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波发觉西施面色有异,忙上前搀扶说:
“娘娘,不,姐姐,久立劳神,你还是回宫躺着吧。”
“旋波,我的心有些隐痛。”
“我知道,姐姐,夫差把药交给我保管,待会你吃下去就好了。”
旋波是西施同乡,小西施两岁,背后都姐妹相称,对吴王也直呼其名。
回到寝宫后,旋波给西施喂了药,西施的心痛稍有减轻。见西施面色红润了些,旋波劝慰道:
“姐姐,郑旦姐姐走了,你可要保重,他能带兵北上,对我们是大大有利的。”
“这我知道,可是……”
“论感情,夫差是待姐姐很好的,可范蠡也是很好的呀,姐姐,你终不能一劈两半。再说,我们吃的苦也够多的了,这些是不能忘记的……”
“旋波妹,你不要说了,孰轻孰重西施是有数的,不过,西施是个女人,人非草木!”
“这倒也是。姐姐,我就不多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跟随着你,你的苦处我是最清楚的,好姐姐,你就歇息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旋波轻轻掩了寝宫之门,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西施在寝宫中愁肠百结……
徘徊寝宫,寝宫内无物不美,水晶为帘,翡翠为窗,夜光为珠,白玉作床……
“我不要奢华,为什么偏偏拥有这些东西,我只爱一个男人,为什么偏偏有两个男人爱我,吴越本是邻国,为什么偏偏争战不息……”范蠡的盼,夫差的痴,缠绕着西施,为什么死的是郑旦,而不是自己,西施恨不得将几上那株高达数尺的红珊瑚树摔得粉碎,但她不敢,这会惊动旋波和宫中卫士,她孤独地呆在窗前,眼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蓦地,一阵坚实军靴声从“响履廊”走来,“响履廊”是禁地,除了夫差外,男人是禁绝入内的。
“大王回来了,旋波,快快接驾,大王回来了!”西施狂喜之极,尖叫着冲了出去。及奔到“响履廊”,西施的脚似被钉住了,旋波和宫人也惊住了,来者不是别人,却是伍子胥,伍子胥身后只带两个亲随,同来的还有披离。
见伍子胥一步步向自己近来,西施本能地向后退去,此刻的她心念电转:他来作什么,不是说他也出征去了,原来没有去……
伍子胥一脸严峻,见西施犹如小兔子般骤然受了惊吓,“这真是个美得令人魂不守舍、心智迷乱却又让人无限爱怜的女人!”伍子胥轻轻喟叹一声,命披离和亲随退出,然后离西施稍远处朗声说道:
“西施姑娘,老臣与披离将军巡城路过,特来拜谒,来得匆遽,望姑娘鉴谅!”
西施以为是听错了,一双迷惑的眸子依然盯着伍子胥。旋波又用胳膊碰了一下西施,她方才回过神来,施礼道:
“噢……相国驾到,不曾远迎,万望恕罪!”
子胥道:
“西施姑娘,老臣此来,有一事相求娘娘。”
“伍相国两朝元老,有事但说无妨,请在殿内叙话,请!”
说罢,引伍子胥进入离宫偏殿。
旋波替伍子胥看坐,献茶。西施从未正面看过伍子胥一眼,此刻她打量着这位对吴国有赫赫大功、忠心不贰的前朝元老,但见他白发苍苍,银须飘飘,寿眉下双目炯炯,高大的身材让人感到一种威风凛凛的气概。
伍子胥也在审视西施:这是个纤弱女子,她的美表里兼备,眉梢眼角露出无限幽怨,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伍子胥经过一番权衡,开门见山道:
“西施姑娘,大王讨伐齐国,此事做得很不明智。”
“相国,大王他已经走了。”
“是啊,朝堂之上,老臣等拼死力谏,请大王收回成命,可他已经长大了,老臣的话成了耳边之风。”
“这是大王不是。相国是有恩于先王和大王的。”
“以往之事,不提也罢。西施姑娘,老夫与你一样,并非吴人,可你我已把吴国当作了自己的国家,老夫之所以这样,无非是为了报答先王对老臣的知遇之恩。不知西施姑娘在吴有无知遇可报?”
西施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几步,脑中映出与吴国的朝中大臣、军旅将士、庶民百姓等所接触的那一幕幕情景。每当自己与吴王出现在人群中,无有一人将自己视若仇雠,反之,奉若天仙,而自己也渐渐对吴国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吴王的痴情使自己十分感动,这难道就是伍子胥所说的“知遇”不成!眼前的伍子胥导致郑旦天逝,可无论如何他未曾冒犯过自己,起码无正面冲突,想到这里,西施幽幽一笑说:
“西施不敢忘怀吴国臣民的恩好。”
“那大王呢?西施姑娘难道感觉不到大王待你是胜过了自己一切的了么?”
“我?……”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