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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集

阿初回到荣家后就跟在荣升身边,一路从牌桌跟到了画室,恭维、逗贫……一切仿佛一如从前。但只有阿初心里明白,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阿初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一个人,这个人该是要他全心全力的呵护、照顾、疼惜,不惜一切、宁愿付出所有的。可是他找不到这个人,曾经一度,他以为这个人应该是荣升,因为从他记事起不久,荣升就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而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告诉他要全心全意地服侍、体贴、照顾这个人,于是阿初就把少爷当做了“他”,可是越长大、相处的越久,阿初越觉得,荣升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直到阿初遇到了阿次,他才知道,原来,他命里的人叫杨慕次,那个本该一直被他呵宠着长大的亲弟弟,却孤独地生长在仇家!

阿初这一次回荣家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回来探望,其实步步透着算计。无论是确认画板的事,归还大少奶奶画像的事,还是透露和雅淑是他女朋友的事,都是阿初事先就算计好的。“男未婚、女未嫁……坐着等是等不来的。”阿初觉着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什么未婚夫妻,他都能把自己亲弟弟的未婚妻抢过来了,那荣升再抢他这个名义上弟弟的女朋友又有何不可?只是不知道大少爷舍不舍得为了这个女人而抛开他大户人家的封建迂腐。不过那都不重要,早晚这个女人他是会双手奉送到少爷面前的。眼里看着大少奶奶的画像,其实阿初和荣升始终在说的都是和雅淑,阿初在把荣升往沟里带,少爷越觉得雅淑像大少奶奶才越容易接受她,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办法直接把雅淑让给少爷,因为时候还不到!

杨慕次最终还是回了杨公馆,荣华书店虽然让他发泄了一番情绪,但到底不是他要找的地方,无处可去之下,他也只能回这个叫家不是家的地方。更何况,他也不能总也不回这个家,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他还不能让养父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虽然不认同阿初杀人报仇的做法,但这个仇,阿次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跟着阿初一起报的,这是他们共同的担子,他必须也有义务和阿初一起担,所以即便再难过,他也不能扯阿初的后腿。

阿次回家不是第一次进门警戒,却是第一次手脚僵硬,做贼心虚一般!看到客厅没人,阿次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现在就面对他们,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从老管家处得知养父母都在午休,而和雅淑正在他的房间等他,阿次伤痕累累的心又沉重了几分。他该如何面对她?一个从小的青梅竹马,一个童年唯一的慰藉,一个父母早早安排下的未婚妻,一个他最爱的亲大哥死心塌地要爱的女人……

阿次整个人疲惫不堪。如果说除了阿初以外,谁还能让他卸下满心的防备和武装,透露少许真实的情感,那么这个人非和雅淑莫属。实在是因为他们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一个细小的表情都能猜到对方的情绪;他们相识的时间也太长太久,长久到甚至是出生以来生命里存在相识相处最久的人!

阿次看着面前的女子,曾经,在她身边是他最安心的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她变的刻薄、尖锐,甚至以伤他为乐?!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护她周全。“雅淑啊,其实我……”阿次想了又想,终究没有细说原因,她安全就好,没有必要知道全部真相,更何况她和养母感情一向甚好,他没有必要让她左右为难。所以尚不知道雅淑身份的阿次,出于保护的心态隐瞒他所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冥冥中这反而恰恰保全了他自己,因为此时的和雅淑尚在摇摆不定,会不会出卖他们兄弟谁也说不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把她推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家是阿次此时唯一的想法,这个家里都是仇人,这个被仇恨掩埋的家注定随时会分崩离析,他不要雅淑在这样的家里做谁的媳妇,太危险,也太委屈,她该是一只快快乐乐的小鸟,随时可以欢歌跳跃、随时可以展翅飞翔,而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不要像他,被陷入仇恨的泥沼,就再也无力自拔!

