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学了。
在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BJ上了小学,这个我们的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父母为了让我到学校,到处拉关系、送礼、开证明、苦等了一年后终于他们的儿子要上学了。
历来农村人进城淘金已经司空见惯。与其说是淘金,不如说面对宿命的垂死挣扎。他们都觉得自己这一代就这样了,出生贫寒,没文化、没见识,想在大城市的海洋里翻出一朵浪花是何其艰难。义无反顾的从农村走向城市,然后又带着一身疲惫从城市走回农村。
那个做父母的,不望子成龙,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过上好日子。而对于这些家庭来说,除了读书。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的了。所以,他们中的这些人,宁愿给人低三下四,宁愿吃馒头泡菜也要送孩子读书,接受最好的教育。
他们偶尔春节年关回到家乡,为了给自己长脸也是为了不给父母丢脸,称自己大城市打拼,其实无非是在最多十公里的活动范围里忙碌。
走到哪里都被人称之为“外地人”和“农民工”,每年数以亿计的人从农村涌向城市,带着自己的梦想,也带着一家老小责任。谈起自己可能因为自卑没了话语,可是说起孩子在大城市读书脸上从来自豪的。
对于那些父母辛苦供你读书却还在荒废青春的人,没什么值得好说的,不值一提,不足挂齿。
BJ人不排外,无论时来自那里的外地人都能相处的愉快。但大多数都是外地人,放到十几年后,BJ的原住民已经少之又少。我老家在GS才开始记事的我印象里还不知道家乡是什么模样,只知道父母告诉我故乡在GS农村。有次我去景怡家做客,景怡的父亲问我老家在哪里,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GS的,然后他又问我问我家乡有什么和这里不一样的吗?然后我就支吾说不上话来。然后他就感叹。
“多少外地人的后代弄到最后忘了自己家乡的模样,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国家发展好了,教育事业也越办越大了,读书识字不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批判,评判,排斥,贬低,甚至否定教育这样的行为也越来越多了。
我已经不记得是怎样跨越大半个中国去的BJ记忆里最深处最开始的地方就是那个汗水和灰尘塞满的工厂宿舍楼。十平米的小房子,单身的六个人住一间。结了婚的两对夫妻住一间,房中间用床单隔开,吃住都是一间房。像我父母这样带着孩子的好一些,特殊照顾一家人住一间房。
马路上偶尔也会堵车,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学接孩子的家长骑的自行车,那一条并不宽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相识的家长互相打着招呼,乖乖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们挥着手很大声给同学说再见。
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时候的我们与现在的孩子比是死板的,几乎是老师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自主去思考。上课全部背着手一动不动能坚持40分钟,下课也少调皮。放学也没有校车,几个相邻的同学组成一队,最前面的拿着一个小旗子,把同学们一个个沿途送回家,我总是留到最后的哪一个,因为我住的地方最远。
不过总有例外,后来多了两个陪我走完半程的人。
一个是杨亮,一个就是景怡。
景怡,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回家的哪条马路上。那天她背着个带着史努比的书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头也不抬的往家走,步子走的又小又慢,离她几步远有棵树都没看到。
“小心啊!”我提醒了一句。
就这样,认识了景怡。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老远就瞧见了景怡,挥着手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身来,见到是她新认识的朋友,笑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弯弯的月牙一样,特别好看。她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等着我。我加快步子半跑到她身边,她才说:
“你家在那边啊?”
“嗯。”我回答。
“那以后我们放学一起回家咯。”
“好。”
童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或许就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共同点就能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然而我和杨亮并不能如此,他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我没有试试杨亮的巴掌,也决定从此与他拉开距离。我再也不愿意遭遇那种停在冷风中的尴尬。世事无常,如果那件事不发生,可能我与杨亮都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的早,我上学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要好好学习,虽然我基础没有其他人好,但是因为我态度比较认真,所以那时候我学习很好,每次大小考都是班上的前三名,从无例外。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才停止,原因以后会讲。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太优秀也不一定全带来好处,尤其是你还不够强大的情况下。隔壁班有几个坏孩子总喜欢欺负我,摔坏我的文具盒,用小刀隔断我母亲亲手缝的书包带,放学堵着我不让我回家,嘴里骂着“别让这个怂**崽子回去”“乡下人真脏”之类的话,我怕极了。我从父母那里了解到城里人我惹不得,不然会给一家人带来麻烦。所以,每次我都逆来顺受让他们骂我,推搡我。我默默得承受着一切。
然后杨亮就出现了,像电视里得那些超级英雄突然出现,打退了怪兽一样吓跑了那些坏孩子。
那年他九岁,大我两岁,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从不肯与我对说一句话的他居然解了我的围,这让我很意外。他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我虽然有景怡这个朋友,但是也没人喜欢我们这些总是刮着鼻涕说脏话的农村野小子,所以我和他虽然不言语,其实都对彼此惺惺相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们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他是插班生,我们已经上了半个月课后才来报道,我们整天形影不离,彼此分享着小秘密,一起打闹,一起学习。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他在我面前低了一头,其他同学都说他是我的“狗腿子”,“我说东他不敢说西”虽然我从未这样想过。现在想想,好像是那那么回事,他对我的迁就和包容以及护短,和亲生兄弟一样。
那时候不明白他的付出,如今回想起来能吓跑所有同龄的坏孩子,就连高我们几级的男生都怕的他,之所以在我面前很随和很迁就我。除去他本身的善良,大概是我们之间的经历相似缘故吧!加上那时候我学习还不错,他又是个极其崇拜好学生的人,在那个用成绩单分数决定待遇的年代,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