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聚集了上万人,太湖一个巨大的岛屿上也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
这个大厅很是亮堂,梁上挂着一个牌匾,“聚义厅”三个大字犹如龙走蛇行,字里行间狂态毕露,想来是哪个狷狂文士所做,牌匾下方十五六张椅子坐满了人,他们后面各有人跟着,坐上十几人神色各异。
“肖雄,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长相凶恶的汉子站了起来,怒视着肖雄。
“卫岛主,此事……”站在肖雄后面的一个文人站出来,争辩道。
“闭嘴!这是我们各大岛主在议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插话?!”那个卫岛主根本不听他的,直接将他斥退。
肖雄也是不悦,卫岛主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啊,不过这些年他也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只见他淡淡道:“卫岛主稍安勿躁,现今天下混乱,局势扑朔迷离,别人的看法即使不采纳,但是也可以多听听,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有一些灵感呢。”
其他人没什么表示,同来的冯慎却点点头:“那就听听。”
这些年冯梦身体有些不好,精力大不如前,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由冯慎和冯重两兄弟帮忙处理。这次事情不小,而且事涉肖雄,不参加也不合适,所以冯慎就代表冯梦来参加这个会议。
冯梦资格很老,太湖两座最大的岛屿他就占了一座,所以冯慎出言后,各人也都给了几分薄面。坐在主座的人开口道:“水儿,你先坐下,好好学学别人,不要这么冲动。”
坐在主座的就是另一座大岛的岛主,名叫郑奇。只见他五十来岁,身体有些虚胖,一张脸很是和蔼,若是其他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富家翁呢。不过在场的不少都是他的晚辈,对于他的事迹很清楚,知道这位岛主早年也是好勇斗狠,不知道岸上多少人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只是这些年他开始修身养性,仿佛将一身戾气都给化解掉了,不过即使他笑容再温和,他们也不敢小觑了这个“和善之人”。
那卫岛主听了之后凶煞之气顿消,脸上有些讪讪。这卫岛主名叫卫水,父亲早年跟着郑奇出生入死,对郑奇有过救命之恩,郑奇也因此对卫水很看重,在他父亲死后,对他很是疼爱,甚至有不少人说若不是他卫家一脉单传,说不定卫水还会被郑奇收为义子呢。
这个说法是很有根据的,要知道太湖上的岛屿能住人的本来就不多,而卫水就被郑奇赏了一座,由此可见郑奇对他的看重。所以郑奇发话了,卫水当然得听着,不过郑奇也不准备损了卫水的面子:“嗯,肖岛主继续说吧。”
肖雄怒色一闪而过:“那我就说说,各位岛主都是明白人,各自还剩下多少物资也是自己心里有数,不过我估量着,大家所剩就勉强能撑过两个月了吧?”
一个胖子听了不以为然道:“哼!你莫要危言耸听,咱们哪个不是储存了一年以上的物资?”
肖雄反驳道:“那是以前,自从朝廷下令吴郡剿匪之后,你们没有收拢人手,没有加大训练强度吗?这样耗下来物资哪还可能撑得过一年?而且估摸着大家也有四月没有出去了吧?难道大家真想两个月后迫于生存压力再出手?”
那个胖子眼光一闪:“那你也不能没有跟我们说一声就自己行动。而且还将事情搞得这么大。”
肖雄欠身道:“没有通知各位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战果如此惊人。不过回来后我想了想,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将事情搞大?要知道,凭着现在官兵的敏感,恐怕我们稍微有点动作就会被官兵们盯上了吧,我们要是没有动作的话,早晚也是物资耗尽的下场。若是如此,咱们还不如干票大的,争取到这个主动!”
一个精瘦的岛主眼睛一眯:“干票大的?争取主动?你说得轻巧,你想过官兵的疯狂反扑没有?就凭我们的兵力,凭什么跟整个魏朝斗?”
肖雄道:“咱们的对手不是整个魏朝,甚至不是整个扬州,只是吴郡和会稽郡的一些兵力而已。至于其他地方的人手,恐怕还顾不上我们吧。”
精瘦的岛主不屑道:“说得轻巧,而且即使他们暂时顾不上咱们,等他们腾出手了怎么办?难道你认为太湖这个天险就真的牢不可破吗?”
肖雄道:“太湖的威名那是几辈人打下来的,不说牢不可破,但是抵抗力还是有的。而且东王的龙山军实力非同小可,更有一十八路渠帅相助,这样的实力岂是那么容易能被剿灭的?要说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朝廷不是还没就碰到东王一根毫毛吗?”