无奈和雅淑不能明白阿次的苦心,即便明白,以她的身份,也早就泥足深陷。这一路的血债和欺骗,除了最初杀害杨氏夫妇那次,又有哪次没有她的参与呢?!所以和雅淑瞪着眼睛和阿次争辩,她不敢不完成自己任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怕阿次知道真相,怕阿次恨她。雅淑不知道自己对阿次是什么情感,也许确实不是爱情,但他对她而言也是一直以来的慰藉和儿时唯一的陪伴,她不敢失去他,他们之间的情谊甚至已经超越许多夫妻间的貌合神离,他们相濡以沫二十多年,她怎么敢让阿次知道她一直以来的谎言和欺瞒?她怕阿次知道真相,是怕阿次恨她,更怕阿次知道真相后的全面崩溃和自我否定,就像她现在的自我否定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为什么要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她活着仅仅是为了伤害她在乎的人,那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好在这一切知道的只有徐玉珍,她也就还表面光鲜的苟延残喘着。她不要,她死也不要阿次也陷入和她一样的境地!所以她霸着这个未婚妻的位置,一是她暂时还不敢违背徐玉珍的命令,再来她也怕她一旦离开,徐玉珍会派别的人来伤害阿次,至少她敢保证,她在阿次的身边,即使伤害她自己,她也不会真的伤害阿次的!

和雅淑不知道的是,有些时候,最深沉的伤害不在身体,反而在心里。就在两个人不遗余力地争辩争吵、甚至感情牌、眼泪攻势各种手段尽出的时候,有些原本阿次一辈子也没可能知道的话,被和雅淑说了出来。“阿次,你忘了吗,你在三泉山是怎么答应我的?”阿次敛眉,不及阻止和雅淑已经自问自答。“你答应过我,这辈子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

阿次深吸口气,瞬间觉得氧气稀薄。和雅淑却还在说,“这二十年来你第一次承认你是喜欢我的,你说你会为我承担,承担我的一切。”杨慕次已经无法面对面前的女子,这就是阿初爱的人,这就是他不顾天道不顾人伦掏心掏肺爱着的阿初死心塌地爱着的人,就在他的面前,讲诉着阿初曾经对她诉说的誓言。“还有,你在我父母坟前起誓,你说你会对我好,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还说你怕失去我,你要用你的心来温暖我的寂寞……”

“别说了!”阿次终于忍不住阻止。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

“我要说。”可被阿次惯坏了的和雅淑又几时是阿次能阻止的?“我要让你知道,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可是这在和雅淑看来几乎是魔咒一样的话,对阿次失效了。她此时又哪里知道,和她一直玩着宿命论游戏的从来都不是杨慕次!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此时的阿次遍体鳞伤、鲜血汩汩,他甚至难能自控地对着和雅淑直言,“你已经伤到我了,你知道吗?”

“我到今天才明白,我为什么会失去你。”这话,阿次是说给和雅淑听的,也是说给心里的杨慕初听的。原来,阿初已深爱她至此;原来,他们已经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相交的那样深。绝不仅仅是七天,在那之前,他们怕是早就已经相识相知。

“阿次,你不要我了?”和雅淑还在说,可阿次已经没有余力顾及,他在强忍着不让自己昏倒。

时间很短,不过一两秒钟的时间,一阵黑甜包围了杨慕次,阿次闭眼,强忍住嘴里涌起的一股腥锈味道,咽了下去。也就是这一两秒钟的时间,便足够哭得视线模糊的和雅淑冲了出去,所以她没能看到身后的杨慕次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阿次忍过身体的不适,再睁眼的时候雅淑已经冲出了房门,阿次咬咬牙,还是追了出去。他不能让她这么伤心欲绝的离开,既然他早就已经想好要成全她和大哥,就不能让她以为他是嫌弃、抛弃她的,她和大哥都该是幸福的,他要让他们明白,他是真心祝福他们的,即使他自己再痛再难过,他也会祝福他们。让他一个人带着龌龊的心思下地狱就好,他们都应该是快乐而幸福美满的。

阿次追了出去,在下楼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了杨羽桦。阿次僵硬着叫了句“父亲”,不知道该如何面眼前的人。他该恨他吗?可二十五年来敬爱已成习惯,让他一时如何更改?可是再爱却也爱不下去,他毕竟是他们亲兄弟的杀父杀母仇人。好在杨羽桦并未怀疑什么,即使阿次的表情堪称僵硬,他也只以为阿次是跟雅淑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简短的应付了几句,阿次如愿出去继续追雅淑了。(这一段阿次和杨羽桦的简短会面不是某六加的,而是原剧里就有的,如果有些亲没有看过,说明你们看的不是完整版,去乐视补完整版吧!怎么总觉得我是在给乐视打广告?乐视是不是得给我发份儿广告费啊,真是的!)

