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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姗姗在办公室里工作,时不时看一眼田松原的座位,始终空在那里。
姗姗心中七上八下,十分不安。她想拨电话给田松原,按了几下又放弃。
这时前台经过她,走到人事总监边上汇报,“刚才田松原打电话来,说今天他请病假。”
“哦……他没事吧?”
“嗯……说是去医院检查了,”前台一本正经地说,“手臂筋骨拉伤,可能要休息两天。”
前台走后,姗姗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收拾包,走人。
走出公司,姗姗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打了辆车到了田松原家楼下。这个楼曾经是那么熟悉,几乎每天都要报到,但现在竟然有些陌生。姗姗上了电梯,走到田松原家门口,面对着门,站定,犹豫,深呼吸,敲门。
没人应门,姗姗站在那里,一时间心中思绪翻飞。她走到门口边上,移开盆栽,下面果然依旧静静躺着把钥匙。
“你怎么每次都忘带钥匙啊?”
恋爱时,自己常常因为没带钥匙而可怜地蹲在门口等他。
终于有一天,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田松原拉住她,指着门口的盆栽。
“记住了,下次再忘带钥匙,我在这下面藏了把钥匙。”
钥匙静静地躺在面前。
姗姗手颤抖着伸向钥匙,拿起来,转头看着门,不知道要不要去开。
这时,身后电梯门打开,田松原的脚步声朝她走近。
姗姗吓了一跳,连忙把钥匙塞回去,把盆栽移回原处,快速躲到走廊另一处转角,大气也不敢喘。
田松原从电梯口走到门口,刚要掏钥匙开门,突然侧着头,探究地看着边上的盆栽。然后,他走过去看,盆栽灰尘的痕迹表示刚刚被人移开过。
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田松原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走廊转角处,安静地看着姗姗。
姗姗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人如静止的画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但又好像什么话都在空气中交流完了。
田松原拿出钥匙打开门,姗姗默默地跟在后面。
进了屋,姗姗坐在沙发上,物是人非,局促不安。此时此景,已不是当年的角色,但新的角色如何扮演,姗姗有些不知所措。
田松原端着茶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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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来了?也没请假?”
“没有。”姗姗笑笑,“我跟公司说出去见个客户。”
“那你早点回去,这种谎很容易被戳穿。”
姗姗笑着点点头,又没有话说了。
“你的手,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田松原笑笑,突然警觉起来,“你听谁说的?”
“没有,就是看你没来……”
“喔,你那个小男孩儿没事吧?帮我去跟他说声不好意思。”
姗姗笑笑,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尴尬。
“其实看你现在这样,我真的挺高兴的。”田松原突然说。
“是啊,你以前不是老嫌我没出息吗?”
“是啊,可能……可能真的是好事吧,”苦笑着,田松原点点头,“可能我们分开对你来说真的是好事。”
笑了笑,没有说话,姗姗突然拎起包,“行啦,我该走啦。”
往门外走着,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昨天……不好意思,以后再也不会了。”
转头,姗姗无奈地对他笑笑,又摇摇头。
田松原呆呆地看着姗姗慢慢走出门,关上门,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坐了多久,田松原突然跳起身,冲出门。
一打开门,看到姗姗正蹲坐在走廊里,哭得不能自己,浑身颤抖着。
一看到田松原,姗姗马上抹了一下脸,站起来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田松原冲上去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在怀里。
被田松原抱着,姗姗只是哭着。
“我好想你,”听见他对她说,“我每天都见到你,但比以前每一天都想你。”
“我也是。”她也哭着,没出息地说道。
与此同时,在公司,前台正在发花痴。在手机微信上,不断手写着:“我恋爱啦我恋爱啦我恋爱啦。”
就像田松原料不到她一样,她也料不到,此时另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收复了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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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姗姗已经搂着田松原在商业街逛着,一边打电话请假。
“我现在在陪那个客户啊!没办法,他一定要我陪他出来给他老婆挑礼物,你跟老板说一声吧。这个客户我们得罪不起啊,好,就这样啊,拜拜。”
挂了电话,田松原在旁边欣赏地看着她。
“干吗?”
