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婚礼时,我们评价新郎新娘,无一例外会看两家的条件相不相称,是不是门当户对的。他家是干什么的呀,她家是干什么的呀。假如新郎家比新娘家条件好得多,大家觉得理所当然。但假如新娘家比新郎家条件好很多,大家就会对他们的结合感到非常好奇,有时候免不了会说三道四。
这一对是有明显落差的。新郎家在偏远农村,因为父亲去世得早,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母亲和大哥。新娘家父母都是国家公务员,父亲还是个局长。新郎的相貌也很普通,个子不高,也不算帅;新娘却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脸上还有一颗美人痣。
新郎和新娘几年前曾经在电脑城打工。新娘平常身体不太好,贫血,头经常发晕,有一次还晕倒了。新郎的表哥是做建材生意的。新郎家养了很多土鸡,他要经常进城拉货的表哥每次带几只来。表哥每次带5只,总共带了60只。
新郎在自己的住处为新娘炖鸡汤,炖好后带到电脑城。第一次带到电脑城,他放在微波炉里热时还在鸡汤里放了挂面,鸡汤热了,香味飘满了整个电脑城。其他商户的人也闻着香味来了。他们围着站在新娘旁边,盯着她喝第一口鸡汤,吃煮成疙瘩的面条,问她什么滋味,新娘说:“幸福!”那时,新郎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新娘回家后告诉了妈妈。妈妈叹口气说:真难得,对他好一点。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婚礼上,新郎在拱门边向新娘单膝下跪,才说出:“亲爱的老婆,我爱你。嫁给我吧!”新娘就“咯咯”地笑出了声音。新郎又说了一遍,新娘慌忙用手拉起他说:“我受不了你了,快起来。”新郎起来,新娘竟弯腰用手轻拂了两下他的膝盖。
电脑城来了好多人。主婚人是新郎公司老总。他说:“新郎和新娘是一对朴实的人,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是在工作劳动中建立的,是朴素纯洁的爱情。作为朋友和同事,有幸见证了他俩的爱情从萌芽到开花结果。什么是爱情?鸡汤就是爱情!60只土鸡就是爱情!试问在座的有哪位帮老婆老公煮过60只土鸡?”
新娘后来不在电脑城了,她考上了公务员。常常有人说:“新郎条件这么差,新娘条件这么好……”言外之意两人落差有点大。落差是有,但只有外人才看到。对于熟悉他们的人,看到的只有爱。
人生感悟:幸福,就是找一个温暖的人过一辈子:珍惜爱你的人,珍惜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一直把你当宝贝的人。那个人真的很珍贵。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你真的那么爱他,有时候会觉得缺少激情,但当再没有人在你身边唠叨,没有人管你,没有人在乎你的病痛时,突然发现,失去了那个自己其实一直最爱的人。
有朋自远方来
1、
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
我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由于只注意了风度而忽略了温度,身子已开始瑟瑟发抖。虽然我那辆带空调的“四圈儿”轿车就停放在一旁,但硬是舍不得坐进去暖和一会儿,生怕耽误了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他们可是我阔别了近30年的老朋友哇!最近,他们一个从欧洲回国述职,一个从新加坡回家探亲。今天相约前来看我,怎不叫我欣喜若狂呢?
我的这两位老友,可以说是既普通又奇特。说普通,是指他们仅仅是我若干朋友中的两位而已;说奇特,是指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在互相轻视中建立起来的。我们从相轻到相知,再到相交。他们喜欢上了我的率真,我喜欢上了他们的坦诚。不过,我们那时还都只是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当我们都成了好朋友之后,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光,各自都经历了学习深造,商海荡舟,机遇一个接着一个扑面而来,我们便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经过几十年摸爬滚打,果然都取得了不俗的业绩。如今,都已挤进了社会名流。那位叫冯远的朋友担任了华泰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兼常驻欧洲代表;那位叫安达的朋友成了作家荣任了东南亚红学研究会总干事;我最差,也在家乡引进台湾资金技术,建立了一家已经上市的农业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并担任了董事长。
我在老槐树下站着,想着。往事又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闪现,渐渐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相识的那个时代……
2、
近几天,村里出了一件大事,听说是有两个出生在大城市的大学生到村里来考察,得住上一段时间。这两个人就是我当时的对头、后来的朋友冯远和安达。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庄稼人,啥时见过这么大的知识分子?这个说,这俩人算得上秀才了吧?那个说,何止啊,起码也得够举人喽!
的确,在封建社会里,尝过十年寒窗苦的学生都上了十五、六年学了,究竟应该算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很明白,那就是,无论如何,人家都是有知识的人。凡有知识的人都要受到尊重,这是村里故老的规矩。
然而,时隔不久,这个规矩就遭到了挑战。起因是,他俩在与村里干部群众接触中,表述了一个让人很反感的观点,大概意思是说,农民是落后的,没有文化,目光短浅,挑不了革命的大梁。当然,他们还为这种观点拿出了没人敢辩驳的理论根据。但人们在感情上说什么也难以接受。特别像我这个有名儿的愣头青,更是气愤难平。我跟乡亲们说:中国改天换地的革命江山是谁打的?主要靠的是农民,伟大领袖******也是农民家庭出身,许多将帅本身都是农民,士兵更是数不胜数。知识分子就一定好吗?陈伯达、******、姚文元怎么样,虽然他们都是知识分子,但照样是人渣。他俩只知死背教条,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实在算不得高明。因而心想,一定找机会出出他们的丑,好给农民兄弟们出口恶气。可偏偏是没等我找到报复的机会,他们自己就已经丢尽了脸。
3、
这天中午,生产队长刚敲完出工的集合钟,社员们陆陆续续来到队址,等待队长派活儿。那两位大学生无牵无挂,又是吃派饭,老早就先来了。这时,他俩正在阴凉聊闲话儿。
只听那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冯远,用一口不大标准的京腔问道:“你看那边槽头卧着的老黄牛,它们的嘴为什么老是不停的动呢?”其实当地农民都知道这是牛倒嚼,也就是在咀嚼食物。可他俩哪知道内情?
