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觉得你很面熟?”他沉吟,听完我的叙述,他的眉头更紧了,“这伙人不像是以前我遇到的那些。上次我接到消息就捉到这些人,如果不是被关了起来,否则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我哪有什么机会碰上这种德行的二流子!”想起来就义愤填膺,“肯定是他们的托辞而以!”
“你必须要小心了。”他上前来揽住我,“我先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慌慌张张的。”
“啊,难不成是他们么?难道我在这里,都不安全了?他们要过来打我的碴么?”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发抖。我捉住他的前襟,整个人都缩到他的胸怀里。汲引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才能让紧崩的神经稍微松解。
“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他双手相拥,下颌压在我的头顶上,轻轻的动了动,听到他说,“我绝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下午的时候,敏新和杨子一道驱车而来。他们一下车便手挽着手,好不亲热的样子。在我们和前辈面前,也完全地没有避讳。大妈是笑开了颜,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冰镇酸梅,大堆零食。我看见了嘴馋不矣,想伸手就吃,被一旁的方洛哲给打了回来。“洗手!”
我送他一对白眼。不情愿地洗了手才喜滋滋地捉了一把塞进嘴里。杨子落井下石,“以后有人要被管教了哦!”
我以牙还牙,“是啊,有人也以后要被管教了。大姐,你一定要好好管教啊。”敏新瞪我一眼,我笑得东倒西歪。两个脚丫子又翘上了天。方洛哲一阵哀呼,“你怎么又不穿鞋!”
大妈在后院里唤我去帮厨,便留下他们几个人在偏厅里。我不怪大妈的偏心,反正这样劳作也习惯了。她要是哪天唤了敏新去做事,我还会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我问大妈大伯去哪了,她说和村支书商量事去了。家里的气氛,还是怪怪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洛哲便向大家说明他此次只能呆三天就要回校,他回去之前,要把我也送回校。我本来可以呆一个星期的,现在去换成只能三天,很不乐意。但大伯头一回板着脸对我说,你必须在他的护送下回校。
我想争辨都没有用,因为方洛哲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我一下。
我提议去镇上或城里玩一玩,被否定。敏新和杨子可以带大妈去,而我和大伯,方洛哲在家。
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必须在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当中。一会儿不见我了,大伯就会急起来。上山,有方洛哲陪着,在家里睡觉,有大伯看着。去村里逛逛邻居家,方洛哲陪着。走到哪儿,我都安全的。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不自在!
入夜,我坐在家门口的坎肩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仰望星空,喃喃地说,“真的有那么可怕么?别草木皆兵了。以前我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这只是意外。”
他手里拿着一根草,手腕上的钢表带显得他的手臂刚劲有力。“这是为你好。”
“有你在,绝对不会有事的。”这一切都只不过虚惊一场,没必要草木皆兵。我向往外面的生活,自由自在,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央求他,“带我出去走走吧。我憋得好辛苦的。”
“好,明天和你大伯说一声再去。”
“哈哈,姓方的,我最爱你了!”我乐不思蜀,双手一举,一个拳头差点打到他。他轻而易举偏了下头便避开了。我侧过身,捧过他的脸,大大方方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谢谢!”
