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不留下些资财倒不是因为手头拮据或者为人吝啬,只是与徐元交游的时间虽不长,但是也知道他心中有几分自傲,不愿平白受人恩惠。陈鸣虽然觉得徐元的才干没得到施展很可惜,但是他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当下甩了甩头,大步朝前走去。
太阳渐渐偏西,周围的温度也很快降了下来,突然有一股微风拂过,陈鸣全身一畅,当即微微一笑,跑了起来。陈鸣穿的儒衫不是很适合运动,不过他也只是慢跑,影响倒不是太大,只见他气息和手臂的摆动一直保持着平稳的节奏,远远看去,倒也感觉很是和谐。
陈鸣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微笑,他对这种跑步状态很是怀念,想当年,就是这样跑了好长一段时间呢,而且后来跑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有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跑起来舒服。
夏天太阳落山比较迟一点,加上跑起来也缩短了不少的时间,所以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陈鸣也到了陈家村村口了。他也没停下来,一路往家中跑了过去,路上还是遇到不少邻里的长辈和同伴,他们有些慢慢踱着步,有些则拿着些空扁担和鱼篓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而那些同伴们则大多撒着脚丫子疯跑,似乎没感受到夏季的炎热。
与那些长辈遇上了,陈鸣一般都会在原地跑一阵,问候两声,那些同伴们见了陈鸣,有些也就跟着跑,慢跑中陈鸣也说起游学中遇到的一些事,一些人,让他们很是羡慕,同伴们也说起陈鸣离开时候村里发生的一些小事,一时间也其乐融融。
很快,就到家了,陈鸣在家门前停了下来,摆了摆手,同伴们笑着说再见,纷纷朝自己家里跑去。
一群人跑到陈府外,门边的侍卫也早发现了,他们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笑了笑,见到陈鸣过来了才恭敬道:“公子回来了?家主知道了定然很高兴。”
陈鸣对他们点点头:“嗯。”
看着陈鸣进了府门,他们才笑道:“看来府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陈鸣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细细地感受起来,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年近三旬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汉子叫做秦明,他一家子是早些年从北方跑来的,之后就租种了他家的田地,成了他家的佃农,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名发音一样,两人的关系不错,后来陈鸣习武,他也跟着,之前秦明就胡乱练过武,有一把子力气,跟着陈鸣学比较系统的军中武学后,一身的力气也能更好地发挥出来,再加上人也在壮年,现在可说是陈家的第一高手了,所以也担任着陈府护卫长的职务。
见了秦明,陈鸣的笑容明显更多些:“秦哥儿,听说我老师受到朝廷的征召了?不知道应了没有?”
陈鸣口中的老师却不是他武学上的那个,而是文学上。
秦明笑道:“公子可是来晚了一点,前两日崔先生就已经上路了。家主当时也去送了。听说他还给公子留了封书信在家主那里,公子可以问家主一下。”
崔先生名叫崔越,字子远,崔家乃是士族,祖上乃是清河崔氏,也就是三国时期崔琰的那一支,五胡乱华时祖上南渡,他们一支就到了会稽落户,他们世代为官,是正正经经的士族,近几年朝堂风谲云诡,崔越也受了波及,被罢免回了会稽,接着他受几个好友相邀,就办了个精舍,帮忙教导一下他们族中的优秀子弟。
陈鸣被选中的理由就是早慧了,当然,还要再加上他的出身。陈家和崔家是一样的,也是当时的士族,他祖上就是提出九品中正制的那位。
之前就说过,九品中正制是当时痛快但是留有后患的那种,这个制度不知道多少任魏帝想要废除而不可得,所以多少会拿他们出点气,不过魏帝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也比较特殊,这制度更是魏文帝亲批的,故而也不会太过分,这样就搞得陈氏不上不下的,有点难堪。最近几代,他们家的最高官职一直在郡守一级波动,不过好歹也还是士族,所以陈鸣的早慧被崔越认可后,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弟子。
徐元的老师也姓徐,叫徐观,字法象,祖上为徐庶徐元直,他是十几年前被罢的官,休息了一年后,干脆就在家中办起书院,学生本来也是一些士族子弟,后来念及他祖上也是寒士出身,所以有聪慧的寒士过来时,他也收入门下,书院到了如今已经有十几年了,期间也有朝廷发文来征辟,不过他也不应诏,一概推了,官场上的关系也渐渐淡下来了,这让好些想借他门路升官的人很失望,陈鸣的父亲选择崔越当陈鸣的老师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
