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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集

一边给荣华疗伤,荣初还是不死心的想要从荣华嘴里套出点什么,毕竟事情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才更有真实性和可信性,总好过报纸上的夸大其词和不着边际。但显然荣华还是不肯合作,就算他几乎都快把话挑明了说了。

这一边荣初对着荣华没大没小的敲竹杠,那一边,李沁红却是陪了昏迷的阿次一整夜。阿次醒的时候,看到自己是在医院,而不是侦缉处的地牢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已经知道自己闯过了杜吕宁那一关,对于自己的中毒一事,老师应该是信了。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喘过一口长气,李沁红的“性骚扰”就来了。忍着李组长在自己脸上乱摸的爪子,阿次佯装虚弱地问着,“晚会结束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情绪低沉的李沁红,阿次想了想,还是决定扮演忠心下属,套套近乎、安慰安慰她,只是希望这次以后她要能学乖,不再给他找各种麻烦就更好了。

送走了荣华,正在看报纸企图拼凑前一晚事件的荣初,接到了刘阿四送来的一份关于杨家的详细资料。这一份资料他已经等了很多天,此时送到,不得不说正是时候。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这份资料无论是在国还是在共,都是一份存在已久的资料。此时送到他手里,不过是阿四得到了夏跃春的授意而已。阿初虽然不知道他手里的资料只是阿次全部身家调查的一部分,但也已经足够他认出里面的杨羽桦——可不就是那天找他来看病的“病人”嘛!

就是这个人,导致他家破人亡;就是这个人,导致他兄弟分离二十余年;就是这个人,导致他和姐姐寄人篱下受屈受辱,甚至最后都没有放过恐惧了一辈子的姐姐;就是这个人,让阿次背上一个认贼作父的罪名。“敬你,我的叔父!”阿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复仇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一步,入驻上海金融界。想要做成事,而且是对付日本人和杨羽桦这样的大事,就一定先要在上海滩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没有地位的人没有话语权,这是他在荣家很久以前就学会的。而有韩副局长帮他铺路搭桥,加上他手头上姐姐留给他的大笔资金和他天生的商业才能,杨慕初这第一步算是顺利地跨了出去。

第二步,套钱,而套钱的目标当然是杨羽桦。用自己的力量和敌人硬博算什么本事?以力打力,用敌人自己的力量打击敌人才是高明之举。而这时刘阿四刚巧就将报道前一晚事件的报纸送来了,甚至连折页都给他折到了报道星河饭店事件的位置,所以说有个助手还是好办事,总好过他一张一张报纸的翻!想到自己的目标,再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情,阿次的面容自然的浮上了脑海。阿次,别怪大哥利用你,就像你那一夜利用大哥一样,大哥也是万不得已!

在去找阿次之前,阿初顺便去找了一趟和雅淑,为了尽量拼凑全前一晚的事件。如果他没记错,他在星河饭店晚会现场分明是也见到了和雅淑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和雅淑似乎过于热情,先不管她的惶恐是不是真的,一上来就投怀送抱,看来这女人是打算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是吗?那她和阿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阿次的未婚妻吗?她打的什么算盘?阿初一边无意识地安慰着怀里的女子,一边却不得不猜测她的动机。

在医院的阿次也在翻看报道星河饭店事件的报纸,一切和他们始料的相去并不远。所以当夏跃春进来的时候,原本阿次是很轻松的。虽然之前不是一个组的,但这一次的三组联动却很成功、很有默契,这让阿次对自己的同志多了一份信任的同时也多了一分骄傲。但当夏跃春开始说昨天给他化验了血型的时候,阿次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没病没伤他们都知道,但夏跃春却在他晕迷的时候私自抽了他的血,这是为什么?组织的不信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解释?”他以为夏跃春会给他一个理由,可是夏跃春只强调了这种血型的稀有性。

千分之三?阿次回过了头,他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夏跃春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了,重点就是荣初也是这种血型!

当阿次从夏跃春的嘴里听到荣初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但他依然需要确认,“答案是什么?”

“……你和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亲兄弟。”夏跃春公布了一个阿次一直猜测却难以确认的结果。

大哥!阿初真的是他的亲大哥!得知这个消息的杨慕次既喜又悲,这种悲喜交加的煎熬冲击成一种痛,而这痛,刺得他脆弱,而脆弱的自己,杨慕次不允许别人见到,甚至也不允许自己见到。

“你为什么告诉我?”杨慕次即使红着眼,仍旧力持镇定地问着夏跃春。

“不应该告诉你吗?”夏跃春突然觉着这样的杨慕次很有意思,他都不允许自己有情绪的吗?每天都活的那么自制,甚至自制到所有的情绪都在计算之中,他不累吗?