他的眸子变浓,搂着我的后脑勺,让我靠近,还趁我乐呵呵之处,吻了下来。我闭上眼睛,全心身地放松下来。很爱很爱你,姓方的。
第二天,没有睡懒觉。从衣柜里扒出以前的衣裳,也不管多土多逊,穿着套上了就去洗涮。姓方的房间还有动静,我便上前敲门,故意弄得很大声。他的声音却从背后阴侧侧地响起,“门好像是你家的,敲坏了别找我赔。”
我僵硬的回身给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忘了他有早起去锻炼的习惯。
大伯送来早餐,我给姓方的使眼色要他提昨晚商量的事情。他却只顾喝牛奶,真是急死人了。我三五两口,将牛奶一饮而尽,葱油饼和鸡蛋狼吞虎咽,塞得满嘴都是,鼓着腮帮子可怜兮兮地瞅着两个人。好歹以前我都可以出去镇上赶个集买个菜什么的,现在痛苦不堪啊。
可他不说,我就不敢开口。大伯根本不听我的任何外出请求。我眼巴巴地瞅着他们两吃完饭,又主动收拾了碗筷,就瞅着他开金口。一会儿,他步至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去可以,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然免谈。”
我张了张嘴,把所有不满吞了下去。
大伯一直将我们送上公交车,看着我们远去。我回转过身,对着旁边的方洛哲眨巴眨巴眼睛。他双手叉在胸前,眯起眼睛假寐。我摇着他的手兴奋地问他准备怎么安排,他连眼睛都不睁,“别当三岁小孩子了。出来走走看看就行了。”
唉!长大一点都不好。
逛公园和游乐场已经不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虽然我比他熟悉这个城镇,但这些提议他却没有否决。他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递出钱来买票。进了园子,我的眼睛被大太阳刺得睁不开来。
“我以为你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的。”我用手挡着太阳避开阳光,他没说话,牵着我走。我也不反对,好一会发现我的头顶上多了一点重量。睁开眼睛,看到了粉色的帽沿。
“这样就不晒了。”他笑。多亏他的细心,使我的眼睛恢复正常工作。他回眸望着远处,眯着眼看我,“走吧。玩去。”
“松开手吧。”我的手都被他紧紧以捏出汗来了。我想恢复自由,这里安全。人很多。他不需要戒备。虽然他一直在扫视着周围,神色也看起来很紧张。“我不会走开太远。
公园很简单,几个花圃,水池,雕像,几下就走完了。不如大城市里的宽阔,修葺得活灵活现。公园里地儿不大,人却不少。来散步的,打球的,练拳的,聊天的,一堆扎着一堆儿。我东看看西瞅瞅,觉得好不新鲜。他在我后面,拿着手机给我拍照,我也大方得很,笑脸,歪头,做鬼脸,叉腰,一一用上。
游乐场更是人满为患。毕竟是个节日。我兴奋当头,一扎进人堆就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还有一股力道想把我往深处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上来,心底发凉,使了劲想甩脱开来,可眼前的人非成了道肉墙把我堵在那儿,与远处的方洛哲隔了开来。
我灵机一动,扭身就跑。身后本没人,钻个空子就窜进其它的人堆里。没敢回头,再依着脑海中的方位,三五两下,转到了方洛哲的身边。他用手揽着我,肯定感觉到我的急喘和紧张。而他,戒备得像只牧羊犬。
他拉着我往前走。举目张望。我也扫视人群,已没发现那道人墙。“他们不见了。”
他坚毅的下巴翘了起来,腮邦也崩紧。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他生气了。
端来一碗麻辣烫,挑出一颗肉丸送到他嘴边。他不情愿地张开嘴,我朝他笑,“还有其它的尝尝吧。”看着他心情不好,我卯足了劲来哄他开心。可他不开心,我再开心也没有意义。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回眸,一束野花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瞳孔放大,表情放柔。野花背后,露出我久违的笑脸来。“你笑一个吧。我好累啊。”
他牵强地扯动唇角。笑得真难看。
我把野花塞他怀里,噘着嘴儿甩手就走,大声地说,“好好地出来玩嘛,就要开心一下。你干嘛老摆着一张臭脸嘛。弄得我一点都没意思。不玩了!”
他不说话,默默地跟着,又回眸望了远处一眼。我偷瞄了他好几眼,等着他过来哄我几句。可他的视线一直在扫视周围。这大马路上,车来车往,偶尔有几个骑车过路的人,能有什么危险?我又没得罪过谁,哪会像他一样被人打劫?啊,他还在找害他的人么?不是已经被抓住了么?
都快回到家门口了,天都擦黑了。我终究没有忍得住,拽住质问他,“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告诉我,别闷在心里。”他沉吟一下,居然笑了。“怕你不高兴呗。”
“我再不高兴,也不如你板着一张冷脸啊。”
“那是因为我还没学会哄女孩子开心。”
“你——,明明是我在哄你开心嘛。你不哄我就算了,我哄你,你都没点回应的。”
“被女人哄得太多,没反应了。”
“你,你,你,你——,臭姓方的,你不想活了是吧!”我抡起拳头,直逼而来。他也不躲,硬挺挺地站在那儿。我只好收住几成功力,轻轻地落下去。他身上的伤,“你的伤都好了吧?”
“能不好?”他扯着唇角笑。我突然酸溜溜地来了一句,“都是那何军医的效果吧?”想收回,晚了。
他大声地嗤笑,“你,吃醋了。好酸!”