杨慕次不顾身体的拼命追上去的时候,和雅淑已经坐上人力车准备走了。头脑太昏沉,身体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叫嚣,阿次把自己想说的想表达的竭尽全力地说给雅淑听,“……其实你爱的根本不是我……那个五岁的杨慕次,根本就不是我……学着放手……”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了没有,或者雅淑听明白了没有,他其实只是想告诉她,去找阿初吧,全心全意的爱阿初,他会祝福他们!

傍晚的时候,阿四接了份资料。他并不知道阿初什么时候找韩副局长要了份文件,虽然好奇,但他也不敢私拆,只知道送来的似乎是份档案。第一时间将东西交给了老板,阿四没能留下一同详看,如预料般被阿初打发了。唉,他还是不全信任他!阿四心里叹息,却不敢有怨言,乖乖退了出去,实在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谁让他本就是卧底呢!

阿初看这份文件看的却并不轻松,雅淑的身份他大概有一个猜测,原想着她只是自小失去双亲被日本人利用,却没想到她根本连和氏夫妇的孩子都不是。那么她到底是不是个中国人还是个问题!如果她是中国人,那么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尚可成立,如果她连中国人都不是,那么他之前的盘算可能就要变一变了!而三泉山,他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他倒要看看那崭新的坟墓下,到底掩盖着什么样的秘密?!

阿四再一次被自家老板弄懵了。挖坟!听听,这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别说旁人,就他这种成天刀口舔血的人也不敢随便说挖别人坟就挖别人坟。可看他家老板一副理直气壮、气定神闲的模样,阿四心尖都打颤了。这哪里还像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家老板都有股子撒旦转世的迫人气质了!

阿次在外面拖到很晚才回去,至少拖过了晚饭的时间,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心平气和、貌若无事的和他的养父母同桌进餐。他很努力地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甚至想好了晚归的理由,哄生气的雅淑并陪她吃饭。但其实这一切似乎并无必要,因为他的“父亲”从没有过问他任何私人事情的习惯,他只问他想知道的,并告诉他,他要他做的。这一次也依然如此,杨羽桦开口就是目的,对阿次的晚归只字未提,“我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打算?”虽然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休整和心理建设,但阿次的脑袋仍然晕的要命,一时没反应过来杨羽桦在说什么。

“……我建议你带雅淑出国定居去……”

“我,我暂时不想跟雅淑在一起。”再次提起雅淑,阿次心里一痛,勉强只说了这一句。他希望雅淑和大哥在一起幸福,他必须为他们铺路,他要把雅淑从这个家里放出去,但无奈疼痛的心让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他只是本能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就让所有人都当他是个负心汉也罢。

杨羽桦其实并不在意阿次和谁在一起,能摆脱掉日本人的眼线更好,他只是要阿次安全!所以他略思索,就连询问也无的便妥协了,“那也行,你一个人去。……”

杨慕次不是第一次被杨羽桦逼出国了,之前他小,他没能力反抗,后来他长大了,他不知道要反抗,等他学会了反抗,他却又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现在,他都明白了,明白了叔叔其实是在护他安全,就像他要把和雅淑推出这个危险的家一样,叔叔也只是想让他远离一切危险与罪恶。杨慕次叹息一声,整个人跌进沙发里。这个人,让他怎么恨?他一直都在保护他。一个转头间,阿次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桌子上的照片。那里是他,穿军装的他,他的第一身军装,那时候他还在杜吕宁的手底下特训,穿上军装的第一时间照了照片寄回了家,原以为会和他为数不多的所有信件一样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却没想到这照片一直被“父亲”摆在身边垂手可得的地方。阿次心里一动,忍不住就想再给面前的人一次机会,他能不能就跟自己坦白一次?!“爸,”这一声爸阿次叫得很顺嘴,就像一直以来一样,而不是之前那一声生硬的“父亲”。“有人说,我其实还有一个叔叔,叫杨羽桦。”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阿次几乎是全部暴露了自己,甚至冒着暴露大哥的危险,他只是想,如果叔叔还有一点反悔之心能和他坦白,无论如何他也要在大哥面前保住养父。

“是那个造谣生事的荣初告诉你的?”杨羽桦略一思索也知道阿次这消息从哪里来的。他就知道那是个讨债索命鬼,不来调拨才奇怪!

