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房间还不错,一张干净的大床,铺着水蓝色的床单和印着斑点狗的被子,床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他的衣服。墙上挂着一台30寸的电视机,电视机下是录影机,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放着一台电脑,路明非走了过去,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笔记本。虽然是临时住所,但是布置的像家一样,丝毫没有旅途在外的陌生感。
小魔鬼还真是说到做到,他想,那天他去自己宿舍还真把自己的行李都搬过来了。他伸了个懒腰,腰部不由一阵剧痛。他脱下夹克,掀开衣服,浅灰色的单衣已经被血染成了深红色,刚才那一下撞的不轻,伤口大概有一厘米深。他扫视四周,看见电脑桌上有一个医药箱,他打开箱子,取出酒精和棉签,打算给自己消毒。
酒精瓶下压着一张纸条,看字迹像路鸣泽留下的,上面写着:“哥哥,消毒之前别忘了清洗伤口噢!浴室里有硼酸水,先用那个清洗吧。”
硼酸水?路明非想了想,他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化学老师说过,医用硼酸水,即3%的硼酸溶液有清洗、收敛和抑菌的作用,常用于皮肤、黏膜和伤口冲洗清洁。他走进浴室,看见面盆里放满了一整盆的……硼酸水。
“我靠这么多,至于么?”路明非一脸黑线。算了算了,既然是他留下的,就用一下吧,疼死起码比失血而死好。
他用手抄起一把硼酸水,往自己的腰上淋。剧烈的疼痛感从腰间传来,直达痛觉神经,让他头脑猛地一凛。他没有停,继续往伤口淋水,他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如果不好好清洗消毒的话以后感染可不是开玩笑的。
混着血液的硼酸水顺着他的腿往下(和谐?)流,沿着瓷砖和不锈钢的下水道盖子流进下水道。他听见了轻微的“嘶嘶”声,好奇的低下头查看。瓷砖上硼酸水流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焦黑色的痕迹,并向周围扩散,不锈钢盖在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上面正在冒着泡,不时还有“嘭嘭”的响声。
什么情况?路明非愣了,这什么硼酸水,腐蚀性这么强?那我的伤口岂不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算是清理干净了,但仍没有止住血,血还在往下(和谐?)流,伤口周围并没有出现大面积腐蚀的情况。
“嘣”的一声,盖子飞了起来,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它又落在地上,弹了几下便老实了。路明非捡起盖子,盖子上被硼酸烧出了一个大洞,残留的硼酸已经变成黑色,还在不停的腐蚀着金属。
黑色?他楞了一下,看看脸盆里剩余的硼酸水,清澈透明,甚至能照出人的影子来,哪有一点黑色?
血还在流,从腰部涌出的血液一接触氧气就发生了氧化反应,从暗红色一点一点的变成了黑色。血经过他的腿部缓缓流到瓷砖上,在上面留下焦黑色的痕迹。
路明非一惊,赶紧从浴室跑了出去,校董会听证楚子航那次他也在,他亲眼见过楚子航的血样与人类血样反应的样子,两滴血液混合在一起后突然爆开,爆炸的力量足以炸烂加厚的玻璃。可他的血液只是黑红色,且只对曾经活过的,或者有生命的物体才有反应。
路明非坚信自己刚才没看错,他的血液是纯黑色的,非常纯净,不带一点杂质,而且竟然腐蚀了瓷砖,又把不锈钢的盖子烧出了一个洞,这是他从没有想到过的。
浴室里有声音传出来,他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血液顺着瓷砖流向了不锈钢的盖子,与它接触后,盖子又欢快的在地上跳了起来,好像在对路明非表示欢迎。
怎么会……这样?他又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前后不过一分钟,伤口表现出了惊人的愈合能力,清理过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血小板工作,它们此时正疯狂的涌向伤口,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它,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愈合。
他这时候应该兴奋的跳起来,因为终于有一样东西能够证明他是堂堂正正的“S”级,他再也不用整天跟在老大师姐师兄还有零后面跑腿了。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啦,反而很害怕,楚子航的血已经让他被校董会听证了,自己血与他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强大,也更容易失控。他已经不敢再卖出自己的生命了,每卖出一次生命相当于一次爆血,而且还是二度三度甚至四度五度的爆血,再这么下去,他能不能控制自己都不知道,他迟早会变成……死侍那样的东西!