我嘟着嘴儿,企图用夜色掩饰我的窘迫。一个声音,一束手电光照过来。“风雪,小方啊。”
是大伯。我雀跃不矣,朝黑影奔了过去,“大伯,我回来了。”
大伯笑呵呵,“回来就好。”
吃完晚饭,我回家洗澡。方洛哲被留在大伯身边在后院里聊着什么。我边冲着边大声地哼着不知名,不知词的歌曲,好不畅快。身边有这两个男人作陪,我还怕什么呢?更何况的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嘛。
大兔一早就跑过来在窗口唤我,我呢喃着没应声。一会儿听到方洛哲轻声地应着,她还在睡呢,你吵什么?这样子好像是一对夫妻一般的生活,这种感觉让人想甜蜜地笑。大兔又说,我家那池塘抽完水了,有鱼有蚌捡,她喜欢凑这热闹,去晚了肯定怪我没叫上她。
方洛哲说,那你进去叫她吧。
果不其然,三秒钟后,大兔已经站在我的床前兴奋地描绘着他家池塘的丰收景象。我翻了个身,毫无顾及。这声音蓦然远去,带有强烈地不满,方先生,你推我干啥啊,我要叫她去啊。
没见她没起床么?
我这不就叫她起来么?
她睡觉没形象,不要看。进女孩子房间要敲门。
呃,这就是你们城里人的规矩了。我和风雪从穿开裆裤那刻就认识了,一来一往就这么着啊,也没什么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
方先生,可她——
说我没形象。我恼怒地翻起身来,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脸不快地赤脚下地,无声无息地阴侧侧地出现在方洛哲的宽阔的背后。抬起脚丫子,动动大脚趾,四个小脚趾,可爱极了。
我踹!
……
死命地张开嘴,我哭,我哭。坐在沙发上的我,把脚丫子搁在茶几上,大兔一脸内疚,方洛哲则拿着药膏给我揉搓着脚丫被扭伤的地方。姓方的反应也忒快了些,脚还没沾到他的背,他突然回身,大手一抄,捏紧脚丫就扭,只得骨胳清脆地一响,我整个身子被他的力道一抽,仿佛要摔出去了。他惊讶的神情现出来的时候,反应迅速收手,本要来个过肩摔的,他把强劲地力道一松,展开双臂,我落入了他的怀中,这才免了一道狗啃shi。
管他揉搓得有多么的轻柔,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娃,张嘴就哭。这声音,够响亮。大兔都忍不住捂着耳朵,艰难地看着我,准备开溜。我这样子,还能下池塘去捉鱼么?他没打指望了。一会儿,他又跑回来了,“你大伯来了。”
我猛然收声,摆正表情,擦掉泪,委屈地要当作没事一般。
方洛哲一脸不可思议。茫然了。
大伯送来早餐,看着这一幕,又给急了。“怎么了呀?”
我且做一点委屈的样,偷瞄一旁的方洛哲,“大伯,我下床下得急,崴了脚,姓方的正给我揉揉呢,过会就好。”再加一个甜美的微笑。这一招,百试不爽。大伯上前来查看,想摸摸看崴的程序,我猛地缩了回来,“大伯,我饿了。要吃早餐,今天做啥好吃的了?”
“你大妈早起做了些包子,让我送来。大兔,小方,你们都来尝尝吧。”大伯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头去提早餐。方洛哲还在惊讶地瞅着我,我朝他做个鬼脸,把脚丫子抬得更高,直到脚掌遮住他的脸。很好,往前踹一踹,就当踹中他的脸。经过药和他的揉搓,似乎没有特别的生疼。我是铁打的,我不怕疼。大伯会担心。
起身,着地。方洛哲出声,“等等。”
我不乐意地昂起头,不瞅他。
他扔过来一双拖鞋,“穿着。”
“不穿。”
“穿。”
“我不穿!”
大兔急了,“方先生,风雪从来都不在家里穿鞋的,你就——”
他冷了脸,起步就走。
我在大兔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到了后院的桌前坐下。他还有气?生气的该是我。我顶他两句他就不爽啊?我是伤患,他是始作俑者!怎么说他也要服务周到吧?还自己吃上了。大伯倒好牛奶,盛好小菜,放好筷子。大兔却撒腿要跑,仿佛见了雷神似的。
瞅见方洛哲那双要冒火的眼睛,突然明白怎么回事了。哈哈,有趣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