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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云山雾罩

那男人说:“你们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怎能反要你们的钱!再说,我自己就是修屋匠,烂个屋顶有什么打紧!”

李虎一拍那男人肩膀,说:“收下!国民政府造出来的钱,不拿白不拿!”

男人收了银圆,向他的女人使了一个眼色,女人赶紧冲向厨房拿了三吊风干的野味来,硬是塞在见香手里,见香不肯收。男人道:“这位妹子,如果不是你苦求那怪物,我们一家五口现在已在奈何桥上团聚,我们山里人除了自己打来的这点山货,别的真是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你不收下这份心意,我们以后会心里搁着刀子一样难受!”

李虎明白又是那黑鼠要杀这一家无辜,被见香哀求才得存活,恨得牙根作痒,横了王倩一眼:“这个恶獠落入我手,我让他死上十八回!”

见香心中“咯噔”一下。

三人出门下山叫上唐破,又往佐藤防区方向而来,王倩让唐破进防区去约佐藤出来,又告诉见香如何如何。

佐藤还没有睡,还在为坂田要将李旺财处死的事烦恼,他再一次打电话向横山勇求助,却不料坂田竟然在他之先向横山勇报告说,他抓捕李旺财,是因为李旺财身上有吉丸老长官的线索,正在严刑审讯。横山勇在电话里劝慰佐藤,说:“坂田要对一个中国人下手,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好了!”

佐藤随唐破一道奔出防区来见王倩,却是衣衫破烂的见香上前向他“扑通”跪倒,哭告道:“佐藤长官,看在我家老李与您的交情,恳请您救救老李,您替我求求坂田长官,我愿意倾家荡产,要多少钱我都给他!我苦求王长官和李大侠出手救老李,他们已经有些愿意,条件是以你们防区为主,他们从旁相助!救回老李一命,见香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佐藤扶起见香:“夫人言重了!”

佐藤又走近王倩,问:“你终于愿意出手救李旺财了?”王倩点头,从袋中摸出一方折叠的信封来,交到佐藤手上,说:“详细合作营救计划都写在上面,你千万收好!”

待王倩他们走远,佐藤将信塞入口袋回防区,忽觉袋中一空,再去摸,哪里还有信在!

佐藤咬紧了牙,狂怒道:“坂田,你这个阴毒小人,让一只鼠来监视我,老子豁出去了!”

佐藤不知道王倩交给他的信里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只知是王倩要与他合作对付坂田营救李旺财,他在愤怒之后冷静下来,还是慌了神,想:一旦我联合重庆份子来共同对付上级的事情被坂田公布,横山司令官也保不了我的性命了。

佐藤知道去追黑鼠要回信已不可能,急忙跑回防区找山野商量对策。山野一听,说:“长官,情况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糟糕,但是你中了美女长官的圈套,我们现在必须去找她,请她告诉我们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佐藤嘘了一口气,问:“可我们去哪里找她?”

山野道:“去找唐破啊,他不是你们两个爱情的中间人吗!”

佐藤道:“我这一急,方寸都乱了。爱情这两个字对我而言今生已是奢求,以后休提!我们一道去李旺财家!”

再说王倩一众人回到李旺财家,出来迎接的人当中竟有江五和日本人横良,众人看到见香平安回来,多少见慰。横良双眼潮湿,对王倩道:“王长官,我有急事和您谈?”

王倩转身小声吩咐唐破:“佐藤很快就会上门来,你配合见香认真接待,一定要让佐藤相信李旺财与我王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通过你唐破才请到我和李虎来这里帮忙!”唐破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传来欢悦的狗叫声,佐藤已到院门外。

王倩和江五领着横良急急去了后院,就在后院堂屋落座。江五抢先向王倩汇报去无鬼村的经过,最后很愧疚地说:“我在无鬼村杀了横良先生的父亲!”横良起来说:“江女侠无需自责,先父充当侵略者,死有余辜。只是我们父子情深,尤其是,本来应该服兵役的是我,先父知道我反对战争,便代我二次从军,才有今日之悲剧,还请二位理解我的悲痛!”

王倩默默点头,问:“二次从军是什么意思?”横良道:“先父以前就是军人,参加过日俄战争,退役还乡之后,又代替我再次参军来到中国。”说到这,横良从身上取出一本厚厚的软皮日记和一张军官证,双手呈给王倩,说:“李旺财因为受我的牵连无辜下狱,我非常想为营救李旺财出力!江女侠建议我将这两样先父的遗物借给您过目,说或许有用!”