“我和你没有横向关系,你不该介入我的生活。”杨慕次承认自己很生气,他不习惯被别人看穿,无论是出于职业安全的考量,还是自尊心,他都不喜欢别人介入他的生活。

“……你的家庭隐藏着巨大的谎言,保护好你自己。”夏跃春也只能说这么多了。虽然他手上有更多更详尽的关于阿次身家调查的资料,但还不到时候,他也不能透露过多,毕竟组织利益高于一切。至于把阿次和荣初的关系浮出水面,则是有着任务的需要,毕竟荣初已经不信任他们了,这点和荣初相交多年的跃春无比的确信,而想要把一个不信任的人拉进己方的阵营,那么靠的只有亲情这张牌了!而杨慕次,夏跃春相信荣初绝对放不下,且不说这已经是他仅存的亲人,单单一个委屈自己孤独卑微了那么多年的灵魂,见到一个如此恣意放肆的另一个自己,他绝对也移不开视线。更何况杨慕次身后的家庭还背负着他们共同的仇、共同的恨,可这份仇恨现在却由荣初一个人承担着!夏跃春相信,这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不会远了,以荣初那种高度自尊却又极其别扭的性格,杨慕次是连想躲都躲不掉的。而只要荣初纠缠上杨慕次,以杨慕次的身份,荣初就不得不偏向他们这一边。

夏跃春出去了,阿次却陷入了更深的煎熬中。大哥,我到底该不该认你?

最后看着报道星河饭店事件的报纸,阿次决定——不能认!他自己的工作有多危险他知道,他不想也不能把他的亲大哥也卷进来。更何况除了亲大哥,阿次知道荣初又获取了一个新身份,就是他杨慕次最在乎的人!在乎到甚至不顾任务、不顾组织利益的也要以他的安全为第一优先考量。他做刑侦、做地下党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用亲情来做最大的牵制和筹码?他又怎么不知道荣初现在的身份对组织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但凡有一点觉悟,或是想要立功的心思,也知道应该主动要求配合组织将人争取过来。但他不要,他只要荣初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不,也许现在应该叫杨慕初了,他的嫡亲的大哥,他只求他在这个乱世中安安稳稳,能得自保足以!

看着和雅淑在梦里反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阿初笑了。他知道这女人对他已然上心了,不然不会在梦里也如此急切地呼唤着自己。不过他既不急于摇醒可能在做噩梦的人,也不急着给刚惊醒尚在彷徨的女子安慰,他要先确认,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所以当女子的手摸上来的时候,阿初故意曲解,“怎么了?不希望我在这儿?”

女子没说话,一脸茫然和疑惑,那分明是难以确认他是谁的眼神。“还是希望另外一个我在这儿?”荣初试探,却在女子惊慌地撤走自己的手的时候,阿初知道了,和雅淑也梦到阿次了。而对于阿次出现在别人梦里这一点,荣初是不悦的。他知道自己不悦的没道理,可他管不住自己。

荣初抓住女子逃离的手,借着女子尚未清醒的最佳时刻,开始了暗示。“……我是你心中最牵挂的。”她不确定不要紧,他会一步步帮她确认她的心的。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爱他,他都会让她以为她是爱他荣初的,至少不能去爱杨慕次!“你刚才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我很欣慰。”

后面阿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回忆了一通他们相遇的过程,但其实除了第一次的厌烦和图书馆那次有计划的亲密接触,他根本不记得她刻意接近过他几次。不过这都不重要,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在女人中从来无往不利的真挚笑颜,再加上几句刻意透露却其实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世凄凉,阿初很快就逗得和雅淑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甚至除了心疼就只剩脸红心跳的份儿了。“……茫茫人海、孤舟摆渡,三百年前有缘,今日才能有约。”你不是想要的就是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么,我给你!

“你信吗?”无论荣初信不信,他知道女子已经信了。不过他还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信啊”,即使他回这句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闪了,即使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心里补了一句“信才鬼”,但说完,荣初仍旧貌似诚挚的加了一句,“……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找到我,也要让我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你。”我就不信你还不上套儿!荣初再下重药,“我会守着你,等着你。”

“……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爱上你。”等到和雅淑终于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荣初才真心的笑了出来,并说了一句最真不过的心里话,“当然,要不然我在你家忙了一整天,图什么呀?”