“现在撒谎撒得很溜嘛,”田松原欣赏地看着她,“你也开始懂得圆滑地处理关系了。”
“是吗?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好事啊,你以前就是性子太直,什么都直来直去,有时候明明可以用技巧解决的事情非要捅得一团糟。”
“喔……是吗……”姗姗望着他,邪恶地笑起来,“不过,我不太算说谎啊,那个客户是要求过我陪他去给她老婆挑礼物啊。”
“啊?”
姗姗举起三根手指,“三次。”
望着田松原呆呆的眼神,姗姗如数家珍地说起来……
“要我陪他去给她老婆挑礼物呢,一来可以表现出他是个有老婆的人,会为家庭负责,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充满爱心,我又不能回绝。但其实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和我多接触,即便以后真的把我搞到了,也可以跟我说,我是有老婆的人啊,你早就知道啊……切……不就这点把戏吗,谁还看不出这个……”
姗姗轻蔑地笑了笑,换来了田松原惊喜的眼光。
“你真的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
“多谢栽培,都是被你启蒙出来的。”
“……”
“你的手还疼吗?手拉伤了就在家里休息啊,干吗一定要拉我出来啊?”
“我是个病人啊,病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美女,对我恢复身心健康比较好……”
田松原晃着手走来走去,突然转过头,骄傲地说道,“而且现在躺在床上,哪怕上街转转都不行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你是说那个小男孩儿吧?”姗姗看着他,“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田松原困惑起来。
“是啊,我们不是有过一个展览要做,和他们广告公司合作过一次吗?他和我在外面吃过一次饭,聊过一次工作,加了微信说过几句。他就对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还一起约会,我有什么办法。”姗姗笑了笑,“这种事,笑笑算了。”
“那你那天也不管我死活,跟着他下楼算什么?”
“你那个胜利劲儿我还管你死活啊!”姗姗惊讶地看着他,“人家是被你打了啊,虽然是他先无理,但我总要去和他打声招呼吧。我跟他说,以后不要到我公司来捣乱,我们几乎连朋友都算不上……”
田松原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向前走着。
生活……真美好啊!
“这么说,你现在是单身啊?”田松原转过头,突然微笑着问。
“目前来说是。”姗姗也微笑地看着他。
突然,田松原牵住她的手,“那现在呢?”
“现在也还是。”
大街上,田松原突然一把抱住她,“那现在呢?”
突然手一阵剧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姗姗双手反绞,背了过去,“哎呀,疼疼疼……”
“不好意思告诉你,”姗姗微笑地看着田松原,“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还参加了柔道训练班……”
真是全方位的提升啊!看来为了复仇,不管目的是否达成,至少在努力的过程中,对方的段位蹭蹭上涨。
田松原几乎开始觉得自己要配不上她了,但被这种自己配不上的人挽着的感觉真好啊……这是实话,虽然显得很贱,但确实是实话——总比配不上自己的人死乞白赖地挽着自己好。
田松原一想到前台秘书,就开始头皮发麻……她总归是个灾难,但灾难在还没正式成为灾难前,先称之为隐患比较好,万一不爆发呢?田松原鸵鸟似的想着,这件事就这么露水无痕地过去就好了。
好像有点异想天开了。
但不管怎么样……
先享受当下吧。
田松原尽力不去想前台秘书,尽力说服自己,地球上压根没这个人。
他带着姗姗逛了一天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仿佛冬眠结束的熊一般,又缓缓苏醒过来。
又因为睡了一觉,他比以前更加生机勃勃。
晚上,姗姗又陪着田松原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饮料和面包,帮他拎着大袋小袋的往楼里走。
“事先跟你声明啊,”姗姗一边走一边说,“我是看你手不好,帮你一起拎上去。上去了我就走,不要和我啰里啰唆。”
“知道知道,我哪儿敢啊!”
“哼,谅你也不敢……”
两人一边拌着情侣典型的嘴,一边甜蜜地朝田松原家走。
走到五十米开外,老天让他开了眼,好像红外线一般,远远扫在大楼门口,一个人伫立在那里。
其身姿,轮廓,身材的曲线……
自己昨天刚刚测量过……
这个人……
在地球上确实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