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翎，这是什么？”
老妈指着我怀里的克瑞，面色晴转多云。
“你不认识啊？狗嘛！”我嘻嘻笑着说。
“我不知道它是狗？我是说你抱只狗回来干嘛？我刚擦完地板，你弄这么个脏东西回来弄得满地狗毛，让我怎么收拾？你看谁家住楼养狗？这一开门就是狗尿味儿，你让我出去怎么见人？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你不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女婿，竟给我抱只狗回来，你就气我吧！”
老妈丝毫不理会我的奴颜卑笑。
“老妈，别激动，看在我住不了几年就嫁人的份儿上，你就开开恩，何况，不养狗何以养男人？养着吧，就当婚前教育。”
趁其不备，我从老妈身边闪过去，蹿到了我卧室门口儿。
“胡说！养狗和养男人有什么关系？谁家姑娘婚前教育是学养狗啊？”
老妈气歪了嘴，拿着拖把怒视我。
“你想啊，如果你女儿连狗都能驯服，那再厉害的男人到我手里不都得老老实实听我的？你总不希望女儿将来受人欺负对不对？”我循循善诱，而且不得不用缓兵之计，“我知道老妈最疼我了，一只狗嘛，先养两天，养够了我自动处理，行不？”
老妈翻了翻白眼儿，恨恨地瞅了一眼克瑞，打击我道，“找男人没眼光，捡只狗也不会挑好的！”
太伤自尊了，不过为了克瑞，我忍。我摸了摸克瑞的头，说：“妈，有人刚才出五万买克瑞呢，这可是条好狗！”
“切！越说越没正经，它值五万？杀了我也不信！”老妈气得都没耐性了，“去去，我桌子还没擦呢，没工夫跟你唠叨，噢对了，前楼刘大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老妈后面说啥我没听见，趁她松了口儿，我赶紧开门藏屋里了。
这两年老妈四处张罗给我找对象都成强迫症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收集到那些资源，非逼着我去相亲。那感觉糟糕透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见了面，三句两句话寒暄完了就往恋爱上靠，很有些强卖强买的意思，我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可迫于老妈的威逼利诱，我不得不一次次跟滞销商品似的出展。结果，老妈看上了一堆，我仍然形影相吊。不过现在好了，有克瑞在，我至少有个发牢骚的对象，而且，我相信，无论我说什么，克瑞都理解赞同。
“克瑞，欢迎你！”我满怀喜悦，揉了揉克瑞软软的毛毛，制定了我的宏伟目标，“我要把你变成最干净、最健康、最漂亮、最棒的狗狗，让你变成狗世界里的国王。说好了，等你长大了我让你婚姻自主，不过你得精挑细，选找个品德好的老婆，你不能花心，要专一地爱你老婆，给我生一窝狗宝宝，然后我就开狗店卖狗，数钱数到手抽筋，呵呵呵……”
我似乎看到那美好的一天已经来了，人们排着长城般蜿蜒的队伍前来买我的狗，钞票像雪片似的哗哗下，我忍不住为灿烂的明天笑歪了嘴。
克瑞茫然地看着得意忘形的我，又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
“克瑞啊，在你住进你的闺房……噢，忘了，你是国王，在你住进你的城堡之前，我得先给你洗个澡，这样我们亲近起来比较方便！”我兴致盎然地准备给克瑞改头换面。
“你要干嘛！”
我无视老妈的大呼小叫，倒了一盆热水，然后兑些凉水，试了试水温，小心地把克瑞放进去，用洗发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给克瑞揉搓。
克瑞先是惊恐地躲闪，扑腾得满地脏水，可是不一会儿，它就享受地站在水盆里，任我摆布，眼睛微微眯着，不时还用舌头舔舔鼻尖上的泡泡，享受的样子让我爱心泛滥，感觉像在抚摸一个婴儿，心中充满了柔软和疼爱。我放慢了动作，不让水浸入它的耳朵和眼睛。手指间，毛发细腻的触感让我心颤，有个小生命需要我的呵护，这小小的责任感让我枯燥沉闷的生活瞬间焕然一新。
换了两盆水，才把克瑞洗干净了，我刚准备用浴巾包克瑞，妈妈一下将浴巾拽了过去，“你疯了，这东西身上有细菌，你怎么能用这么干净的浴巾！”
“哎呀，再买条回来不就得了！拿来，别让它感冒了！”
我抢过浴巾，赶紧把打着哆嗦的克瑞擦干净包起来。
“买买买！不用花钱啊！你不攒着钱买嫁妆，整天瞎折腾，哪个男人敢要你啊？有工夫给狗洗澡，没工夫帮我收拾卫生，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你看你把卫生间弄得多脏……”
老妈一边唠叨，一边往地上洒消毒液，恨不得把我和克瑞一起消灭。
“她真的很烦哦！”
我凑近克瑞的耳边说悄悄话，克瑞可能怕痒，竟然很配合地点了点头，逗得我哈哈大笑。
往常和老妈吵嘴，我可没这么好心情，总是像个千古罪人似的默默承受完老妈的数落，然后一言不发地按她的要求去做这做那，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可今天不同了，我学会了幽默。
“早晚会被你气死！”
老妈没好气儿地骂，我笑嘻嘻抱着克瑞回到了我们的“城堡”。
我用吹风机给克瑞吹干，然后给它梳顺毛发。克瑞完全把自己交给了我，甚至对吹风机呜呜的响声毫不在意，它惬意地享受着我的抚弄，我甚至觉得它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
我的细致让自己吃惊，记忆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愉悦地做一件事了。
在家里，我被动地迎合老妈的喜好；在单位，我被动地接受领导的指令，尽心尽力却还总是莫名其妙被训斥。我早已习惯了忍受，让恶劣的情绪在沉默中自生自灭。
常常的，我感觉自己像个被程序化了的机器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只要无条件地服从、服从、再服从，才能顺利地把日子混过去。
现在，我可以为克瑞做主、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奴隶翻身般的轻松感激活着我沉郁发霉的细胞，让我浑身舒爽。
改头换面后的克瑞漂亮极了，简直令我惊艳，它先前黯淡的毛色泛着油亮的光泽，圆乎乎的小脑袋支楞着软搭搭的小耳朵，再配上发亮的鼻头、短短的嘴巴和两只清澈如潭水般的黑眼睛，别提有多可爱了。
看了看它，我拿出一个小铃铛挂在它的脖子上，上面还系了个蝴蝶结，我看着它含笑的眸子里映着眉开眼笑的我，久违的快乐让我心花怒放。
接下来，我要动手给克瑞弄个睡觉的地方！
我哼着小曲儿开始忙活，费了好大劲把一个塑料纳物箱开了个侧门儿，用砂纸磨滑切口边缘，又对叠了一条毛毯铺在里面，想了想，我很有创意地在克瑞寝室的“墙”上粘上卡通贴画。这样，一个时尚又温暖的狗窝就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