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金融风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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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金融之王(2)

据勒布泽尔腾伯爵对卡尔的观察,“他几乎没有显示出让他的家族单独负责如此重要的生意的倾向,特别是在现在的局势下,这笔生意又牵涉很大的风险”。梅特涅对这样的报告很失望。他非常急切地想让教皇拥有在叛乱省份重建统治秩序的能力和手段,梅特涅把这些称为“权威、秩序与和平”。因此他决定动用个人的名义向罗斯柴尔德家族提出请求;他把所罗门邀请到他的家中,向他解释了为何奥地利如此看重这笔对教皇国的贷款。梅特涅请求所罗门动用他对自家兄弟的影响力,特别是对那不勒斯的卡尔,让他可以尽力促成这笔贷款。梅特涅也指示巴黎的阿庞伊伯爵,让他对詹姆斯采用相同的手段。此时詹姆斯正在和刚来到巴黎的罗马银行家托洛尼亚(Torlonia)谈判,因为罗斯柴尔德家族不愿意承担全额的贷款,托洛尼亚愿意提供一半的金额。阿庞伊前去拜访这两位银行家,向他们提出了梅特涅的提议。最终这两位银行家联合向教皇提供了贷款。

詹姆斯兴奋地向阿庞伊报告这个情况。他写道:“一开始我们看到自己的名字和罗马贷款联系在一起,心里都非常忧虑。正是因为您的上司梅特涅阁下努力撮合,而且我们又得知奥地利对这笔生意的敲定非常在意,这些因素刺激我们尽力达成了这次交易。很高兴我们能敲定这笔生意,而且我们更加为能够满足教皇国政府和奥地利政府的意愿而欢欣鼓舞。”

不过,詹姆斯还是心存疑虑。他担心教皇国不会准时支付贷款的利息,因而敦促奥地利在这个问题上向教皇国政府施加压力。

“我们一旦接手这笔贷款,也就对公众负上了很重的责任,他们会把我们的名字和这笔生意联系在一起,我们希望教廷能理解我们肩上责任的深刻意义,还有它自身应该承担的义务,教廷的信誉也要靠它严格准时履行自己的义务来维持。一旦教廷不能准时履行自己作为借款方的义务,那么它也不可能从任何地方获得进一步的援助和信任了。”

詹姆斯如此担忧是因为当时有一些流言说教皇国在上一次的贷款中就时常拖欠支付利息。詹姆斯强调按时支付利息是信誉之本,也是进一步获取贷款的前提条件。他进一步把视线投向罗马境内的犹太教徒们,希望这次贷款能让他们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詹姆斯指出奥地利之前对罗斯柴尔德家族做出过保证,担保教皇国政府会认真遵守它的义务,这一点让他有足够的信心邀请其他资本家参与这个计划;而且他也没有遗漏传达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标志性特点——首先要让自己的家族有利可图,然后再让受援助的国家感激涕零。

所罗门一直待在没有被霍乱侵袭的慕尼黑,对梅特涅的行动非常满意。他在给梅特涅的信中写道:“因为阁下您在这次罗马国贷款事件中显示的兴趣,以及亲自促成这笔贷款生意的行为,让我非常地满意,如果所有安排进展顺利的话。现在生意已经敲定,罗马国现在又建立了坚实的信心、满足、和平与安宁。”

这笔贷款也使得教皇国政府能够组织起一支几千人的小规模军队来维持它暂时的统治,不过这次事件在基督教世界中引起了纷纷议论,特别是当教皇格利高里十六世在1832年1月10日接受了卡尔·罗斯柴尔德的访问,并且赐予他缎带和新设立的圣乔治勋章,还允许他亲吻自己的手而不是脚趾。但是罗斯柴尔德却并没有受洗以示回报。库贝克男爵在他的日记中记录了这些事件,并伴以对罗斯柴尔德的恶毒评论。令人畏惧的才子、批评家和记者M.G.萨丕尔(Saphir)对这些事件也有着精辟的评论。

与“恶毒”作家的交往

无论在柏林、佩斯还是慕尼黑,只要是萨丕尔生活过写作过的地方,现在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写作的讽刺锋芒让他树敌甚多,由于到哪儿都会引起一系列不同的攻击和不满,萨丕尔不得不在众多城市中居无定所,而且很快陷入了经济困难之中。他是一个个子矮小相貌丑陋但是又有突出特征的男子,他的秃顶上有一小撮火红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神话中的牧神一般。萨丕尔写作非常熟练,出产甚丰。他自负得近乎病态,对任何不合他意愿的人总是疯狂的迫害。而当他有钱时又总是一掷千金地举办很多大型聚会。

