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柏木舞修补了制服之后，柏木舞缠着卫明说话聊天，话题基本都是柏木舞问关于卫明的事情。
卫明耐着性子编造一个个答案，直到下午的晚餐时间——卫明发胀的脑袋终于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卫明，你没事吧？”出去后回来的猫察觉到了卫明的不对劲，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问道。
卫明没有回答猫，他装作看了一眼时钟，微笑着对柏木舞说：“我得回去啦，还有一些应聘的广告要我去看呢。”
“啊？你要回去了吗？都这么晚了，不如吃了晚餐再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卫明挠着后脑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事，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人会说什么的。”柏木舞的话，洒脱中带有一些落寞。
卫明反驳的理由被完全锁死，于是只能接受。
“叫黑来救我，他给我惹上的事儿，叫他来解决。”趁柏木舞去厨房的功夫，卫明抓着猫的项圈大力摇晃。
“我…我…我知道了，你快放手！”猫眼冒金星，说话都不利索了。
猫跑了出去。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开始没有在意的小事——卫明将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明的内心在咆哮着质问，没有对象的质问。
在被折磨的时候，卫明产生了疯狂的想法——蛊惑。
如果对镜子中的自己使用蛊惑，会产生什么事情呢？在现在这个面临崩溃的意志。
“舞，借用一下洗手间。”
“在那边哦。”
卫明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洗手间镜子里的那人神情中的疯狂像是要从镜子中扑出来将其吞噬。
“你这家伙！”
卫明死死盯着镜中人的眼，黑色的瞳正在逐渐转换为红色，如血液一般的暗红色，那双眼的血丝就像是从瞳中延伸出来的一般。
在卫明眼中，他原本平顺的黑发如今像是扭曲干枯的树枝般一根根插在卫明的脑袋上，加上他那疯狂的神色让他看上去狰狞无比。
“给我，恢复正常！你这蠢货！”卫明咆哮，为了不让柏木舞听见，那咆哮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哽咽在喉咙中的咆哮让卫明感受到了窒息，曾经感受到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卫明的脖子。
那双暗红色的瞳妖异无比，像是嗜血的狼的眼神，镜中的人露出的视线是贪婪的狼对猎物露出的视线。
那镜子，真的是镜子吗?那像是要吞噬卫明的眼神，真的是卫明此刻的眼神吗？
蛊惑，到底是镜中人蛊惑了卫明，还是卫明蛊惑了镜中人？还是卫明只是自己在和自己作对？
这些都不重要。
卫明死死盯着镜子中的人的眼睛，至少，那双眼的主人的外表和卫明一模一样。
卫明即将孤注一掷，听天由命，是生是死的几率都是一半——
“不！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卫明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嘶吼，然而那窒息让卫明连这样的嘶吼声都无法发出来，他的嘶吼只是他自己在心头的嘶吼。
死死盯着镜中人的眼睛不是没有作用的，蛊惑再次发动。
卫明蛊惑到自己了吗？就连当事人也不清楚这一点。这是在疯狂的时期想到的疯狂的想法，到底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
窒息的死亡威胁让卫明没有察觉到他此刻已经没有大脑胀痛的感觉。
“给我活着啊！绝对要活着啊！”卫明此刻的神情比起一开始还要更加疯狂。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卫明盯着镜中的人，镜中人的眼睛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了。眼中的血丝遍布整个眼球，此时变成红色的可不只是卫明的瞳，他的整个眼球都被血丝缠绕，整个眼球都变成了深红色，完全没有眼白的事儿。
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卫明眼中的血丝正在慢慢散去。
“我还活着吗?”卫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没有实感，踩在地上的脚失去了知觉，卫明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坠落。
“卫先生，晚饭做好了。”厨房传来的柏木舞的声音终于让卫明有了那么一丝实感。
“活着，一定要活着，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吗?”卫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给自己一个嘱咐。
“我来了。”卫明回到了客厅，柏木舞做了每人两菜一汤。
“舞的手艺真好，看着就有食欲。”这倒不是卫明恭维柏木舞，事实就像是卫明说的那样。
“只是经常做而已，卫先生过奖了。”
在一阵餐桌礼仪之后，卫明和柏木舞吃起了晚餐，柏木舞做的菜就和卖相一样美味。
“说起来卫先生是中国人吧？肯定很擅长料理咯?”柏木舞歪着头问道。
“没错，我是中国人，不过我倒不怎么擅长料理。”
卫明会的东西就是把食材放进锅里煮，然后加上一些盐，就可以吃了，他对食物本身并不讲究，更多时候想的都是该怎么吃饱。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还能吃到一顿美餐，这可不是每天卫明为了填饱自己而吃下的食物能够相比的。
就像是新生的婴儿吃下的第一口米饭一般值得纪念，不过婴儿的认知还不足以让他自己纪念下来。
在吃完这顿晚餐之后，卫明还在回味，那种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后吃下的人间的第一次食物。
“舞，谢谢你。”卫明微笑着，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对柏木舞微笑。
之前的每一次笑容——只是他为了和柏木舞能够有良好的关系而装出来的。
“谢…谢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吃不完才让你留下来的，快回去找工作啦!你这个尼特!”柏木舞的脸噌地红了。
此时门铃响了。
“是谁？”舞冲到门口，从猫眼里看着门外的人。
一个穿着浅绿色大衣的死鱼眼青年站在外面。
“请问，卫明是不是在这里？我是李舜生，他的同学，他晚餐时间还没回来，让我们有些担心。”黑还是用着“李舜生”的假名。
“李舜生？”舞疑惑地看着黑。
舞转头看向卫明：“你的同学？”
“我不是说过吗？我是来日本的留学生，李先生是和我一起来的留学生，我们的确是同学，他也是我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