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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她对你越冷酷就说明她越爱你。她现在不是在对你凶,是在对自己凶。”胡宇听完后,分析道。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在气自己怎么第二次瞎了狗眼,会再爱上这个禽兽。过不了自己这一坎,但不代表不爱了,你懂吗?”胡宇对着拉布拉多般的田松原说,“你乘胜追击就好,哄女人,我们三个人里面你最擅长了呀。”
“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田松原苦恼地说。
田松原看着姗姗的背影,刚想乘败追击,姗姗按了电梯下楼。
田松原刚想腆着脸跟进去,另一边电梯门打开,老板走出来,正好把他叫住。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老板气势汹汹地说,“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在外面开会,收到email连夜赶回来。她给我们公司每个人都转发了一份,你知不知道?”
田松原心说:“废话,这还用你说。”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老板的表情活像公司里出了个杀人犯,“上午在追姗姗,下午就和前台搞在一起,晚上发email说你一时冲动……现在全公司人尽皆知。”
“说实话,姗姗这件事,你揍了十七楼那小子没人说你,大家在背地里还觉得挺解气的,觉得你给公司长脸。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已经从一致对外变成了人民内部矛盾了。公司里已经没人在工作了,大家都在等这件事有个说法,你让我能有什么说法?我能给他们什么说法?”
“总不见得说,对不起大家,作为总裁,我没能把姗姗拿下,便宜了田松原这个禽兽,非但吃着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我对不起大家!我给大家赔罪了!”
总不能这么说吧?
“是不是你应该先给我一个说法啊?”老板心情好复杂,恨不得一把掐死面前这个男人,再烧上一把三昧真火,把他活活化为灰烬。
“我先进去,你一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报到!”
老板抬腿就要走人。
“不用一个小时后了……”田松原突然抬起头,“我现在就给你说法,我在跟她谈恋爱,闹了点小别扭。”
“什么?”老板没听清。
“我在跟她谈恋爱!”毫无征兆地,田松原冲着老板的耳朵晴天霹雳般大喊。
所谓破罐子破摔,让自己的人生任由它去,反正死不足惜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吧……
这句话震耳欲聋地回荡在公司里,钻进了每一个偷听的同事的耳朵里……
“这……这是好事啊,”老板也被吓到了,看着他干笑,“你那么凶干吗……”
电梯里,姗姗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看着前面的按钮面板。
面板上,她一个扭都没按过。爆发过小宇宙后,田松原浑身上下洋溢着谁上来谁死的气场。
乍一眼望去,身体轮廓周围的空气都隐隐变着形。
他大踏步地迈进公司,没想到一进办公区,同事们就集体冲着他欢呼,鼓掌,吹口哨,场面相当之沸腾——不怕是什么热闹,就怕没热闹可看,每个人的心情都是这样……
田松原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前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微笑地接受着大家的祝贺,好像娘娘驾临。
“恭喜恭喜啊!”耳边隐约有人这么叫着。
“什么时候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另外一个声音不知从什么方位传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搞什么地下情……吵架还发email吵,还转发,还真是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这……是集体的声音。
“以后是该叫你名字,还是叫你嫂子啊?”有人在笑着问前台。
“谢谢大家,我们结婚的话,一定会邀请现场每一位的!”前台的回答让田松原豁然惊醒,他睁大眼惊恐地转头看着她。
远处,姗姗一个人站着,看着他们,看着这样的喧嚣……
透过前台的肩膀,透过这么多层层叠叠,田松原也看着她。
这么近,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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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同事们纷纷归于平静,各干各的去了。
公司里上班就是这样,任何新鲜事都没有多久的新鲜劲,很快,大家对这件事情就淡漠了,忘却了,不管了,等着新的让他们重新high起来的八卦。
田松原找了间空的小会议室,一把把前台拽进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田松原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呀?”前台看着他,好像一只智商为零的小绵羊看着大灰狼。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前台非常之委屈,“我就听到……我和全公司的人同时听到,你在走廊里对老板发疯,说你在和我谈恋爱。你走进来,同事都在闹你……那我就适当出现一下,免得到时候让你觉得没面子……”前台看着田松原叹为观止的脸,又怯生生加了一句,“不是吗?”
“喔……原来你是好心?”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好心坏心,我不懂的。我从小就笨,不过我妈跟我说过,女孩子人笨不要紧,但是要善良。”
面对前台真挚的脸,田松原……
“那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别人私下里悄悄跟你说的话,或者单独给你一个人写的信,不要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啊?”