虽然崔越和徐观对于官场还有士族的态度有点不同,但是两人相距不远,而且都是处理实务的行家,所以两人关系不错,也经常交流,陈鸣之前游学就特意去了徐观那个书院,这才在一次辩论中发现了思维严谨的徐元,之后与他交流,又发现他思维敏锐,反应很快,聊过几次后,两人也就成了朋友。后来在那里听了崔越将要离开,而徐元也正好要回乡,就一起了。
想到这,陈鸣又为徐元可惜了一下,接着才对秦明说:“对了,教头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秦明道:“没有,最近教头好得不得了,就是让你妹妹和弟弟一直缠着要练武,哈哈。”
陈鸣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和弟弟,嘴角浮现出一缕温馨的微笑:“这两个小调皮啊。不过他们可能吃不下这苦。”
秦明想了想道:“教头可能不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的,只是军中的武学毕竟太刚猛,教头应该是觉得与她不太适合,所以才不教的吧。”
陈鸣闻言点了点头。
“谁说不合适的,尽给我阿兄出坏主意!”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蹦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两人正是陈鸣的妹妹和弟弟,分别叫陈瑜和陈悦。
此时陈瑜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绷得紧紧的,一张小嘴轻轻嘟起,漂亮的小眼睛瞪着秦明,陈悦则在她后面,虎头虎脑的,对于秦明此时的尴尬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可爱就是可爱,绷着脸也是没法让人感到不安的,秦明毕竟不好太放肆,陈鸣却不管这些,当下就轻笑了起来。
陈鸣一笑,陈瑜立马收起表情,一脸恼怒,朝着陈鸣跑过来,拉着陈鸣的手腻声道:“阿兄,你要叫教头教我,我也要学武,好不好啊?”
陈鸣刚要说不好,就看见小丫头期冀的眼神,当下说道:“这样,我们家里不是有一套导引术吗?阿兄教你这套如何?”
陈瑜摇了摇头:“不要嘛,那套导引术慢腾腾的,哪打得了人?而且一点都不威风。是吧,小弟。”
陈悦闻言赶紧点点头。
陈鸣摇了摇头:“你们可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那套导引术可是我们家花了大代价换来的,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养身体方面作用还是不小的,这样,你要是将那套导引术练熟了,我就试着请教头教你们?”
陈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好,一言为定,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拉完钩,陈瑜就扑了上来,挂在陈鸣身上:“阿兄最好了。”
陈鸣笑着将她抓了下来:“我才刚跑了一身汗,嗯,你们先去跟阿爹阿娘说一声,我洗个澡再过去。”
说完陈鸣还过去揉了揉陈悦的小脑袋。
陈瑜抓着陈悦的手跑开了,秦明见了笑道:“年轻真好!”
陈鸣点了点头:“是啊,年轻真好!”
说完两人古怪地看了看对方,陈鸣笑道:“那我走了,晚上再找教头喝酒。”
秦明说道:“还是明天吧,你也游学了半年,正好陪陪家主他们,教头那我去说一声就是了。”
陈鸣也觉得若是记着这事,一家团聚的难免没法尽兴,也就点点头:“那好吧,明天再来,不知道那群兔崽子怎么样了。”
秦明对于兔崽子也已经听熟了,笑道:“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的,不过教头盯得紧,大家也都很努力,明天见了,公子也定不会失望的。”
很快,陈鸣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发现房间很干净,之前他没说哪天回来,估计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
他拿了衣服就往外走,来到了一个游泳池旁,脱了衣服就下去了。这个游泳池是引了一条小溪中的水,所以也很干净,他之前练完武也经常到这里来洗。
很快,陈鸣也就洗完了,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浑身舒服起来,接着将换下的衣服放在洗衣房里就出来了。
到了大厅,一家人果然已经坐好了,就在等他,陈悦看见陈鸣来了眼睛就是一亮想要站起身来,家主陈辰沉声道:“坐好。”
陈鸣行了个礼,就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由于家中有个“食不言”的规矩,所以也没出什么声音,不过这个规矩显然是限制不住这份热闹的,时不时就有一双筷子夹着菜放到陈鸣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