罗斯柴尔德和西纳(Sina)经常为萨丕尔的这种行为结账,因为这样可以结交一位“昂贵”的朋友而不是一位便宜的敌人。但这无休止的花销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让人厌烦,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开始打算到底怎么应付这位总是缺钱的伙计,让他能够闭嘴。所罗门决定努力扶持萨丕尔,让这位口无遮拦的评论家得到一份丰厚的收入,并且成为梅特涅的御用政评作家。1831年末,萨丕尔再次来到罗斯柴尔德家抱怨自己的经济困难,罗斯柴尔德乘机向他提出了这个提议,竭力说服他为一份更好的事业——梅特涅贡献才智。萨丕尔要求给自己一点儿时间考虑,第二天他给罗斯柴尔德写了封信阐明自己的立场。

萨丕尔写道:“关于我们昨天的谈话,我也许的确可以用写作来谋取一些利益,因为我的一些作品也许可以传达出阿谀之意……您希望我提出一个建议。我的回复是您的公正享誉整个欧洲,我完全放心让您处理整个事件……我的文学才能一直为理想的事业服务。可能我并不是总能选出更好的事业。能够拥有更多写作空间来服务我的国家让我感到非常满意,而且这样一份职位让我再也不用为生计而写作,这样我也能够放手施展自己的才华,再也不必束手束脚。这位杰出的绅士,我们时代和行为敏锐的观察者(梅特涅),因为他对人间世态的广博智慧,一定会理解我的观点。因而我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热情都献给这样理想的事业。您应该可以很好地判断这样一个作家价值几何,并且能够考虑一下他的服务应该领受多少报酬。”

罗斯柴尔德把这个结果告知梅特涅,后者对此大加赞赏,因为这样一来终于可以让萨丕尔疯狂恶毒的笔杆子停顿下来了。所罗门·罗斯柴尔德汇报道:“阁下您可以随意安排这个人做任何取悦您的事,而且依我之见,他还年轻,以后严酷的求生现实会让他改正以前的错误。您的恩泽一定会让他感激涕零。

“我觉得萨丕尔在信中请求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是合乎情理的,以我之见,两到三年足够进行这个试验,最后我们也可以进一步考虑他到底应该怎么利用为佳。如果殿下乐意给他一年几千基尔德,让他每个季度大概取到五百基尔德,这样一来他的生活就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花销水平上,我相信他不用花太高的价格就可以被收买,而且他自己也会很满意。如果殿下乐意考虑我的提议,我希望您能早做决定,因为霍乱的缘故,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慕尼黑继续待多久。”

梅特涅采纳了所罗门的建议,把萨丕尔纳为己用,而且一开始的试用期就给他一千五百到两千基尔德的年金。萨丕尔要求把这段时间延长到三年,罗斯柴尔德也支持他的请求。从此萨丕尔秘密为奥地利政府提供服务,这件事起初只有参与其中的那三个人知晓。他的读者都对他论调的转变大为吃惊,但是罗斯柴尔德对萨丕尔感到非常满意。罗斯柴尔德通过这个行动一举三得:首先,他安顿了一位犹太危险人物,给他提供了一笔长达数年的丰厚年金,在此之前这家伙的花销让所罗门都有些吃不消;其次,他为梅特涅招纳了一位手段厉害的作家,向他卖了个人情;最后,他获得了萨丕尔的感激,使自己免遭萨丕尔刀笔的攻击。

欧洲豪门的座上嘉宾

这段时期内罗斯柴尔德还成功地提供了另一项重要的服务——一桩私人事务。1831年,梅特涅和他的第三任妻子成婚,漂亮活泼的伯爵夫人梅兰妮·泽齐·法拉瑞斯(Melanie Zichy-Ferraris),她的家庭经常因为铺张奢侈的行为而陷入经济困境。俄国的尼古拉皇帝(Nicholas),在维也纳和会中结识了泽齐家族,借给了他们四十万法郎作为和梅特涅联姻的嫁妆。然而罗斯柴尔德和艾斯克勒斯(Eskeles)联手做出了安排,解决了这项债务。第一夫人因而对所罗门十分感激,而所罗门也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为她献上礼物和鲜花,来讨她的欢心。通过她我们的犹太男爵在维也纳的上流社会占据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罗斯柴尔德家族并不是仅仅在维也纳获得了社会地位的大幅提升。内森也成为全英国上流豪门的座上嘉宾,詹姆斯更是成为新即位的法王路易斯·菲利普朝廷中的大红人,获得了法国勋级会荣誉军团的十字勋章,1823年他已经获得了骑士十字勋章。詹姆斯在他的巴黎豪宅为上流人士举办的盛大舞会和晚宴也进一步帮助他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在一次晚宴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导致王位继承人奥尔良(Orleans)公爵对詹姆斯·罗斯柴尔德产生了不公正的恼怒情绪。当时虽然在英国的帮助之下,路易斯·菲利普的地位暂时免受外国势力的威胁,但是他还远没有获得巴黎具有影响力的上层贵族社会的支持。正如梅特涅的亲信胡戈尔男爵(Hugel)从巴黎发回的信中所写的那样,沙龙中反对路易斯·菲利普的气氛非常浓厚;那些对被流放的老法王依然忠诚的家族仍然和他们以及跟查理十世一起离开国家的亲戚们保持秘密的联系。这些流亡者遍布全世界,他们一直在密谋卷土重来,并且努力诱使欧洲东方大国和路易斯·菲利普开战,然后把查理十世重新推上皇位。

