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聚集起来,贼曹所的五十人有一半的人很不情愿,陈鸣望着台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的手下有些无奈。
这个世界保密意识怎么这么差?昨天才接下令,今天就已经路人皆知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精神都低落,至少罗信眼中就一直冒着滚滚恨意,陈胜他们同样站得笔直,让陈鸣受伤的心灵好歹有了点安慰。
“肃静,”陈鸣往前一踏,气势陡升,“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次召集你们的目的了,不错,正是要讨伐鸟鸣山上的盗匪。”
陈鸣冷酷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你们进入贼曹所的第一天,每月那些饷银发到你们手上的时候,你们就应该要有会上战场这种觉悟。”
说到这,陈鸣口气又是一缓:“而且,我们的对手是什么人,一群乌合之众,而我们呢,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卫士。我们这一年经过多少训练?流出多少汗水?当你们拿起长枪、拿起砍刀的时候,你们心中没有感觉到你们已经很强大了吗?最近流寇经过的时候,你们没感觉对付起来更加轻松了吗?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们,在这一年里进步太大,盗匪们已经大部分不是你们的对手了,鸟鸣山上的盗匪,一样不是!”
众人精神一振。
不过很快一股香气飘了过来,陈鸣见到不少人猛地嗅了嗅,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我早就知道瞒不过你们这群狗鼻子的,石头你还不好意思了,陈力你竟然还没找到,算了,你们估计也没心情听我说了,不过现在可还没熟哦,先自由活动两刻钟。”
陈鸣本来还以为众人会蜂拥赶到煮肉那里呢,没想到先沉寂了一会儿,众人竟然自发地练起武功来,这种现象陈鸣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一方面,这说明了众人心中对这件事确实比较上心,这样就不会大意,这个好处不小,但另一方,这也说明了众人有压力,这压力也不知道会不会压垮他们。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众人就出发了。
这次陈鸣准备得还是很充分的,全身甲胄,右手提长枪,左手按着刀柄,背上一弯强弓,看上去可不就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
而他身边的阵容也很强大,赵大、陈胜、罗信、周牛,还有周瑾,可说他的班底中就剩秦明没过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得留一个人守着。
在这里赵大有行军经验,所以自然要跟着,一路上会指点一下陈鸣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些都是当年他行军时候得来的经验,很宝贵的,而陈胜虽然也已经很强,但是性子比较跳脱,相比较起来,秦明就稳重了好些,所以就让秦明留守了。
鸟鸣山山脉不小,在赤城乡和鸟鸣乡附近,这个位置使得之前两乡有秩、游徼们相互推卸责任,因而慢慢壮大起来,以至于到了现在不能制的地步,但是也因为在两乡之间,所以鄞县真下了决心之后,它也将经受两个乡的围攻。
临近中午时,一行人就到了鸟鸣山附近,陈鸣在两乡交界处停了下来,接着让两乡的有秩、游徼将乡勇带过来。
这两乡似乎在陈鸣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招呼,出的人数差不多。陈鸣却看得青筋直冒,这些人还不如当初到贼曹所的那批人呢,男女老幼全有,说实话,之前陈鸣就没想过让这些乡勇打硬仗,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他带的这五十号人也可能打不了硬仗,但是关键是现在这些人连顺风都搭不上,别人想跑他们都追不上!
陈鸣脸色很不好看,盯着这些个游徼、有秩:“看来你们没怎么尽职啊,连自己乡里有多少乡勇都不知道。”
几人脸色一变,但是却不说话,来个死不承认。
“怀玉,跟他们说说他们各自乡里有多少户人,多少青壮?”