阿初虽然确实亲手炖了汤,但其实这种事情他在英国的时候就经常做,别说一锅汤,就是各种中西餐他都不知道给少爷做过多少顿,但亲自喂人喝汤,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阿初反反复复的,也没真正喂一勺汤进女子的嘴里。能得他亲自服侍的,除了少爷,大概也只有阿次能让他心甘情愿了,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有亲自照顾阿次的机会?不过这一番反复的推托,倒让阿初有了两项新的收获,一是女子虽然依旧刁蛮,但至少亲口承诺了不会让他死,这对荣初来说就像得了一张保命符,也让他心里更加肯定,想让这女子转投向他们这一边并非不可能;而另一项,就是荣初又设计了一次吻,有一何妨有二?这一次阿初刻意表现的情难自禁和痴迷不已,他就不信,这女人不上钩!花痴什么的,冲我来就好,给我离杨慕次远一点!

杨慕次回到侦缉处的时候,迎来了大家热烈的欢迎,不但李沁红特意组织了人迎接他的归来,就连处座也亲自过来看他,这让阿次知道,这次任务算是大获成功了,他不但成功铲除了内奸,并且顺利摘除了嫌疑。至少这一次,没人怀疑是他做的。

荣初在傍晚的时候,在和雅淑家见到了警察局寄来的文件,里面是阿英死亡时的照片。看着这组照片,阿初有些明白杨慕次和荣华在干什么了。无论阿英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目的只为铲除此人,而大费周章的把他也给弄去,自然是为了用他的脸瞒过侦缉处的人。杨慕次少校中毒昏迷?真是没想到啊,原来阿次居然也是那一边的人,他在侦缉处隐藏的很深嘛!这就难怪他们要借助他这张脸了。而且通过这件事,阿初也多少猜到了,前一天晚上药昏他的人九成九就是杨慕次,而且下手还那么狠。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啊!搂着低声哭泣的和雅淑,荣初心里却有几分咬牙切齿。

赶在侦缉处临下班前,荣初踏进了侦缉处的大门。一路畅通无阻,荣初直接来到了杨慕次办公室的门前。(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阿初是怎么知道阿次的办公室是在二层的最里面的?不过算了,这不是重点,既然原剧中没交代,我们就当这个微乎其微的小bug不存在好了。)

办公室里,刘云普还在和阿次逗贫,用自己的小幸福刺激刺激孤家寡人的杨慕次。但阿次只是笑,能在这乱世之中看到有人幸福,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为对方高兴,更何况他心里其实还是很珍惜刘云普这个朋友的。

一个开门间,见到门外的荣初,杨慕次的笑容敛了起来。他知道,以荣初的聪明,此时找他一定没好事,更何况,他才刚确定他是他的亲大哥,他的心情还没有整理好,真人就出现了,他此时还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如何对待他?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能认他!他杨慕次就是个危险的中心,荣初离他越远越安全。

刘云普是有些傻眼的,不明白什么风把这尊大神吹来了。荣家的小少爷啊,上次已经让他们吃了不少排头!而且对方这次看起来颇有些来者不善,并不好惹的样子。

荣初看到杨慕次瞬间板起的脸孔,原本就已经很不爽的心情更添了一份气堵。那份他从来没见过的笑颜,竟连个余韵都来不及让他捕捉!杨慕次,你好样的,对着别人就有说有笑,看见你哥哥我就和见着敌人似的一脸戒备谨慎,我看你是欠管教了!

杨慕初打发掉了刘云普——当然是在阿次的默许下,才专心的准备料理自家弟弟。不得不说,虽然心里有气,但见到阿次,阿初还是从心窝里往外高兴的,这种喜悦想掩都掩不掉。所以阿初一上来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想要先享受哪怕片刻和阿次宁静相对的温馨时刻,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始以星河饭店的事情为筹码利用阿次向杨羽桦要钱,他们兄弟俩针锋相对的序幕就算自此拉开,无论以后的阿次会不会原谅他、理解他,他们也必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敌对时刻。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杨慕初,阿次情难自控,甚至有瞬间的闪躲。大哥!他多想喊一句,这在他心里盘旋了二十五年的称谓。但他不能!他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冷言以对,“你怎么进来的?”