王倩翻开军官证,在一个大的军官证内又套着一个旧版的老式军官证,新旧两个证上的主人“麻圆健雄”都是大佐军衔,新证上注明“奏任大佐”,年号为昭和,旧证上竟然赫然写着“大正天皇敕任大佐”,王倩问缘由?横良答道:“先父本是个质朴的农民,没什么文化,按他的才能根本不应该做到大佐,只是因为作战特别勇猛立了许多战功,大正天皇听说了他的事迹,破例给他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敕任大佐。”

王倩又问:“在日本,象令尊这样经历两代天皇的老军人,地位非常崇高,对不对?”横良答:“是的。他虽然只是横山司令官军中的一个佐官,但地位特殊,年轻的将官包括司令官本人对他都要敬让三分,倘若先父还在,我请他出面救出李旺财,不会是什么难事!”

王倩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王倩面上却不敢露相,毕竟横良还在丧父之痛中。王倩露出为难表情,说:“我的确从令尊的遗物中想到了营救李旺财的办法,只是令尊的灵魂需要安息?”横良道:“王长官不必有任何顾虑,先父侵华之罪过即是我之罪过,能为营救李旺财出力,是我们父子二人的荣幸,还请王长官过目日记中的内容!”

王倩再不客气,速速翻阅日记,阅毕,说:“我想模仿令尊笔迹在日记最后加上一点内容,这本日记和军官也借用一天?”横良道:“不必客气!”

王倩找来相同型号的墨水,沙沙点点写上一段,那字迹与横良之父麻圆健雄的字迹如出一辙。做完这一切,王倩让江五安排横良赶紧休息,自己往前院来见佐藤,来到前院堂屋外,听屋内唐破正在说话,便停了脚步。

唐破道:“佐藤长官,山野长官,自从这里出现那个怪物,东家和东家娘子惶恐不安,我举荐王长官和李大侠来做了临时保镖,击退了那怪物两次三番来袭,自从东家出事,那怪物来得更频繁,两位保镖只好更加寸步不离地保护东家娘子,今夜,王长官和李大侠有事离开一顿饭的工夫,为防不测,东家娘子躲在隧道里,却还是被那怪物找到掳了去,王长官和李大侠拼尽全力才在生死一线上救回东家娘子。”

佐藤道:“李财主家还修了隧道,以前却没听说过?”

见香止了啼哭,起来说:“我是满族人,受不了这南方的炎热,老李他心疼我这外地女人,就修了这隧道,再说,这里的土财主修隧道也不是老李一家,藏女人藏粮食,只是不曾说出来罢了。”

伙计端来了酒菜,见香竟以清宫的礼节打了一个万福请佐藤和山野上坐。佐藤是来找王倩问事的,哪有心思喝酒,焦急地往外张望。王倩这才进入,与佐藤和山野打了招呼,却很严厉地说:“我对李财主一家的遭遇也甚是同情,已经答应无论如何也要将李财主救出来,很希望得到佐藤君的帮助!我和李虎去院外再巡视一遍,回头再来商量怎么救人。”说罢果真出去与手握双枪的李虎往外巡视去了,严防黑鼠再跟踪而来。

见香吩咐唐破也去院外望风,才轻声对佐藤说:“这两位保镖倒是很敬业,就是要的工钱太高,还有……”说到这里,见香望了一眼禾场上走动的唐破,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怀疑这坂田长官,还有那个怪物,跟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位保镖是不是串通好的来搞我们家的钱,要是真这样,我想请两位长官找坂田长官打个商量,他要多少,我直接给他,把老李赎回来,免得中间还遭人讹诈!”

佐藤一听,连忙说:“这不可能的,你都看见了,唐破君是我推荐来府上的,唐破君决不会做害人的事!”

见香道:“我也相信小唐忠厚,但他小小年纪,结交外面的大人哪里能吃得住对方人品,要是结交上土匪就更不得了,我每次被怪物抓走,他们都能及时把我救出来,您不觉得可疑吗?特别是这个李虎很凶,怎么看都不象正路人,我感觉我和老李现在都处在一个看不到边的黑暗旋涡中,所以万分恳求两位长官救救老李,让我们能远离这些可怕的江湖人,过回平静的日子,老李的为人您清楚,他必会报答两位长官。今生如能再与老李重聚,小女子虽无钱财,愿去防区给全体长官唱上三天清宫戏曲,以表谢恩!”

见香的话把佐藤逼得退无退,佐藤的确算是个好人,他真诚地把李旺财当朋友,但是你让他赔上自己的饭碗甚至性命去救李旺财,他却是万万不干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见香,这妇人给的酒可都是带钩的。

山野处在旁观的地位,问见香道:“李太太,你刚才说两位保镖要的工钱太高,是多少?”

见香道:“他们看上这幢宅院了,特别是见了我们家的隧道之后,就更看上了,说,他们有办法救出老李,但洗不掉老李身上的杀人罪名,说他们可以让我们从此离开这里,这幢宅院空着也是空着,就归他们先住着!这跟强盗有什么两样!”

这时,王倩回来,说李虎还在巡视,一副很受累的样子。

佐藤觉得今夜的王倩已不是平时的王倩,透着一种非常陌生的滋味,他起身来,对王倩道:“我有事找您单独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