“他说谎吗?”假亦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才是迷惑敌人的最佳办法,阿次就是要让养父母觉得荣初来找过他理论却还不得他信任,才是对大哥来说最安全妥当的做法。

“他没有说谎……”阿次在那一刻甚至以为养父会跟他坦诚一切,无奈最终幻想破灭,杨羽桦又拿老一套来敷衍他。“我真不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阿次失望之余,说了心底的话出口。

“我爱你是真的。”杨羽桦这一句话很重,重得直接压在了阿次千疮百孔的心口上。

杨慕初领着一班人马到三泉山,在他的一声命令下,众人对着一座崭新的坟墓开挖,正是所谓的和雅淑父母的坟。阿初却是在一旁生闷气,真不知道这个和雅淑对着杨慕次有几句话是真的?对着自己,又有几句话是真的?对于和雅淑骗了自己,阿初其实并不是很生气,毕竟他也在时时刻刻算计她,可是每一想到和雅淑拿阿次小时候的事情说事,并且装得那么情深意切,阿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何尝不知道其实阿次一直生活在谎言里?可是想起那女人当着他的面哄骗以为是杨慕次的自己,阿初还是气不过。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绑住阿次的吗?用那些童年旧事。

“老板,要是挖错了怎么办?”对于挖坟,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阿四还是心有余悸。

“那就填回去!”正在气头上的阿初却是混不吝的,一句就将阿四吼了回去。

阿四不敢再招惹面色不善的阿初,只是催促手下手脚再快些。

“天主保佑,”阿初在一旁自言自语,天知道他根本也不信教,这么说也不过是巴望事情不要再复杂了,可事与愿违,“雅淑,如果这坟里果真和你一样内心空白,我就……”“阿弥陀佛了”几个字他还没说出来,阿四已经来报,“老板,有了。”

“是什么?”

“一群学生。”

阿初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果然是那些失踪的云海美术社的学生。阿初几步奔过去,映入眼的是一群原本应该鲜活的年轻生命,如今却遮掩堆砌在烂泥厚土之中,之中零落的还有几块云海美术社的画板。阿初的脑袋嗡嗡作响,除了让阿四通知了韩副局长外,阿初也知道,收网的时候终于到了。

和雅淑,是时候该揭开你神秘的面纱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你是喜鹊也好,乌鸦也罢,都该结束了。”只是你的结局终将如何,恐怕要取决于你之后的表现了。

阿初做下了一个决定,他会探知这女人的真实身份,如若这女人当真是日本人或已人性泯灭,他不介意多一条命去给这些学生还有杨羽桦夫妇陪葬;但如果那女人善心良知尚存,也许看在阿次和大少爷的面子上他会饶她一命,但也仅仅是饶她一命而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会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从三泉山回来,一大早阿初就以杨慕次的名义约见了和雅淑。现在已经明确拿到了和雅淑是日本间谍的证据,他是绝不会让那女人再在阿次身边呆一分钟的!名义上是为了阿次的安全考量,但只有阿初自己知道,其实是为了他自己酸到已经要冒泡的心。他一定要把阿次身上“别人的未婚夫”这个头衔拿掉!

阿初不知道阿四从哪儿帮他弄到的阿次的军装,他也不问,但衣服一上身,他就能知道这确实是阿次的。所以阿初私心里决定,这身衣服他扣下了。而至于阿四的身份,或多或少阿初都猜到了一些,只是有些时候话说明了,反而没有这样似是而非的好办事。他们利用他,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他们呢?周瑜黄盖,愿打愿挨罢了。

阿四不明白阿初见和雅淑为什么非要扮成杨慕次的样子,所以他也就这么问了。

“我要知道雅淑面对阿次会讲什么?”阿初倒要看看,她还想怎么骗阿次!