“很奇怪吗?”看着自家弟弟始终不敢对上自己的眼睛,阿初知道,这小子心虚了。“……你怎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副官啊?”

阿次自然不会解释什么间谍不宜做正职之类的话,他只是迅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抱着事情早说早了的心思,亲口说出了揭开两人间战争序幕的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大家开门见山。”

阿初无奈,看来他想要多一点平静相处的时刻是不可能了。“我刚才看了份星河饭店……而且遭遇到不明身份人的袭击……”说“不明身份人”的时候,阿初特意紧盯住阿次的双眼,如他所料,阿次躲了,虽然是故作轻松的样子,但掩盖不了他不敢对视他双眼的事实。

“我没有兴趣听你讲天方夜谭。”杨慕次当然不可能承认,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能糊弄一时糊弄一时,能坚持一刻坚持一刻,这一向是做他们这一行惯常的作风,如果时时草木皆兵、有事没事暴露自我,那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但杨慕初不是别人,他的目的也不在暴露杨慕次,他只是要拿住他,拿住他的弱点、拿住他的软肋,说白了,只要杨慕次服软、听话即可。“……我只是约了几个小报记者,打算很详尽地跟他们聊聊……”所以阿初威胁的不遗余力。

“你想干什么?”阿次想知道的是阿初的最终目的,他知道他说了这么多,都不是重点。所以当阿初几乎算是挑明了说阿次是共党卧底的时候,阿次仍旧什么也没说,直到阿初说,“除非……”

阿次知道,重点来了,“除非什么?”阿初没说话,所以阿次只能自己猜,“你想和我做交易。”按照常理推断,握住对方把柄来要挟者,无非是想获得某些好处或利益。在阿次的料想中,阿初有可能会想要获取些钱财,因为他知道他离开了荣家,甚至开始经商,手头或许并不宽裕;也有可能是想要回归家族,毕竟他算是杨家的长子;更有甚者,他甚至猜想到了和雅淑,毕竟他们好像还算相熟。

阿初摇头,“你首先要得到我的原谅,否则,一切免谈。”

“我做了什么需要得到你的原谅?你别自讨没趣。”阿次嘴上哼着、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发慌。他不知道阿初是不是认真的,更不知道阿初是记恨他上次在星河饭店伤害了他,还是恨上了他占了他杨家大少爷的位置?而阿次心里最怕的,就是阿初当真恨他,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好,我给你30秒的选择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我的傻弟弟,只要你道歉,只要你肯求得我的原谅,从前的那些我全部既往不咎,无论是你认贼作父二十余年,还是没能参加姐姐的葬礼,还有那些面对兄长的大呼小叫甚至出手伤害加利用,只要你肯认错,我都原谅。来吧阿次!

“你疯了吧?”阿次的脑袋开始一片空白,因为他看出来阿初的认真了,虽然阿初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他是真的觉得他需要跟他道歉!他真的恨他?阿次开始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一直说,却说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直到将枪摔上桌子的那一刻,阿次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枪不离手,这是作为一个军人保命的基本常识,更何况是他们这种站在敌人心脏位置的特殊战士。可是现在,仅仅为了威胁,他将枪交了出去,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这时候,他等于将命已经给了出去。

阿初在阿次的枪摔上桌的那一霎也变了脸色。威胁?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威胁,尤其是用枪。“明天报纸出来之后,不知道吃枪子的会是谁呢!”

“等等!”让阿次瞬间惶然的不是阿初言语的威胁,而是阿初转身就走的决然背影,和临走前忿忿的目光。“我,请求你的原谅。”大哥,别恨我。

我的傻阿次!阿初等不急阿次话音落尽,就已经转了回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看着阿初奸计得逞似的笑脸,阿次就是赌气,气自己的输,也气自己的在意,但更气的,是阿初的不在意!他不在意他,这一项认知让阿次气闷的厉害。

“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要怎么样才能得到我的原谅?”阿初就是喜欢逗这样的阿次,有点小紧张、有点小慌乱的阿次!这样的阿次,让他觉得出奇的可爱。

“你总不至于我跪下来给你端茶认错吧?”阿次一个慌乱间,却是连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什么人才需要跪下来端茶认错?晚辈给长辈,亲人、家人之间才会如此,即便是下属给长官端茶认错也是不需要跪的!

