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空空的座位边上，姗姗一个人一杯接一杯的落寞地喝着，耳边突然响起萧晓的声音。
“我老公呢？你有没有看见我老公？”
萧晓坐在姗姗边上，也已经喝得七荤八素，腆着脸问她。
“你老公？你什么老公？”
“我的新老公啊！”萧晓猛然一拍桌子，勾上姗姗说起悄悄话，“喔，新老公不是说我以前有旧老公，以前啥都没有，这个还是我刚刚从街上拽来的呢，但是已经被我列为老公计划no.1啦！”
姗姗一脸囧相地回望着，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你知不知道，”姗姗推心置腹地看着她，“这女人啊，一过二十五，就想结婚想得发疯，不管她是干什么的，长得好长得丑，现在是不是单身，都想结婚想得发疯，你今年几岁啦？”
“二十七。”
“哇噻！”
不远处，传来董璇的父亲拍着方志远的肩膀使劲赞扬的声音，“小方，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好啊！有想法啊！当年我怎么就没认识你呢！结果遭受了她妈三十年的虐待，我早认识你，这话一说，她有什么邪火，一想起我这么跟她说过，就气全消啦！你是不是作家啊？”
“不是不是，我有一个作家朋友……”方志远使劲辩解。
“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就是要哄，你哄她哄不好，你自己就要遭殃了，就跟孙悟空降妖一样，你降不住妖，这妖就把你吃了……”
方志远不断地点头称是，董璇捂着嘴忍不住哭，方志远一把搂过她，亲吻着额头。
“别哭，乖，别哭……”
萧晓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这副人间光景，又转过头来对姗姗唠叨。
“你说这也怪了啊，这男人女人就是不一样，这男人怎么就无所谓呢，不管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八九，三十还一枝花，想干啥干啥，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满脑子想的都是结婚结婚结婚……”
自己的心事……就像靶子般被萧晓无意间乱刀捅着……
“男人全他妈不是东西！！！”
萧晓一拍桌子，正想再砸个杯子壮壮声势，突然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远处。
田松原一脸大义凛然，在玲子的搀扶下神情悲壮地大踏步走来。
不是要被杀了吧？萧晓紧张地想。
走到一半，田松原突然转身，紧紧拽住玲子的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面对父亲的精神病，玲子也毫不含糊，“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不！玲子，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不！田松原，我以后还是不是你的女儿看你的情况！”
“呃……我一定会定期往你卡里打钱的！”
“要记得告诉我取款密码！”
两人这样毫无逻辑地对了一会儿话，然后开始深情凝视起来。
“保重！”田松原说。
“保重！”玲子也说。
田松原松开玲子，转头朝姗姗双目炯炯地大踏步走来。
萧晓紧张得就要跳起来逃跑，但逃之前也不能不讲义气，她拿胳膊肘顶了顶姗姗。
姗姗原先还在发愣，一抬头，看见田松原就这样朝自己走来，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话似的郑重地走来……
姗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田松原走到姗姗面前，刚要开口，猛然被什么绊倒，一阵乒乒乓乓之后……
田松原摔在地上，醉得人事不知……
329
天，渐渐暗了下来……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酒宴也逐渐接近尾声。
婚礼现场门口，方志远和董璇并肩寒暄着送走一拨拨客人，并肩点头致谢。
客人们一边拍着方志远的肩膀一边往外走，对他们来说，这是见证了一对新人，但终究与己无关。
而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田松原，则在姗姗和萧晓的搀扶下昏头昏脑地出了门，汪春涵和玲子也不知何时走了，胡宇落寞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
李冉冉，终究是没有来。
“差不多结束了。”王雨晴走过来说。
胡宇点点头。
“我……要走了。”
“喔，好，再见。”
王雨晴微笑望着他，点点头，“谢谢你。”
说完，王雨晴转身往门外走去，后面的胡宇变得越来越模糊。
从此之后，这个人恐怕和自己不会再有关系了吧。不管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有没有进展，都不再和自己有关系了。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我欺骗，或者是心里一种莫名其妙的支撑罢了。
“等一等！”身后传来胡宇的声音。
他走上来，“我和你一起走。”
“纵然是一起走又怎么样呢，走到死，也不过是无限接近的平行。”
这个时候，姗姗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这样想着，边上的田松原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只是拽着自己的袖子。
“我不是不想跟你结婚，我心里害怕你知道吗？我吓得要死，我想到结婚，想到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就吓得半死。我不是不想跟你结婚，但是我也不想跟你结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很爱你，但是我想到我很爱你，我就吓得差点尿裤子，所以你不要再吓我了……”
我……不想再吓你了……
我们之间，终于结束了吧。
酒店的婚房里，方志远也是这样怔怔地望着董璇。
演了足足半天的戏，仿佛透支完后半辈子所有的福分，两人已经脱下“戏装”，打回原形，怔怔地望着彼此。
“你一会儿去哪儿？”过了一会儿，董璇静静地问。
“不知道，”方志远摇摇头，“可能去找胡宇吧。”
“你打算告诉他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吗？”
“你会告诉王雨晴吗？”
“想到再说吧。”
话已经全部说光，说了一整天的谎话，连说真话也感觉有些费力起来，“我走了啊。”过了一会儿，方志远看着董璇说。
董璇点点头，方志远也没有动，搜肠刮肚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交代完。
“喔，对了，”董璇突然说道，“那些彩礼钱，等我算完，我们一人一半，坐地分赃啊。”
“你留着吧。”方志远笑起来，“你做生意的嘛，我要这些钱也没用。”
“好让我心里更加有罪恶感是吗？”
两人互相笑了起来，这……是最后的结局了吧！
“方志远！”看着方志远渐渐要隐没在门口的身影，董璇突然喊道。
望着那张转过来只做了几天丈夫的脸，董璇说：“你刚才在婚礼上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面前的人笑了，“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吗。”
足够了吧，泪流满面中，董璇目送着方志远一步步最终走出自己的生命。
开出去一半的出租车上，胡宇终于对王雨晴说：“对不起，我要去找她。”
“她要不来呢？”
“不来了我就等，等不来我就去找她，不管怎么样，我要去找她。”
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男人这样的认真，王雨晴看着他，突然手被他握住，低下头，听见胡宇的声音，“谢谢你。”
听到他让司机停车的声音，听到他推门出去的声音，听到车子重新启动的声音，听到这个都市再次响起的声音，就是听不到自己眼泪落下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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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事，不过是不断地看着有人走进自己生命，又望着他们走出，就这么忙碌不已。
李冉冉最终赶到婚宴现场的时候，眼前已是一摊废墟，不断有服务生收拾着杯盏。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走来，越走越清晰。
李冉冉明白，这个人，再也无法从自己生命中走去了。
“你没走啊？”李冉冉静静望着那个人道。
“先是走了，”胡宇笑了笑，说，“后来想到有东西忘了拿，就回来了。”
“什么东西啊？”
“你啊。”
“我不是东西。”
“对，你不是东西。”
怎么也辩不过他，不过……算了吧。
“路上堵车啊？”胡宇又问。
李冉冉摇摇头。
“心里堵啊？”
“嗯。”
“现在还堵吗？”
“不堵了。”
“喔……”胡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旁若无人地往门外走去。
李冉冉呆呆地望着他。突然，胡宇猛地转身，一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好窒息……
“对不起，”胡宇似乎听到自己困难地说，“我迟到了。”
“你迟到好多年了。”那个人好像哽咽起来。“不过到了就好……”
“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对，我相信你。”
……
只有我明白，做了这个决定，要花多大的力气。
我也是，你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