对吗?”
陈铎紧握着东施的双手说:
“天然本色,一经雕琢反而不好,东施是东施,西施是西施,秋菊春兰,各有姿色,我对你心仪已久,嫁给我留在这里不也同样能报效越国。”
东施脸一红,娇嗔地说:
“嫁给你?”
“嫁给我。”
“不嫁父母同罪?”
“父母同罪。”
“那就嫁吧!”
“不,还得到里正那里报名,然后按级上报,直到上报陈铎将军处才可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