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金融风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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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铁路大亨(2)

管理系统完全按照梅特涅和克隆瓦特的意愿运行着,费迪南德国王不过是一个签字机器。在这种情况下,两个政治家达成了一致。路德维格大公像以往一样,或多或少只是一个启动机器的密码。1835年11月11日,罗斯柴尔德男爵从波斯尼亚到维也纳的铁路建设方案,得到了他的首肯;出于对铁路竞争的害怕,邮政部门立马发出警告,称如果他们的利益受到了该决议的侵害,他们将要求赔偿。所罗门对大公的决定欢欣鼓舞并“怀着真诚的感激”。“君主万岁,”他写道,“是您,为着您子民的福益做出了这个英明的决定!”

尽管如此,所罗门同时还请求着,对邮政部门的保护不该列入该授权文件中,因为这将卷入私人利益的纠结中,引起无尽的争议和抱怨,因此,如果I.R.邮政的经营者通过这样的方式保障了自己的利益,维也纳到波斯尼亚铁路沿线的旅馆主人、稳定的经营者、马车夫、鞋匠等等,都将被迫做出和他一样的请求。

所罗门认为邮政应该一次获得大量赔偿。同样的问题也摆在了德罗斯蒂克男爵面前,但这一次他并不像以往一样地具有远见,从他以下的话可以看出来:“罗斯柴尔德男爵从没有任何意图要就该铁路问题有所表示;这项事业将会是全新的事业,出于我们能考虑到的实际视野之外。因此,我们没有协商赔偿的余地。”

最终,该矛盾以限制火车信件运输权的方式得以解决,1836年3月4日草拟了《授权法令》。其中,最重要的规定是:在法令认可的五十年期限到期后,罗斯柴尔德家族仍享有对铁路的拥有权,除非在两年内铁路的建设没有完成一英里,或维也纳到波斯尼亚的铁路没有在十年内修成完工。

筹集资金

这样,瑞贝尔计划与海因里希·斯克罗斯基(Heinrich Sichrowsky)再次一道去英国,以获取铁路建设的最新技术,后者是铁路修建项目最有力的合作者。考虑到瑞贝尔对全线工程的重要性,所罗门·罗斯柴尔德成功为他从工艺学院办理了一年的停职手续,并承诺全额补偿他的工资收入。

第二步是筹集一千二百万基尔德作为协议的流通资金,这是修建六十英里所预计的资金数目。一万二千面值一千弗罗林的股票发行后,罗斯柴尔德保留了其中八千股份,部分是为个人账户,部分是为众多的直接申请人。仅仅剩余了四千股份提供给公共市场,其中一些购买者还是当时维也纳最重要的金融家,比方说比德曼(Biedermann)、艾斯克勒斯(Eskeles)、盖伊穆勒(Geymuller)以及西纳。这个项目的真正策划者维泽姆斯特恩、瑞贝尔和斯克罗斯基,也在其中持有股份。

股票的发明中,浮选制是一项英明的抉择,尽管只提供了四千股,来申请的人数却达到了27490人。小额购买者能获得他们预期的股份,而大额申请者的胃口却得不到满足了。这次发行的巨大成功激起了其他银行家的妒忌。西纳也有了修建铁路的计划,但在他获得铁路许可之前没法动工。北方线路已被罗斯柴尔德占有了,西纳于是决定申请获得首都到亚得里亚的修建权。2月17日,西纳男爵申请从维也纳到拉波的铁路修建权,“怀着将该铁路延伸至亚得里亚海的宏大目标”。

所罗门接到了大臣的秘密通知,得知了西纳呈递申请的消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没有按照瑞贝尔的方案,在第一时间申请从北方到南方海岸的全线修建权。在西纳呈递了申请的三天后,所罗门紧锣密鼓地将自己的进一步请示递交给了相关部门以及国王那里,要求获得从布罗迪,途经维也纳、匈牙利,终点抵达亚得里亚海的铁路修筑权。

罗斯柴尔德在申请里解释了为什么事先没有这样做。“尽管很明显,”罗斯柴尔德写道,“这项伟大目标的实现将最大程度地使它的修建者获利,公共福利也会从中受益,但同时分几路进行整个巨大的工程是不可行和不值得尝试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在有所成就的情况下承担不适当的压力也是不可取的,只有当申请里的每一项条款都经过谨慎的推敲后,才是采取行动的恰当时刻。这就是您的第一申请人、您谦卑的仆人所反复思量的。”