巴黎的正统主义者们对那些蜂拥而至,想攀上新法王及其继承者的趋炎附势之徒做出了辛辣的讽刺,持反对政见的报纸上刊出了拉马丁(La Mode)一部讽刺戏剧,名为《鸟法院的喜剧》,其中把那些利欲熏心的冒险家们比作农场里的母鸡,聚集在大普罗特(Grand Poulot)周围,这个角色是影射奥尔良公爵。从此以后奥尔良公爵就有了一个绰号“大普罗特”。一次奥尔良公爵在罗斯柴尔德的别墅出席一个非正式的聚会。这给了年轻的正统保皇党人蒙苏埃·布兰克蒙尼尔(Monsieur de Blancmenil)一个机会,他的父亲也是激进的正统主义者,一直反对现在的朝廷,蒙苏埃·布兰克蒙尼尔在聚会上和另一个正统主义分子高声交谈,并且有意让奥尔良公爵听到:“为什么,现在大普罗特来了!”这个没有什么伤害性的评论很明显指向新皇族和犹太银行家之间的密切关系。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传到了新政权的拥护者们耳中,而且其中一位是奥尔良公爵的坚定支持者。激烈的言论随之而来,奥尔良公爵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两位副官去找那群口无遮拦的年轻人讨个说法。他们向那两位副官担保自己绝没有任何冒犯公爵的想法,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之词会传到他的耳中,事情至此就宣告了结不过王位继承人以后也不再去罗斯柴尔德的豪宅,无论罗斯柴尔德做什么样的努力邀请他屈尊光临。

远未消除的比利时危机

与此同时,远没有尘埃落定的比利时事件仍然阴云密布。这个国家的独立性还没有被普遍承认,而且战争的危机也没有完全消除。因为霍乱的缘故,所罗门·罗斯柴尔德至今还没有返回维也纳,他的生意也一直由秘密经理人——莱昂伯德·维泽姆斯特恩(Leopold von Wertheimstein)掌管。奥地利此时又向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奥地利分行要求五千万基尔德的贷款。所罗门想从慕尼黑途经法兰克福前往巴黎,为了聚集家族企业里大部分的股票。他想给他巴黎的兄弟带去一些好消息。因而他从法兰克福写信给梅特涅:

“殿下您很清楚我们已经发放了最后一笔五千万基尔德贷款的四分之一金额,也在交易所大量吃进有价债券以维持公债的价格,同时我们也采取了其他一些重要的金融调控手段,和一些新企业进行了合作。这一切都受政治风向的左右,我希望看到我的兄弟能开心自由,因而我谦卑地请求您将您对最近时局的看法,是否承认比利时的独立以及是否批准原来的解决方案,告知我的代理人莱昂伯德。如果您肯屈尊回信给我,我将万分感激。您的意见将会给我带来莫大的平静与安宁。我正在考虑不久奔赴巴黎,今天我已经派出了企业的一个成员前往那里,这样我们就能尽快得知您的消息,不用担心您的信被篡改了。

“我应该享有向您献上我从巴黎发回的报告的权利,相信它们会对奥地利政府有用的。”

与此同时内森从伦敦发来的信中写道,改革议案即将通过,欧洲东部大国批准关于比利时的合约已经是众望所归,在内森看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所有政府的有价债券都会大幅上涨。

所罗门一到巴黎就有好消息汇报。因为眼疾的缘故,他让一位抄写员起草报告,但这并没有妨碍他洞察巴黎的形势。

所罗门在给梅特涅的信中写道:

“在我待在巴黎的这段时间内,我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在研究法国国内局势中,最后我很满意地确信法国政府的实力日趋强大。以我之见,现在这个国家的反对意见只是出现在一些报纸上,这种反对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必担心。所有正直的人都一致支持现在的政府,并且寻求维持稳定的局面;从前关于战争即将爆发的论调已经过时了,无论那些持反对政见的报纸再怎么大肆渲染,人们也不会再次相信它了。议院代表都显示了他们的良好意愿……如果东部的大国批准了比利时事件的解决方案,佩雷尔会公开宣称:‘我想要和平,现在我完成了自己开始的工作。’这样的陈述会进一步增加这个人激发起的信心,议院中一切事情都会获得满意的结果。

“议院中的反对意见都是纯粹妨碍者们的一种策略,部分原因是代表们害怕回到各自部门后遭到没有对经济产生足够影响的指责,另一部分原因是代表中大约一百到一百二十人是无产者,他们希望别人也和他们一样,因而迫切要求经济缩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