阿初笑得更开心了。傻小子,我怎么舍得你跪?!“不,”阿初摆摆手,却终于将话题导向了重点,“我不图虚礼,我图实惠。这样吧,……你拿笔钱出来,买个平安符。”

说到底还不是要钱?阿次嗤哼一声,终归也没出了他的预料!“好,你要多少?”说着,阿次就要掏兜。只要他能给的起,无论多少,他都会给他的,谁让他是他哥哥呢?谁让他占了他杨家大少爷的位置呢?谁让他在外面寄人篱下的这么多年呢?他欠他的,他会想方设法补给他的!

“三百万。”却不想,阿初一开口,就是一个这么惊人的数字。

“三……三百万?”阿次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我讲的话应该算是通俗易懂吧?”阿初知道后面将要发生什么,矛盾的升级,家族的血泪,所以他说话也渐渐犀利起来。

“你知道我每个月的薪水是多少钱吗?”这次阿次才真的觉得阿初是疯了,虽然他这次没有说出口。

阿初是真心的笑了。你这个傻小子,你要不要这么可爱?“那是你的个人隐私,”可是他不得不将话说的决绝,因为他不能让阿次知道他的心软,因为他要的原本就不是阿次的钱,而是他背后杨羽桦的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我一个少校副官每个月薪水只有八十元,你以为我开银行的?”阿次每一次只要对着阿初,就玩不来弄虚作假那一套,每每掏心掏底的大实话就往外倒,包括内心最真实的情绪、最真实的反应,总是不自觉的就表现给阿初看了,虽然他每次过后都后悔,可是每次面对阿初依旧管不住自己。

这一次阿初是真的心疼了,心疼得不由冷了脸。阿次的薪水那么少,工作却那么辛苦危险,他却还舍得给那爱慕虚荣的女人买名牌,可见阿次是有多宠那女人?至少是有一定程度的在乎的。可那女人竟然是日本间谍,对着阿次的也全是虚情假意!父母是假的、未婚妻是假的、工作也是假的,阿次,你还有什么是假的?你们到底要设多大的一个局,给阿次多深的伤害才罢休?杨羽桦,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

“你家不就是开银行的吗?”阿初将矛头直指杨羽桦。

阿次却如遭雷劈,甚至不由自主向后闪躲!大哥真的在意的是家族身份?大哥真的恨他?恨他抢了他大少爷的位置?现在他是要报复回来,还是想要拿回他应得的财产?

“三百万这个数字不是很大,尤其对你们上海金融界杨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阿初不是没有看到阿次闪避的反应,却执意将话说完。阿次,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们杨家的仇,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还有你的,所以你是一定要参与其中的!

“我想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我杨慕次可不是个令人随意挟持,而予取予夺的人,你别想利用我的弱点来操纵我。”就像阿次自己说的,他确实不是一个任人随意要挟的人,所以如果他不反抗就不是他了。适时反击,甚至抓住敌人弱点给予致命一击,才是他的风格。可是对手是阿初,是他亲大哥,他下不去手,所以他只能强调自己的立场。

但令阿次没有想到的是,他无意的一句话,却戳到了阿初的痛处。

利用?阿次认为他在利用他?而他也确实是在利用阿次!阿初痛了,自然也是不会让人好过的,加上为了不让自己心软,也让阿次服软,阿初将伤人伤己的话说了出口,“我利用你和你利用我一样,这才是公平交易,不然,我告你谋杀!”

谋杀?阿次如被在心上捅了一刀!大哥真的以为他忍心伤害他,他真的以为他会要他的命?阿次瞪着眼睛看阿初,胸膛急速起伏、呼吸急促,他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阿次眼里的震惊和伤痛阿初看见了,所以他的心也跟着疼了,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手却不由自主的拍上了阿次的肩膀。他想给他安慰,只是不知道,阿次感受得到感受不到?

事实上,阿次感受到了!无论阿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握上他的肩头,只是这一握,就让阿次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就像阿初说的,他得小心和他说话,确实不能冲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方面要顾及,他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阿次嘴里和阿初周旋着,甚至连“荣先生”这么生疏的称呼都说出了口,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旋转着,想着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双方最有利的局面和做法。

阿初见阿次冷静下来了,也装模作样的和阿次一来一往的周旋,其实从阿次的态度他已经看出来了,阿次已经服软了,答应不过是早晚的事。

阿初的一句话提醒了阿次,“共存获益”,是的,也许这次的事件将是一个转机,可以打破一直以来的僵局,让他的任务得以进展,也让阿初彻底摆脱这次“雷霆”的事件。所以阿次终于松口同意了,“好,那你什么时候要钱?”