西纳和罗斯柴尔德的申请书同时摆在了财政部等待处理。现在首当其冲的问题不是授权的问题,而是如何临时做出解释的问题。财政部从商业方面着重考虑了铁路的修建,决定把该权利授予男爵西纳,因为这项重大的工程需要巨大的资本,而且再扩大资金的投入显然已不可取,将工程交付罗斯柴尔德无异于冒险。财政部声称多个独立承包人之间的竞争,也有利于国家和人民:“并且,”男爵德罗斯蒂克说,“所罗门·罗斯柴尔德作为法兰克福公司的成员,并没有以奥地利批发商的身份明确定居下来,所以严格说来,他只是个外国人,尽管我们没必要因为他不具备我们国家的国籍就拒绝与他签定协议,但是,对政府来说,让一个具备可靠经济实力的奥地利公民参与到同样重要的南方铁路工程中,这个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如果面对同样的请求,将修建权最终授予了一个外国候选者,我们的人民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财政部因此提议通知西纳他的请示将得到通过,时机一到,就把他的申请呈递到国王面前并给以全力支持;相反的,罗斯柴尔德将被告知失去了这次机会。所罗门意识到他根本的错误在于当初没有申请从北方到南方的整个铁路线的修筑权,这个错误已无法完全弥补了,因此,他请求无论如何允许他开发从多瑙河左岸的普利斯堡出发、与他的北方工程相连接的铁路线。米特洛斯基伯爵希望罗斯柴尔德的这项申请能尽快通过,但克隆瓦特这次投了反对票,最终,罗斯柴尔德和西纳都只是获得了在当地进行初步调查的权力,而调查的结果才能决定将修筑权授予谁。

想方设法排挤对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就只是等待了,罗斯柴尔德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工程正招来各方越来越深的妒忌。直到他被排挤到了主体项目的后半期工程之外,他才认清这样一个事实,他所尊敬的银行家同仁们只要还对这次冒险抱有想法,都将不遗余力地在他的北部工程中制造障碍。他彻底醒悟了,决定全力以赴面对各方反对的声音,并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以国王和主要大臣的名字为他伟大的工程命名。这不但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更重要的是,这些重要人物,一旦他们的名字与全线工程密切挂钩,就将受到道德和舆论的驱使,当遇到任何不可预测的灾难和困难时,他们会动员一切力量渡过难关,以免颜面尽失或使他们的名字从此与一个失败的工程联系在一起。

他决定首先以国王的名字来命名整体工程,政治家们作为赞助人也将得到留名后世的机会。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为自己上了保险,得到了政策的支持。

他当机立断,给国王写了封漂亮的信,如下:

“您忠实的仆人在此光荣地宣称,您神圣威严所授权的铁路工程,这条名为维也纳—波斯尼亚的铁路成功建成需要的一些条件。

“您忠实的仆人怀着最谦卑的心情,斗胆请求,望维也纳-波斯尼亚铁路能蒙受您的荣恩,易名为凯泽·费迪南德·诺德巴赫(Kaiser-Ferdinand-Nordbahn)。

“如果在维也纳和奥地利意大利之间建立起同样的沟通方式,我伟大的君主将又获得一条帝王气魄的南方铁路,也就是说,一条连接加里西亚和奥地利意大利的大动脉将贯通,作为您煊赫政权的杰出丰碑,作为您不朽的功名荫庇后世。”

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同时还给梅特涅去了封信,同样措辞机敏。

尊敬的阁下:

国家任何重要的大型工程计划,在启动时都应该拥有国家至高权威的印记。这样计划才能一帆风顺。

维也纳到波斯尼亚以及七条分支的北部铁路工程也是如此,现在万事具备,只等这个提议通过了。

考虑到这个事实,这封信谦卑的签名者已经意识到,为了保证这项工程投资者的利益,一定要采取这样的行动把那些声名显赫的政治家们也拉进这个国家工程,如果这个工程能成功实施,会给整个奥地利带来繁荣。笔者已经厚颜取得了财政部长米特洛斯基伯爵和参议会会长克隆瓦特伯爵的许可,现在请求阁下您能够乐意做维也纳-波斯尼亚铁路的保护者,这样整个公司都会觉得无上荣耀,工程也将事半功倍。

梅特涅回复道:“在奥地利身居高位的人应该承担起慈善和公共事业的支持者的责任,这是奥地利长期以来的传统。这个工程在工业、商业以及经济上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因而我和克隆瓦特伯爵以及米特洛斯基伯爵,觉得责无旁贷,在这一点上我们和阁下您不谋而合。”

这三位实权派都致信皇帝,请求他批准罗斯柴尔德申请使用皇帝名字命名铁路的请愿。

米特洛斯基伯爵在请愿信中写道:“我们皇室的统治者以及其他国家的君主,经常批准国家的重要工程,如运河和公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公众们惊讶地看到这项工程不仅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如此多的资金,而且还继续申请两倍之多的工程费用。这个工程规模巨大,在欧洲前所未见,而且将和它带来的众多福泽一起,成为陛下统治时期的一座丰碑。

“我至今还没有看到任何反对意见,我极其希望陛下能够批准从此以后,维也纳-波斯尼亚铁路更名为‘凯泽·费迪南德·诺德巴赫’。”

1836年4月9日费迪南德皇帝接受了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的请愿,随后几年间,这个方案让整个工程获益匪浅。