“那也没必要穿军装吧?”其实阿四想说的是,随便找一套朴素点的西装不就成了,还累得他去求了趟夏跃春!虽然下属有困难找上级也没什么错,可他听命就行事完全不问因由的做法还是被夏跃春挤得了一顿,说是都快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上级了。阿四就不明白了,一个是他上级,一个是他老板,这有什么可冲突的吗?干什么夏跃春一副嫌弃的嘴脸?!

“给自己壮壮胆呗。”阿初没说实话,实话是他早就想要一身阿次的军装留着,因为阿次大多时候还是穿军装的,有阿次的军装在身边,就让他觉得仿佛阿次就在身边陪着自己一样。而上次他在三泉山穿过的那身军装,在他们身份换回来的时候就被阿次拿走了,这让他郁郁了好久。

阿四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赶紧出去了,毕竟他是阿初身边的人众所周知,他不能泄自家老板的底。

阿四出去后阿初却还在对着镜子里的人犹自咬牙切齿。小混蛋,看哥哥我怎么给你降妖除魔,你身边的这些个什么蜘蛛精、蝎子精、乌鸦精之流的,我统统都会给你扫干净!

和雅淑进来前,阿初正面对着窗户压制火气,只要一想到阿次知道和雅淑真实身份后会如何受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和雅淑进来的时候,周身泛着冷冽气息的阿初还真就有几分杨慕次沉默时的刚硬气势。雅淑有些慌了,不单单是昨日与杨慕次的争执还有杨慕次对她的拒绝,更多的,其实是因为此时“阿次”的疏离。阿次从没对她如此冷漠过,就是再生气的时候也不曾。“阿次……”

“雅淑,昨晚没睡好啊?”看着和雅淑明显的黑眼圈,阿初的话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调侃、是讽刺。

“你昨天那样伤人,谁能睡好啊?”但显然和雅淑没听出来,以为“阿次”还是关心她、在意她的,所以虽然没敢上前,话里却已经稍稍带上了几分任性。

阿次昨天跟和雅淑见面了?是了,阿四曾说过雅淑去杨公馆了。只是,阿次舍得对和雅淑说重话吗?阿初眼睛盯着和雅淑,脑子却在飞快地旋转着。他不知道阿次对和雅淑说过什么,但以着和雅淑在阿次面前的胡搅蛮缠,多数时候是不耐杨慕次的吞吞吐吐的,而只要杨慕次一吞吞吐吐,其实也多数意味着他不想说实话或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阿初将阿次犹豫的样子学了个入木三分,也成功骗过了和雅淑。“我……原以为……”

“你原以为,我会继续跟你使小性子不来见你,是吧?”和雅淑怀着忐忑上前一步,“你放心吧,我可没那个胆量。”这一句是实话,她确实还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可下一句却明显言不由衷了,连她自己都骗不过,所以她不敢看“阿次”的眼睛,怕被当面揭穿,“我怕万一你不要我,下辈子我靠谁去?”

但仅仅就这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却让阿初听出了些门道,“我会不要你吗?”阿次会不要和雅淑吗?会吗?阿初确认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错哪怕一个字的意思。

“那你昨天说让我放手是什么意思?”

阿初心花怒放得几乎笑出来,还好他及时忍住了。阿次真的那么说?!他真的主动放弃和雅淑了?!“我相信你会懂。”但是他此时是阿次的身份,他不能替阿次解释什么,只是阿次既然已经放手,那此次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是势在必行了。他不能再用着阿次的身份跟和雅淑亲亲我我,也不能用阿次的身份来揭穿她。阿次对这女人的真实身份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他不希望阿次再受任何的伤害,尤其是来自阿次身边的所谓亲人的。

懂?她不懂。昨天明明还那么决绝的人,今天就突然开房约她?即便是被“夫人”逼的,但他到底来了不是吗?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来了,并且要将自己交给他,这,就是她的任务!

和雅淑勉强苦笑了一下,预备切入重点,也在尽量卸下阿次的心防。“……阿次,你放心吧,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如果有一天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威胁你,你就一枪打死我。”

阿初却如遭雷劈,被和雅淑一句话天堂一句话地狱折磨得心潮起伏。阿次之所以放开和雅淑是为了怕有人拿和雅淑威胁他?他怕谁用和雅淑威胁他?自己吗?阿次竟然这样想他?