阿初想了想,最后决定了,“三天,三天时间我要见到钱。”他可不会给阿次时间让他去组织上申请经费什么的,他要的就是杨羽桦的钱,可不是国民政府或者什么共产国际的钱。

“三天?”阿次没想到阿初给出的时间会这么紧迫。

“……三天之内如果我没有拿到钱,我就召开记者招待会。”后面这一句话,阿初纯属就是想要再逗逗阿次,再看看阿次赌气着急时候的样子。

阿次却是着实生气了,气的不是阿初逼得他太紧,而是气阿初这种做事的风格,他这种紧迫逼人的作风去商场上混不是在作死吗?所以一时情急,阿次气得口不择言,“你就不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阿次是想善意的提醒,却不想生硬的口气让阿初瞬间误会了阿次的本意。

“你这句话说的好极了。”杨慕初啊杨慕初,你把他当至亲至爱的弟弟,他把你当什么?荣先生?陌生人?还是威胁逼迫他的人?“有点意思了。”杨慕初啊杨慕初,醒醒吧!

阿初受伤了,而受伤的阿初是最有攻击性的,当他为了保护自己、维持自己的尊严,就会无差别攻击身边的其他人,即使这个人是他最爱的阿次!“你知道吗?从头到尾,你只有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们之间仅介于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别无其他。”阿初在伤害阿次,也在伤害、催眠自己,他告诉自己,阿次利用他完成任务,他也在利用阿次报复打击杨羽桦,别无其他,别无其他……

利用的关系?别无其他?他已经失去他的大哥了吗?或者其实,他从来也没得到过。阿次垂下眼,深深点头。他没的选,从来没有,无论是父亲把他打出家门,还是亲兄弟形同陌路,他都只有认命。但是该做的事情还得做,该说的话还得说,他的大哥可以不认他,他却不能让他一直陷在危险的漩涡里。“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说。”阿初话说的虽然狠绝,心里却着实舍不得阿次,那种酸酸痛痛的感觉,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我给你三百万,你替我保守秘密,附加给我你所掌握的所有雷霆的资料,怎么样?”他不要他的大哥再在这件事情里掺和,只要他和雷霆还有一点关系,他就摆脱不了危险。

“呵,买一送一。”阿次啊阿次,你也太会算计了吧?时刻不忘你的任务。

“考虑一下。”虽然这是阿次刚刚就已经想好了,决定一定要说服阿初的,但在阿初谴责似的目光下,阿次还是心虚了,好像他真的再次利用了他一样。

“成交。”阿初却是不忍心再为难阿次了,他也想到了如果阿次平白给他三百万,大概在侦缉处也不好交差,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他又怎么会当真置阿次的安全于不顾呢?

晚上杨慕次回去找父亲借钱,借钱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这钱是他找父亲借来周转的,等他拿到雷霆资料,无论是找组织申请,或者报由老师向国民政府申请,总之这笔钱他会还给父亲的。

原本只是想哄父亲开心,才好开口借钱,但让阿次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连每一个相处的日子都记得那么清楚。“……五年没在一起打球了。”多简单的一句话,可只有阿次自己知道,之所以那么繁重的工作量还让他将如此小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父子在一起共处的日子根本就屈指可数,更不要提这种一起互动娱乐的时候。这种时候,通常不是他有所求,就是父亲对他又想有什么安排。就像他们上次一起喝咖啡,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的注意力一直没办法集中。”父亲的话,阿次没否认,也没办法否认。他是另有他求的,所以他不遗余力的恭维,“宝刀未老啊!”

事实证明,父亲也是同样了解他的,或者应该说,父亲也极清楚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你这么晚回家来,不单单只是陪我打球吧!”