周瑾应声出列,这一年来,他在县里也混熟了,而且陈田也被陈鸣放到他手下做副手,有陈田这个情报搜集高手在,周瑾对于县里的情况甚至比一些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都熟悉。
当下,周瑾就将俩个乡大概的户口、青壮说了一遍。
他一说完,几人脸色也变了,知道抵赖不掉,就接着说道:“我们已经说了,只是乡勇们不愿意,乡里乡亲的,我们也没办法。”
陈鸣却依然寒声道:“县令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都办不好,看来你们的能力很有限啊。”
这时两乡的三老也来了:“这是老汉的责任,只是县尉大人也看到了,现在田里稻穗已经沉甸甸的,也到抢收的时候了,这时围剿鸟鸣山,若是战事进行十天半个月还好,若是再久一点,那这些稻穗可就要发芽了,所以老汉私下里想让他们多等几日再随县尉大人建功立业,望县尉大人不要见怪。”
陈鸣面色一缓,赶紧将他们扶起来:“老丈有这考虑也是应该的,说来还是我的不是,有点疏忽了,却是错怪了你们,在这里给你们赔礼了。”
几人自然是连称不敢,说是他们的错,他们早该如实相告才是。
其实陈鸣哪是不知道啊,只是两乡敷衍的态度让他很不爽,而且他在这边威望不足,若是刘县尉在这,这两乡的人绝对不敢这样,所以他也需要立立威,不然乡勇根本聚不起来。而聚不起来的话,他们五十个人对上整个鸡鸣山的话,心理绝对会处于弱势,而乡勇们虽然硬仗不能打,但是几百上千人黑压压站在旁边也能将心理反转过来,使自己充满底气,而将对面的士气压下。
至于三老过来陈鸣很客气,一来他本来就不想将事情闹僵,毕竟乡勇的事还需要靠这些人帮忙,所以就借坡下驴了,二来也是三老一般已经上了年纪,有些威望,年轻时也是为本乡做了不少贡献的,对于这样的老人,陈鸣是不可能不敬重的,更不用说历代都是以孝治天下的,对于有秩、游徼陈鸣还能以官职压压,这一套要是落在三老身上,那是自找麻烦,完全是授人于柄,陈鸣当然不能干这种傻事。
“既然老丈有这考虑,我们也干脆帮忙抢收一下吧。”
陈鸣的“大度”让几人惊疑不定,他们本来以为被识破即使说些好话,那也绝对是要马上召集乡勇过来的,没想到陈鸣竟然说出要帮忙抢收,这实在不合常理啊。
“大郎,出了青壮的人家我们应该优先考虑才是。”周瑾提醒道。
接下来陈鸣果然让人跟着下地收割去了,这让贼曹所的有点不满,他们自己家里的都还没收完,现在竟然要帮别人收!
陈鸣当然是不会跟着从早忙到晚的,乡里的有秩也不会让陈鸣真去做,不然他们是真不想干了,所以每天陈鸣也就是练练武,然后时不时到田垄里聊聊天什么的。
三日很快过去了,那些出了青壮的家里稻谷全部收割完毕。三天来陈鸣其实也不是在什么都没做,要说对鸟鸣山最了解的,当然是鸟鸣山山脚下的这些人了,这些天的交谈中,陈鸣也搜集到了不少信息,这些信息有不少是跟县里提供的有重叠,但是也有一些新的信息被打探了出来。
既然事情大部分完了,那攻打鸡鸣山的事情自然又提上日程了。
因为这几天陈鸣恩威并施,乡里人也不敢怠慢,再加上陈鸣许诺就三天,三天后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回家,所以大部分青壮都到了,黑压压的也有五千来青壮,再加上里面的健妇,也是浩浩荡荡的。
这些人真自备了三天粮食,不多也不少,就是打定主意要是过了三天,要么陈鸣提供粮食,要么他们就要回家。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陈鸣也来了个普天同庆,在交界处摆了场好大流水席,请明天要“参战”的乡勇们吃喝。
席间很热闹,鸡鸣山游徼就问道:“县尉大人怎么有那么大自信三天内就将鸡鸣山平了呢?”
陈鸣似乎有点得意,微微一笑:“在王县令面前我又没立军令状,而且也没人觉得我能成功,我为何就一定要打下鸡鸣山?”
游徼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听清楚,不过还是拍起马屁:“大人高见,高见。”
倒是那有秩听清楚了,心中暗道:“原来只是来过过场,给县里一个交代的,士族果然都是这副德行!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不会有大损失,也不会真惹怒了鸟鸣山,总还能跟以前一样过。”
这时又有乡人问道:“那大人这几日一直扎稻草人往院里去又是因为什么?”
陈鸣得意道:“那是因为……”
“咳咳,”周瑾咳了几声,“大郎,你醉了。”
“哦,这不能说,”陈鸣有点低落,接着又兴奋起来,“不如大家先给我想想,我回去后,应该怎么说我们与鸡鸣山盗匪的战斗过程吧。”
“大郎,你看这样可好,”陈胜也有点醉态,“你冲上去,跟鸟鸣山上那贼首大战三百回合,接着你右手击出,直接打中那贼首面门,将那贼首牙齿全打了下来,接着又是一脚,踢中贼首屁股,让他来了个平沙落雁式,怎么样?”
陈鸣拍着桌子:“好,这桥段好,不过不够霸气,你看再接着贼军里冲出十八人来救,不过我一枪一个,将他们全挑飞了,不过一个不小心让那贼首跑了,你看这个怎么样?”
“好!”
“妙啊!”
“嘭!”罗信掀了桌子,酒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