来自反对派的声音

因而给诺德巴赫(Nordbahn)登场的舞台也已经搭好了。1836年4月25日,第一次会员会议上所罗门声称他会对公司做出完全的让步。罗斯柴尔德做出让步的前提是要求掌握公司的一切动态,以及要求赔偿他的损失,数目大概包括给那些合力策划整个方案的人们每人一百股免费股份,12652弗洛林以及50克罗恩(奥地利旧金币)。作为回报,所罗门做出了严肃的保证,根据会议记录,他会“和以前一样对这个工程竭尽全力”。第二次会员会议上合作的具体条款被提交并且被采纳了,并且设立了一个临时的管理班子,约翰、西纳男爵、丹尼尔和艾斯克勒斯男爵参加进来。他们接手一切事务,而且联合一致对抗罗斯柴尔德的计划。

在这些人的煽动下,形成了一个有力的反对罗斯柴尔德的联盟;它很快获得了支持,特别是那些相对无知的公众,以及那些利益受到威胁的商人们,都被他们利用了。反对派的发言者是路德维格·佩雷拉男爵(Baron von Pereira),他是安恩斯特姆(Arnsteim)和艾斯克勒斯银行的合作者;西纳男爵是他秘密的后台,路德维格力图为那两家银行谋取利益。他成为记录诺德巴赫临时管理部所有陈述、估计以及提议的备忘录撰写者。在他的精心措辞之中,佩雷拉忍痛展示出这项方案的拙劣计划以及不合实际。首先他提及了不断增加的坡度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佩雷拉男爵写道:“即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或者是看上去绝对的平地,通过精确的测量也可以很容易发现至少三分之一存在向上的坡度。这样的情况下,修建铁路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因为只要一个很轻微的爬升坡度,就会让铁路的修建多花很多钱。……可以想象下面这种难堪的场面,在工程开始之后,在明显的水平地面上,忽然发现一个陡峭的斜坡。……在预算不允许的情况下,为了成功通车,这样不可预测的困难也必须面对,开凿隧道势在必行,这样也增加了大量不可预测的费用,特别是遇到多山的地段时。

“而且,沙地也会给我们造成麻烦,如果用普通方法处理会出现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情况。而且目前发明和使用的机器还远没有达到技术上的完美程度。最大的困难在于不能设计出自转的轮子,像马车轮子的情况那样,但是可以设计一根轮轴带动轮子一起转动。如果车轮不能独立动作,那么铁路的拐弯就完全不可能。……而且因为这个原因,在蒸气牵引机车的铁路中,几乎不能有任何可察觉的弯曲……最轻微的疏忽也会很快造成机车的弯曲,列车就会出轨而且撞坏铁轨、损坏轮子,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铁路想吸引加利西亚人的货运生意,就必须比马车运输的价格便宜。然而经验告诉我们在竞争的压力之下人们都会降低货运的价格。……但是他们不可能在这样的竞争中撑多久,因为在这些地区马车运输的成本(包括草料以及其他费用)都很低。

“铁路只有在客运上会成功。至今为止铁路还无法和马匹竞争。

“而且客运和货运都只能有一个方向,波斯尼亚到维也纳,反向则不行;这是波斯尼亚铁路和其他运输相比一个明显的缺点,在其他运输方式中我们都不会看到这样只能单向运输的情况。”

在他详细的备忘录中,佩雷拉努力证明铁路命脉所系的货运市场其实很难竞争得到。

佩雷拉男爵在对整个计划的疯狂攻击中,成功提出了有理有据的反对意见。比如,他认为建造单轨铁路是一个荒谬的主意。

佩雷拉提出的这个反对意见只是为了夸大对修建工程耗费的估算,他一直希望证明现在的预算太低了。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佩雷拉忽视了自己一直在证明单轨铁路不可能获得足够客运和货运市场的事实。佩雷拉的结论是,一千四百万弗洛林远远不够支撑整个铁路工程,铁路在价格上不可能和邮政服务竞争,而且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货源,整个铁路的有效性也变得很成问题。

罗斯柴尔德的死对头们,他们在皇帝周围仍然有不少朋友,把一些罗斯柴尔德-瑞贝尔计划的困境传到了皇帝那里。他们甚至诱使耳根子偏软的皇帝给梅特涅发去了“圣谕”,内容如下:

亲爱的梅特涅:

你已经告知过我,在我的允许之下,波斯尼亚铁路的初步修建工程进展颇为顺利。但是最近有一些不太乐观的言论,请你告知我在铁路的后续工程中是否遇到了困难,以及到底是哪些困难。

费迪南德

米特洛斯基伯爵(Mittrowsky)于是立刻联系所罗门授权全权处理铁路事宜的莱昂伯德·维泽姆斯特恩,让他“坦陈任何陛下提及的障碍和困难,另外还要陈述避免预防这些困难的方案,无论是出自修建铁路的公司的努力还是来自管理部门的帮助,只要是任何行得通的方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