就是因为知道和雅淑的真实身份,所以阿初自己被自己带进了思维的死胡同,他没能想到其实阿次是怕日本人劫持雅淑,所以他受伤了。而让阿初伤上加伤的,其实是这话里透出的阿次对雅淑的在意,他一直知道阿次在意和雅淑,但到底在意到什么程度,他算是清清楚楚体验了一遍。

“我不想有人为了这段感情受到伤害。”阿初的话算是顺着阿次之前的话说的,但其实,更多的说的却是自己和阿次。想来阿次如此在意和雅淑,他跟雅淑之间的逢场作戏是不是也伤到了阿次?而阿次对雅淑的在意,更无疑是伤到了他!

“我知道……但是这二十年来的感情如果你轻言放弃的话,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又是这样?又拿过往来捆绑阿次?听着雅淑的自说自话,阿初痛,替阿次痛!她怎么能一边对着自己以女朋友自居,又要礼物又要爱,甚至索吻索承诺;一边却对着阿次在逼婚,在一层一层的给阿次套上感情的枷锁?

“阿次,我会爱你的,我也会好好地对你,不会再有任何人让我们分开。”和雅淑还在自说自话,阿初却已经做下了一个决定,做戏做全套,他已经准备表明自己的身份了。所以他直接问,“阿初呢?”

“阿初是你的幻影,我爱的人是你。”听到阿初的名字,和雅淑晃了神,但毕竟这不是阿次第一次跟她提起阿初,所以她还是没有怀疑面前人的身份。

“真心话?”阿初已经开始准备做戏发飙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你不信任我?”

“我以为对自己所爱的女人了如指掌,其实,我对你一无所知。……”此时的阿初已经在用自己的身份、口吻,甚至管用的说话方式在说话了。阿初以为自己已经表明的够明显了,无奈蠢笨如和雅淑竟然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到底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阿次……爱不因怀疑而停止,不因困难而退缩……”她甚至试图拿阿初哄骗她那一套来哄骗“阿次”,“阿次,我身不由己,所以你应该珍惜我的第一次,不是吗?”只有最后这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话,身不由己!

看着和雅淑清醒着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阿初瞪圆了眼睛,这女人居然又来这一套?上一次还不够吗!还是她到底在杨慕次面前脱过几次衣服?勾引过几回?想到这儿,阿初气得眼睛都红了!女人,游戏加码了,不管你是不是日本人,我都不会轻易让你死了,你等着受活罪吧!

阿初缓缓上前一步,双手攥住了和雅淑的肩膀,“你是谁?”

你是谁?杨慕次绝不会这样问她,就算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愤怒、发飙也绝不会这样问她!因为他和她一样,无论她叫什么、是什么身份,对他们而言彼此都是那个从小陪伴长大的人,在那些最羸弱、最孤单的岁月里,他们只有彼此相互慰藉和依靠,对阿次而言,她就是那个陪他哭、陪他笑、陪他成长的小女孩,无所谓是谁!而这话问的,与其说是在问“你是谁”,不如说更像在问“我是谁”?而他是谁?不是阿次,那他是……

“是你?”阿初?

“是我。”这女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吗?阿初在心里冷笑,枉费他一场秀爱情、秀心酸的戏码,合着都对牛弹琴呢!结果就是他还得继续秀,这情深意切演着还真累。

“是你?阿初?”真的是阿初?和雅淑犹不肯相信的再问了一遍,她宁愿自欺欺人的认为是自己想多了、认错了。

“是。”无奈现实总是残酷的,而杨慕初是冷酷的。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杨慕初等着看和雅淑的反应,然后再一次配合她演戏,顺便寻找合适下手的机会。他现在要做的是,擒贼!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子呢?”和雅淑大脑彻底空白,尚不能接受被揭穿的现实。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将和雅淑的话反推了回去,杨慕初更是借此将人抓进了掌握,现在唯一看的就是对方反抗不反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阿四帮忙擒人,毕竟如果旁人插手,那后面的戏就不好做了!

“你太残忍了。”这句话算是和雅淑说对了,只是更残忍的,她还没有见识过!更何况,做贼的喊捉贼,她和日本人所做的那些就不残忍吗?她们对阿次所做的那些难道就不残忍吗?