那位面部清瘦,但两眼都很有神的安达见问,也用不怎么标准的京腔胡诌道:“那牛可能是牙疼,没事儿磨磨,这样牙疼会减轻些。”
我一听,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还知识分子呢,屁眼儿夹翎扇——混充哪家子大尾巴鹰?眼看这话就要冲口而出,突又转念一想:它们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何需我再加盐花儿呢?于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一笑不打紧,其他社员无论男女老少再也憋不住了,也跟着“嗡”地一声笑了起来。
4、
离上次那场“谈牛论道”笑话不久,这两位知识分子又出了一场更大的笑话,只不过这场笑话是由我借题发挥制造出来的。
这天,他俩和社员一起同劳动去了。工间休息的时候,俩人一起闲聊起来。只听安达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吹起了自己所吃过的人间美食,什么山珍啦,海味啦,什么飞禽啦,走兽啦,应有尽有。其中不少美味佳肴都是我们这些普通农民闻所未闻的,就连冯远也听得目瞪口呆。
要不人家管我叫愣头青呢?!别人听了他们的闲话什么也没说,有的坐在田埂上,眯着双眼,像是听的入了神,又像是漠不关心;有的叼着旱烟袋微微发笑,烟圈儿一套一套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唯独我,想忍都忍不住,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喂!伙计。”我揶揄地问道“你吃的那些东西都算得了啥?你吃过圪薐吗?”当地农民都知道,圪薐就是用铡刀铡过的豆秸,是喂牛用的饲草。但,城市出生长大的大学生同样是不知道的。
安达回头看了看我,见我正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略一沉吟,拉着丝说:“这个嘛,我们可能还没吃过。”他虽然用了“可能”这样的字眼儿,以表示不服输的意思,但显然底气不足。可他马上一撅下巴,像是很自信地说:“不过,我的父亲母亲肯定吃过。”
安达的话刚一出口,全场就像山洪爆发一样,一阵哄堂大笑。就连一向很矜持的二大爷也忍俊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一边擦着眼角浸出的泪水,一边骂道:“愣头青!你小子也太损了吧?”
这时,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躺在地上直打滚儿。
这场恶作剧,似乎是我这个农民大获全胜了,心里不免得意的很,可不久就被他们知识分子又给赢回去了。
5、
村干部老早就想成立农民夜校,利用业余时间教授农民文化,普及农业科学知识,提高农民的综合素质。但就是因为缺乏师资力量,始终没办得起来。这次有了来村考察的两位大学生,实乃天赐良机。于是,请他俩先抽出晚上的时间代代课,也好为夜校开个好头儿。
事情一说就妥了。就在开学的当天晚上,终于叫安达他们抓到了报复我的机会,就因为一个简单的常用字的读音与拼音,把我弄了个灰头土脸,至今想起来仍觉汗颜。
其实,我也算是个初中毕业生哪,只是由于在文革中上的学,净顾闹“革命”了,加上辍学回家务农已有四五年光景,早已把书和笔扔到了脑后,原来就很浮浅的那点墨水儿基本上全都就饭吃了。
夜校就办在小学校里。反正小学白天上课,谁也耽误不了谁。
开学那天,两位代课老师说是要先检验一下大家的现实识字水平。所以,在黑板上写了几个易认错、但带拼音的常用字叫大家认。其中一个是“免”字;拼音为“miǎn”我糙其大概一看,心中暗自好笑,这么简单的知识还用你教?你看,音都拼错了,还当老师呢?
安达微笑着看了看我,眼神里好像有些不怀好意,嘴里却说:“请你给大家示范一下,念念这个字的拼音和读音,好吗?”
我想,这算什么?于是毫不在意地站起来。大声念道:“miǎn”,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停顿了一下,不过一时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好继续念了下去:“m-i-ǎn,兔。”
“嗡!”一阵哄堂大笑。我被笑得面红耳赤,只顾得低头挠脑瓜皮。
等大家都静下来时,冯远抹了抹眼镜片后面的泪花,才说:“你的答案对了一半,错了一半,拼音读对了,字音读差了,它不应该读兔,应该读免,兔字比免字多一点儿。”
我一听恍然大悟,可不知为什么,偏偏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当时把我臊的,简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6、
自从发生了“miǎn兔”的事件之后,我再也不想和他俩争强斗胜了。心想,事实证明,农民也好,知识分子也罢,都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谁也不应该瞧不起谁,应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才对。时隔不久,我把他俩请到家里,招待了一番,并讲了和。他俩一直在村里呆了3个月才走。走时,我们已经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竟有些难舍难分了。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虽然时隔多年,但至今想来,仍觉余味无穷!
7、
“滴……滴……滴……”
远处,两辆锃亮的小轿车,向着我们村,向着我呆立的老槐树下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