“哦,你是说那封email啊,”前台苦苦思索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我本来想跟你回复说不要紧没关系的,谁知道一不小心点错了位置了,回复点成转发了。你知道的啊,这两个按键离得那么近……”
前台摊摊手,表示你要告就去告腾讯。
“你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做事就毛毛糙糙,不然我也不会书念到一半就出来工作了,念不上去了嘛……别这么看着我,好紧张……”
“喔……”田松原同情地看着她,“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小白兔,我才是那只大灰狼。”
“什么小白兔大灰狼?”
“没关系,是我不好,我会慢慢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实际行动来补偿你的……”田松原走上两步,微笑着说。
前台毫不示弱,抬起头,带着一丝残忍挑衅的微笑,“哦,是吗?怎么补偿?”
就在这时,姗姗突然毫无征兆地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一推门,看到这俩人在那里互相瞪视,做雕塑状。
“喔,不好意思……”
姗姗连忙退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悄悄推开,试探性地看着他俩,指了指会议室前面。
“不好意思,我来拿个投影仪的幻灯片……”
姗姗蹑手蹑脚地绕过两人,走到会议室前端,拿了幻灯片回来,踮着脚又往外走。经过他们,姗姗又突然转过头来,表情非常诧异。
“哎?你们两个人干什么?不会是在吵架吧?”
两人谁也没搭理姗姗,都在互相比试内力,好像谁一说话就会刹那间筋脉寸断,武功全废。
“哎呀……”姗姗突然化身为居委会大妈,“小夫妻有什么不好摊开来说的嘛,干吗非要这个样子呢?这样,事情只会弄得越来越僵呀,大家又是在一个公司,朝夕相处的,有什么话不好摊开来说的啦……”
“关你屁事!!!”两人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对姗姗大吼。
姗姗吓得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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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胡宇家,方志远赞叹地看着胡宇和田松原,“我发现你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啊,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真规律。”
“她倒上来劝架了,”田松原恨恨道,“她劝得着么她?她以为她谁啊?我落到这种变态的境地,还不都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她还爱你啊。”胡宇突然说。
“什么?”田松原反应不过来。
“爱你我才恶心你……”胡宇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对方志远说,“我突然发现这句话做首歌的歌名很不错啊,帮我记下来啊……”
“什么爱我才恶心我?她恶心得我还不够吗?”田松原简直出离悲愤。
“远远还不够呢,照目前这种趋势来看……”胡宇分析,“一开始,她来你公司上班,就是为了恶心你。但看到你真情流露,也就原谅你了。没想到刚原谅你,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等于恶心你的小火苗刚快熄灭的时候又熊熊燃烧起来啊,大有星火燎原的趋势。没完,估计还早着呢,不把你恶心死是不会罢休的。”
“那我还是自己回去早点死了算了。”
“别忙嘛!”
“我忙着回去早点重新投胎还不行啊!”
看到田松原真的万念俱灰了,胡宇笑眯眯地把田松原重新拉回来坐下。
“你先听我说,你知不知道中国话里‘危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危机’这个词,是两个字组成的,一个危,就是危险;机,就是机会。也就是说……”
“我知道!”方志远突然举手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说里读过!”
胡宇冲上去把方志远往死里踹。
踹完以后,他回过头继续说:“也就是说,‘危机’就是危险和机会并存。最危险的时候往往就是最有转机,最有机会把局面全部扭转过来的时候。这……才叫危机。”
“逻辑上听懂了,”田松原干脆地说,“但实际完全听不懂。”
“你想啊,你的本来目的是什么?是挽回姗姗吧?没想到横插进来前台这档子事。这下姗姗也没了,前台也赖上你了。你本来已经够恶心的了,姗姗还要加量不加价地来恶心你。那你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原来的局面呢?”
“怎么做呢?”
“恶心回她啊!!!”胡宇振臂高呼,“她现在不是爱当居委会大妈吗?假模假式地来关心照顾你和前台的感情吗?行啊,你就把她当居委会大妈,特别真诚地把她当居委会大妈。你一有空就跟她倾诉,说你们又怎么怎么不和了,你怎么怎么爱你的小前台,你心里怎么怎么难受。让她给你出主意,让她安慰你,让她给你出谋划策……不就是恶心人吗?谁不会呀!!!”
田松原和方志远瞬间……全部石化……
“那……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方志远问。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胡宇无辜地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开始肯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记住,这是场持久战,也是暗战。大家比的就是耐心,意志力,抗恶心系数。也就是说,比的就是谁让谁先崩溃!不是你先崩溃,就是她先崩溃。只要她先崩溃,你就等着收成吧……”
“那……那要是我先崩溃呢?”
“没有这种可能,你必须不崩溃,因为这是生存保卫战!这对你来说,是最后的生存保卫战!!!”
说完,胡宇又冲上去对田松原一通往死里踹。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显得很委屈的男人……实在……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