杨慕次不想兜圈子,也没有必要兜圈子,所以他略一沉吟,便直接说出了此次的目的。“我想向父亲借点钱。”

“要多少?”杨羽桦一向和这个“儿子”并不亲厚,不亲厚的原因除了他要在日本人跟前护他周全以外,更多的,其实是心中有愧,或者应该说心中有鬼,尤其当他在杨慕次身上越来越多的看到了大哥杨羽柏的那种正直、刚烈和果敢之后,他更是日夜如芒在背的忐忑不安。所以这一句话他问的并不多真心,他只想草草地打发掉阿次了事。

但没想到阿次出口的一句“……三百万”,让杨羽桦一下惊到。首先是惊吓,因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而阿次会要这么多钱,一定是他遇到什么麻烦了。而后接踵而来的,却是不由自主的惊喜,惊喜一是阿次能开口来管他要这笔钱,说明阿次对他还是信任的,不然困难的时候也不会求助于他;二是他突然觉得阿次这样的人也会为了钱财折腰,来求救于他,让他瞬间有了一种救赎感,好像他当初为了钱财地位杀了他的大哥也不是那么罪不可赦了;再有,他的家财毕竟原都是他大哥的,他现在能多还给大哥的儿子一些,好像身上的负罪感也就多减轻了一些。

所以杨羽桦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问原因,便高高兴兴地开支票去了!

“您不问我为什么?”阿次自然没想到“父亲”的钱给的那么痛快,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算他借由老师向公家申请,都不是一两天就能批下来的。

杨羽桦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但其实第一句才是他的本意。是的,这是杨慕次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开口要钱,哪怕是出国留学那时候,他刻意的为难和忽视,使得阿次不得不勤工俭学的来养活自己,也都没能逼得阿次开口。“……其实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一高兴,杨羽桦不小心就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儿子。”杨羽桦一时无理由可找,便搪塞了一个最不成理由也不必成为理由的理由。

阿次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既然父亲又把问题引向了“父子亲情”,那么即使他再纠缠,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只是奇怪,父亲难道对于他借钱的原因一点也不好奇吗?“……您不会觉得我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天底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一定不是问题。”杨羽桦当然知道能让阿次来找他开口借钱的事应该不会是小事,但如果这一笔钱就解决了,那便当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如果真是大事,恐怕阿次不会只开这一次口,他在等着,等着阿次下次,下下次……甚至一次次的开口来找他、求他。那时候,他才会问!他要证明,他流着的也是杨家的血,他大哥的子嗣也并不比自己强多少,人在巨大的困难面前都是懦弱的,并不是他特别的不争气!

此时的杨羽桦当然不会知道,就是因为他的不闻不问,这笔钱就几乎是他日后的断头钱!

“很经典!”阿次低着头笑,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眼中可能会出现的失望和嘲讽。说什么不是问题?其实还不是对他的漠不关心!

后面当父亲貌似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杨家唯一的儿子的时候,阿次心中想着的却是,为什么父亲要否认他亲大哥的存在?他们兄弟二人到底对他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留在身边却貌似关心实则疏远,一个就更彻底的全盘否认,甚至似有忌惮!父亲在怕什么?

当父亲又一次开始把和雅淑往自己身上推的时候,阿次无奈的使用了“亲情牌”。他不想被逼婚,尤其当对象是和雅淑的时候,莫说他对这个青梅竹马堪称在意,不想把她往危险的漩涡里拽,就单单是现在大哥似乎对雅淑的颇有属意,他也不敢再对雅淑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面对他大哥,他便习惯性的退缩,是因为当真自觉欠他良多,什么都肯让?还是长幼当真天生有序,让他对着他大哥就是不敢冒犯?阿次已经疑惑很久。

无奈父亲感慨了半天,最后居然又把话题绕回到和雅淑身上,阿次只得让自己再“酸”一回,甚至更“酸”一点,不惜到低头认错的地步。

杨羽桦何曾见杨慕次态度软到过如此地步?自然喜不自胜到眉飞色舞。“我要早知道,我花三百万,就能换到你刚才说的这些心里话,那打死我也不会等你到今天开口跟我要,我就是强塞硬给也要你收下这笔钱。”天知道,如果不是这一次大哥开口又逼得这么紧,就算是父亲强塞给他,他即使收下也绝不会动用这笔钱的。但看着父亲难得兴奋地笑颜逐开,阿次还是什么也没说,看到父亲开心,他也陪着真的开心。只是该说的话,总得告诉父亲,“我一定还您的。”既然说了是借,自然他就已经计算好了还的方法。

但杨羽桦又怎么可能让阿次把钱还回来,他还巴望他越借越多才好呢!

“还谁呀?”

“还您啊!”

“还谁呀?我的钱到最后是谁的?你的。”

阿次也没再纠结,既然父亲说不用他还,他这钱又是给大哥的,他就当帮父亲偿还了部分大哥在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也算稍作弥补未曾尽的养育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