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体弱多病,大王是较别人爱怜我些。”
伍子胥呷了一口茶说:
“这男女私情,你敬我爱,无可厚非。只是目前大王谁的话都可不听,你的话却唯命是从,他既对你如此爱怜,你也应该替他想想,以不负他对你的深恩。”
西施当然明白伍子胥的用意,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于是说:
“大王有什么不是之处吗,西施深居简出,可没有听到过什么呀。”
伍子胥站起来,大笑说:
“西施姑娘,你我都是明白人,老夫的话你很清楚。你只要向大王进言,不要攻打齐国,老夫就什么都不追究。你知道,只要他守在吴国,吴国就不会中越国奸计,两国暂时都可休养生息,倘若大王引兵远去,越国就会施出种种计谋,届时莫说吴国成为一片焦土,就连大王性命也难保。”
伍子胥的话令西施震惊。
劝夫差北上,一则是为了保证家乡安全,其二也是同情弱小的鲁国。但敦促夫差劳师远征,对一国之主的夫差来说,无疑不够明智,夫差是个多情的人,他的至情至爱使她的心灵为之颤动;她曾是那么的爱范蠡,可范蠡只不过是她的梦中人,奇怪的是现在连梦都已少去,即使有,也是个轮廓模糊的人。而夫差却实实在在地和她朝夕相处,那气息,那身躯,那颗跳动的心都与她近在咫尺,一边是国家,一边是情爱,她想到有朝一日夫差果然性命有虞,她于心何忍?一种内疚,惶恐的心理袭上了西施的心头,她感到心在紧缩,细密的汗珠沁上了额头。她虚弱地说:
“相爷,西施身体不适,失、失陪了……”说着,西施站了起来,她的身子晃了晃,旋波赶紧扶住西施说:
“伍相国,娘娘常患心痛病,相爷来时刚服过药。”
伍子胥立起身来望着紧捂着心口、冷汗涔涔的西施歉意地说:
“娘娘多多保重,伍员告辞了。”
伍员是伍子胥的字,当他称呼西施为娘娘时,西施面上流露出了一种似悲似苦的神色,她知道,要伍子胥称她为娘娘是何其之不易啊……
西施病倒在馆娃宫。开始是周身乏力,不住出冷汗,后来竟至昏迷不醒,呓唔连篇,这下忙苦了宫中御医们,他们一个个从馆娃宫进去,一个个束手无策出来。而御医们摇头叹气地说:
“娘娘患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可到哪里去找心药呢,夫差又在北上途中。馆娃宫上下焦急万分,如果西施有个三长两短,吴王回来,谁又担待得起,旋波是日日祈求,望西施病情转好。她不敢去求伍子胥,生怕西施见到伍子胥后病情加重,一日,忽然旋波想到一人,他便是吴王的心腹之臣,伯嚭的同党王孙雄。
当王孙雄一脚踏上“响履廊”时,旋波便哭着奔上前去,伏地哭道:
“大将军,救救我家娘娘!”
王孙雄急着说:
“你起来,娘娘病因为何事,如今又怎样了,快说。”
旋波便将伍子胥和披离进宫,引发起西施心病发作,如今呓语连篇之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向王孙雄禀报,王孙雄听后皱着眉头说:“听说伍相国是中途称病离师回国的,不料他回来找了娘娘,正是可笑。”稍顷,即话锋一转说,“娘娘家乡已无亲人,别人来又多有不便,不如火速将西施患病之事,通报大王,这样万一有不测,大王也不会怪罪下来。”
听王孙雄一说,旋波哭着说:
“大将军,快请大王回来吧!”
“小美人,别哭,本将军这就命飞骑出发。”
说罢,他拧了一下旋波的俏脸大步离去。
再说夫差率九郡之兵溯江而上,渡淮涉海,向齐国都城临淄直扑而来。
顺着滔滔南奔的淄水,立在余皇大舟麾盖下的夫差意气风发,此刻他遥望着齐国都城,笑谓身旁的诸臣说:
“春秋之初,齐桓公小自在管仲的辅佐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纵横捭阖,威震列国;到齐景公杵臼时,有相国晏婴辅佐,外服诸侯晋楚鲁莒,内用二桃杀三士计,平定内乱,这二位贤相真是齐国的两根擎天柱也!孰料晏婴一死,晋政衰竭,景公杵臼一死后诸公子便相互残杀,大臣们相互攻犴,国势如这甾水直下,如今的齐简公在乱中登上王座,任凭大臣结党营私,乱作一团,唉,看来这贤相的辅佐是何等的重要。”
伯嚭附和道:
“是啊,一国之相乃国之栋梁,惜乎伍相国却不然,与先王伐楚之时,为挟报家仇,那时怂恿先王是何等的卖力,而今大王救鲁伐齐,明明是伸张国威,他却中途称病,转身回国了。回去后还不知干些甚名堂呢……”
听伯嚭一说,吴王生气地说道:
“要不是伍相国挟私仇怂恿先王伐楚,吴国也不致与楚为敌,伐齐与他无涉,他就心怀鬼胎,几次三番劝孤不要北上。倘若孤知他在国内捣乱,定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