精瘦的岛主冷笑道:“现在东王是没出问题,但是一十八路渠帅已经被剿灭一半以上了,再这样下去,早晚就会轮到东王的。”
肖雄心中也没把握,但是现在争的就是气势:“时间拖得越久,东王就能打下更大的根基,龙山军也能得到更好的锻炼,所以想剿灭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被剿灭,那也有残部继续作战,咱们依然还是很安全。”
“魏朝的实力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而且残部不好全部剿灭,但是若是他们投降了,或者魏军不管那些残军而直接南下呢?咱们还不是要被盯上?”
“既然朝廷接受他们的投降,为何就不能接受我们的投降,到时说不得咱们旗帜一改,反而成了官兵也说不定。而且想剿灭东王,那得多久?不得有个三年五载的,那时候咱们的实力就还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咱们早就已经打下了一大片土地,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甚至自己封了个将军当当,逍遥快活!到了那时候也许不是魏朝想着攻击我们,而是我们想着怎么打下更大的地盘呢。”
肖雄画出蓝图确实很诱人,有不少人喉咙一动,吞咽了下口水。
见不少人为肖雄所惑,郑奇身后转出一个文士的身影来:“肖岛主很活跃啊,莫不是想当盟主?”
说实话,这个肖雄还真想过,不过很快这念头就被他打掉了,至少目前他做不了这个盟主:“节义先生说笑了,肖某才德浅薄,哪有资格成为盟主。”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道:“要说盟主的人选,我那泰山就不错,而且在场的郑岛主也是德高望重,完全可以担此重任。”
郑奇矜持地摆了摆手:“哪敢哪敢?老夫哪有这个能力领导各位岛主啊。”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而且现在大家也都在郑奇的地盘上,不支持他支持谁?
冯慎看着这个情景心中暗骂,不过脸上却没有异动。
“咳咳,”原来是之前的郑伦郑节义出声了,四周安静后,他才道,“大家都很热情,但是这是大事,而且现在局势已经如此,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怎么应对吧。”
郑奇脸色一僵,不过考虑到郑伦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按捺下心中不满,笑道:“节义说的是,咱们先将这事讨论好再提其他的事。肖岛主,既然事情因你而起,想来你也有对策了,说来听听?”
肖雄道:“晚辈是有些想法,不过不知道是否可行,现在就说出来请大家品鉴一下。嗯,因为我的大部分弟兄现在还围着吴县,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调派更多人手以此为突破口?这样攻下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能围点打援,慢慢消耗其他地方的力量,为咱们转战其他地方打下根基。而且无锡的东西我是一点没动,若是在那里,咱们调取物资也能更方便些。”
郑奇道:“哦?肖贤侄竟然如此大方,既如此,那咱们就将战场放那吧,若是攻下吴县,那么定然让肖贤侄先挑一些东西。”
郑伦眼光一闪,道:“嗯,那里可以作为主战场,但是咱们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那里,要知道,咱们太湖湖面广阔,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来个四面开花,这样就能使其不敢用全力来攻,而且,四面开花的时候,咱们也可以慢慢打探出周围各县的虚实,若是吴县战事僵持,那么咱们完全可以派出一支精锐,从那些县的弱点攻击,以此来牵制更多兵力,打开僵局。”
“妙啊,不愧是节义先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在场的赞道。
“临近中午了,咱们用下午餐,具体的细节下午再谈如何?”
很快,坐在椅子上的各大岛主就带着各自的手下离开了聚义厅,朝郑奇他们早吩咐好的厅房去了。
“岛主,是不是对于我咳嗽,打断了他们推选盟主的事情有些疑惑?”众人离开后,郑伦道。
“哪里,我知道节义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我不怪罪的。”郑奇大方道,其实他心中很不爽,要不是说话的是郑伦,他说不定早就一椅子砸过去,让他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
“岛主,最早提出让您当盟主的可是肖雄那小子,要知道冯梦要说威望可能还在您之上,肖雄更是他的女婿,有好事肖雄哪会将它让给岛主?所以他定然是有什么阴谋的。后来我想了想,之前他所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听一听,参考参考还成,若是全信却是不能的,所以当时我就想,如果龙山军真的败了呢?若是局势真的大坏,那么其他人是可以投降,但是作为盟主,能不能投降很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