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欢天喜地地做着这一切,像个顽童般乐此不疲,克瑞在旁边专注地看着我,欣赏着我魔术般的创作。
最后,我把鼠标垫放在狗床上给克瑞当枕头,大功告成!“克瑞,喜欢吗?来,躺一下,以后,你就在这里睡,可不要尿床哦……”我把克瑞放进它的小窝里,它原地打了个滚儿,就一屁股坐下来,很放松地伸展四肢躺下来,露出小肚皮。
当狗把最柔软的肚皮向你坦露的时候,就表示它对你是绝对的信任。
我看着克瑞一眨一眨的黑眼睛,看着它无比疲惫的样子,想起它在坚硬危险的公路上追逐的身影,我的心又疼了,它丝毫都不记恨我的冷酷和自私,只记得我的好,这样无所保留地信任我、依赖我。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抚摸着它说:“克瑞,你累了,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诉你去哪里撒尿拉臭,我还要给你准备尿盆、饭碗什么的,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克瑞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懒懒地舔了舔我的手,扑闪了几下眼睛,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我长久地凝视着这个无意中闯进我生活的小家伙,看它酣睡的模样,平和的温馨浸润着我,让我眼眶湿热。
“小翎!”
门外传来老妈高亢的叫声。
还没睡熟的克瑞打了个寒战,警觉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翻身起来,惊惶地躲到角落。
看着克瑞受惊的样子,我轻易能想到他流离失所时遭受的种种危难和惊吓,它那么小,却顽强地活了下来,现在,它有家了,有主人了,不应该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我抱过克瑞,轻拍它的小脑袋,安慰它,“不怕,这是在家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克瑞渐渐停止了颤栗,摇着小尾巴舔我的脸。
“小翎!开门!”
震耳的敲门声夹着打雷般的怒吼传来,一听就知道老妈没耐性了,我赶紧把克瑞放在窝里去开门,就看到老妈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问我,“你买的酱油呢?”
“酱油?啊!不好意思啊妈,我忘了,我现在去买。多大点儿事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心里有气,但脸上却堆着笑认错。“这么大的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老妈说着,凶巴巴地看了一眼克瑞,立刻暴跳如雷,“你、你这个败家子儿,好端端的箱子就这么糟蹋了,还给它铺这么贵的毛毯,你有病啊!”说着,老妈冲进屋,一把抓起克瑞摔在一边,扯了毛毯,掀了狗窝,发疯般地冲我咆哮,“把它给我扔远点儿,不许在家里养它!”
克瑞被摔得嗷嗷叫,跛着脚退到墙角,使劲儿往里缩,似乎想把墙钻个窟窿藏进去。那恐慌无助的样子让我心如刀割,我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燃烧的怒火,转身走到门口儿,穿鞋,我得出去透透气儿,她是我妈,我不能顶撞她,可是我憋得快要爆炸了。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么?”
我的冷漠无疑是火上浇油,老妈怒不可遏。
“妈,别气坏了身体,我去买酱油了。”
我低声下气地说,穿好了鞋子,刚要开门,这时,克瑞像离弦箭一样越过老妈射到了我这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绕着我的脚不安地团团转。
它害怕和老妈独处。
我的好心情全让老妈给毁了,这样压抑的气氛让我失去了嬉皮笑脸的能力,我默默地低下头抱起克瑞,转身要走。
“你去买酱油还要抱着它,这么大姑娘你也不嫌丢人现眼!”老妈的感叹句前赴后继,这次,我没等她扫射完就打断她,“妈,我是你亲生的么?”
“你……”老妈一下子噎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我,脸涨得通红。我知道她气坏了,我竟然问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问题,我长得很像她年轻的时候,只是没有她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她总抱怨生错了时代嫁错了人,满腔抱负无法施展,压抑了半辈子,指望女儿飞黄腾达,可我不争气,念书不够用心,勉强考了个师范,从学校毕业出来又跨进学校当教师,一辈子眼看就两袖清风了,她不死心,一心盼着我给她钓个金龟婿,偏偏我对富家子弟敬而远之,眼看着扬眉吐气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更年期提前的老妈忍无可忍,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把我打回娘胎重新做人。其实说到底,老妈是疼我爱我才这样的,只是……这样真的很压抑,我快承受不住了。
我抱着克瑞出了门,关上门的一刻,汹涌的忧伤袭来,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懂,真的不懂,生我养我和我血肉相连的老妈为什么总是这么刻薄,稍不如意就对我破口大骂,我已经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难道非让我违心地嫁个纨绔子弟她才满意?那些貌美如花的明星嫁入豪门尚且闹得朝不保夕、骨肉分离,我一介凡夫俗子只想找个可靠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即使粗茶淡饭,只要两个人互相关爱、互相忠诚、不离不弃就好。
“你懂什么?穷男人就可靠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男人不偷腥?只要有钱花你管他偷谁,他偷你也可以偷,可是跟个穷男人呢?又受穷又受气,后悔都没地儿哭!”
老妈不止一次教导我。
是老妈的思想太偏激,还是我不谙世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永远不会幸福,而一个不幸福的女人,会像在黑夜里行走,永远找不到光明,那样的辛苦是对生命的亵渎。
我不怕吃苦受累,但我怕没有爱情、希望和幸福。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狗屎!是最大的谎言!哪个男人婚前不会哄人?哄完了变了心你能咋的?你只能更伤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爱,实实在在地捧着聚宝盆想干嘛干嘛!”
老妈不相信爱情,视爱情如粪土。
的确,爱情从来都是件奢侈的、可望不可及的事,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知爱情为何物,很多人在寻求爱情的路上伤痕累累,很多人对爱情失望,还有很多人像老妈一样,从来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它似乎只存在于作家的白日梦里,只存在于影视作品虚设的情境里,它像海市蜃楼般光彩夺目却虚无飘渺。可我相信,并固执地寻找着一份属于我的爱情,让我能安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我的底线,就是坚守我的爱情观,绝不肯单方面地顺从老妈而违背自己的意愿,如果我一辈子遇不上我爱的、也爱我的人,我宁可孤独终老!
我这么做有错么?老妈已经变成了无爱婚姻的受害者,我怎么能重蹈覆辙,把自己也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