“我本想……有些事情是不能坐等的,我也不堪再等。”演情深很累,但是最后这一句却是阿初的真心话,他等不了了,他等的已经够久了,他的阿次……

“放开我,我被你看穿了,我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我不是你的所爱,你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和雅淑在挣扎,使劲儿的企图脱离阿初的掌握。但其实她和阿初心底都明白,她没有拼尽全力,因为虽然力量上她可能比做为外科医生的阿初稍弱,但她到底是有功夫傍身的,莫说只是脱身或伤害,就是杀了不会武的阿初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她没有!

“你不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你是一个被复制的傀儡……”阿初放心了,更加钳制住女人,撼人心、动人魄的话如子弹一发发直击向和雅淑的心脏。他就是要让她心旌动摇,等到她最脆弱、最无防备的时候,就是他最佳的时机,不仅是擒人,更关键的是后面的动作,他要给人洗脑!

“放开我,放开我!”除了这句话,除了逃,和雅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本能的想逃,但她内心深处其实更渴望阿初能攥紧她,能告诉她他还爱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希望无论她什么样都有一个人能始终爱她!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面对阿次,你就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因为你心虚……你想取悦他、得到他、打击他,你想彻彻底底毁了他的兄弟情!你疏忽了分辨真伪,戏就演砸了。”说到他们共同在意的那个人,阿初心痛,雅淑心虚。

雅淑心虚的同时,这次却没再犯傻,而是听明白了阿初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不是第一次扮演他,对吧?”

阿初默认,却没有更多的解释,他也无需向她解释什么。他和阿次,几次自愿非自愿、清醒或非清醒的身份互换,隐情、背景繁杂,心情心境更是不足向外人道。

“你是个魔鬼!你把我剥得干干净净,让我在你面前丧失尊严、体无完肤。”这和雅淑还真是高估了她自己啊!她是有多自以为是,以为他有多闲成天只为着算计她?但阿初没有解释什么,更不会说明他扮演阿次从来也不是为了她!他只是说了句实话,一句再诚实不过的话,“我不是魔鬼……就算我是你心目中的魔鬼,我也是头脑清明的魔鬼。”因为我从来也没为你神魂颠倒过!

“你杀了我吧!”最后一句和雅淑偏偏这时候居然听懂了,那和他说他从没爱过她无异。“你杀了我吧!”

“我会的。”等的就是你这句!阿初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藏在衣兜里的针剂对着和雅淑扎了下去。

和雅淑被阿初抱进怀里的一刻还犹在怀疑,他怎么可能不爱她?是她理解错误?所以在深埋进阿初怀抱的那一刻,她也反拥住面前的男人。直到阿初将针筒插进了她的动脉,她才如梦初醒,只是阿初的手法太娴熟,而这药效也太猛烈,几乎在药一推进身体的瞬间她就已经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等着阿初将药全部打完。“我不舍得让你死,你怎么舍得我?”和雅淑只来得说完这一句,便昏了过去。

舍得你死?不,我舍不得,我还没玩够呢!阿初抱着怀里的女人,唇角缓缓翘起。

催眠?是的,催眠!催眠手法对于那时候的医学来讲还属于高端或者说是极端的存在,莫说一般人不知道不了解,就连同修过精神科和心理学的夏跃春也不过是在课堂上仅见过鲜少的两次,但是对于杨慕初来说,却是驾轻就熟的一门手艺,就连教过他催眠的老师都称他为天才。

回忆。是的,一切都从回忆开始,却不仅仅是回忆。和雅淑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刻意的锁死过,不仅是催眠,甚至还有药物,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杨慕初想要做什么还没有做不成过!他是这方面的天才,或者说专家,他想让她记起来,她就一定能记起来。

催眠一层层在深入,记忆的拼图一片片被拼凑,在和雅淑最终醒来前,她不仅找回了记忆,还被杨慕初下了双重的催眠暗示。一是得不到别人爱情的和雅淑会生不如死,一直活在绝望里;二是如果她能得到别人的爱情,那么她将对给她爱情的人生死相托,甚至以自身来保护对方的安全。这两个催眠下的是死暗示,就是不死不休,只有人死了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