他走进浴室,从架子上取下一条干净的浴巾,缠在自己的腰间,打开莲蓬头。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现在只需要用浴巾盖住伤口,淋浴的时候再小心点避开腰部,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热水淋在他头上,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想起路鸣泽说的惊喜,不会是这个吧?可这个算是什么惊喜?顶多算个惊,喜在哪里?他仔细的清洗身上的每一处,三四天都没洗澡,身上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他必须要好好洗个澡。
路鸣泽那个家伙,真的是去夜店泡妞了?但他外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儿童,怎么泡妞?他擦干身上的水,走出浴室,穿上放在床上的衣服,发现衣服下还藏着一卷录影带,录影带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惊喜”二字。
“原来在这儿。”他自言自语,走到录影机前,把录影带插了进去。
电视荧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雪花点,而后黑屏,出现一行字:“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以下您看到的内容,纯属实拍,若有雷同,肯定不会是巧合啦。”
“什么玩意?”路明非看的没头没脑的,他不知道路鸣泽想说什么。
荧幕上出现了北美大陆的框架,低沉的男声响起:“这是北美大陆,它富饶,多彩,繁华,同时也安静,它是大自然赋予人类宝贵的财富,今天的纪录片,将带您走进这片神秘的大陆,探寻远古的波澜与壮美……”
辽阔的草原延绵不断,在尽头处与天连成一片,成群的角马在草原上行走,带起一人高的尘土,不远处的狮群正借助草丛的遮挡慢慢接近角马群,蓄势待发。角马群的正前方是一条快要干涸的河流,鳄鱼掩藏在水中,角马要想到达对岸,必须通过这道死亡线。
这是什么?非洲动物大迁徙?不是说好北美大陆的么,怎么跑非洲去了?
镜头一转,路鸣泽的脸出现了,他拿着话筒,戴着鸭舌帽,完完全全一副记者的模样,他面对镜头正在说话:“给位观众非常抱歉,由于本台信号的问题,刚才给大家看了一条北美……啊不是,非洲动物大迁徙的镜头,现在我们回到现场,继续来观看陈墨瞳小姐为路明非先生正名的全过程。”
怎么回事?这卷录影带是什么时候录下来的?
路鸣泽仍在镜头前跳来跳去,用记者特有的专业口吻说道:“下面请听陈墨瞳小姐的证词!”
诺诺站了起来,路明非看清楚了,他们现在处于校长的办公室内,除了诺诺,恺撒、零、施耐德、古德里安、曼施坦因、守夜人还有昂热都在。
“校长,”诺诺说话了:“我和路明非一起在四季酒店一起呆了一夜,期间我们曾受到过一个具有龙化特征的混血种攻击,他的脸我看的很清楚,绝对是唐尼·布莱克没错!校长,我请求彻底调查此事!”
喂喂喂,师姐你不要说的那么含糊啊,什么叫“一起在四季酒店一起呆了一夜”?说这种话要负责的啊,师姐你倒是没事,我回去就要被老大打死了!
果不其然,恺撒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为了让路明非看的更清楚,路鸣泽还特地给了恺撒一个特写。
死定了!路明非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神啊上帝啊真主安拉啊还有释迦摩尼啊总之所有能保佑我的都来保佑我吧,因为说不定过几天你们就看不见我了啊。
办公室里一阵骚动,不过多半是教授们在说话,诺诺说完话就坐了下去,恺撒皱着眉不说话,零面无表情,昂热低头沉思,守夜人倒是积极的在与教授们互动,看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看戏的”状态。
最先发言的是古德里安,他一脸的高兴和欣慰,说道:“我就说吧,我就说吧,明非是个好孩子,绝对不可能杀人的,我就说吧,我就说吧……”
教授还是你靠谱!路明非朝电视机竖起大拇指。
施耐德如同破风箱鼓风的说话声让吵闹的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他沉沉道:“陈墨瞳,我可以理解你想要为路明非洗脱罪名的心情,但如果无凭无据,或者编造事实,那么你将会受到与路明非一样的处罚!”
“我哪有?”诺诺撇嘴,满脸的不在乎:“不信我们去校园后的公墓挖坟啊。”
“挖什么坟?”守夜人一愣。
“挖唐尼·布莱克的坟啊。”
“挖坟干什么?”
“当然是正名那家伙没死啊,”诺诺说:“当时是施耐德教授亲自下葬并且刻写的碑文对吧?如果那副棺材里根本就没有尸体,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了对不对?”
“有道理。”守夜人点头。
“那就请各位走一趟了,我带路。”诺诺说。
昂热还是没有说话,眼中却有一丝不安。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诺诺就顿了一下,而后惊奇的问道:“楚子航?苏茜?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施耐德和昂热同时起身,拨开众人走到他身边。楚子航穿着一件宽大的外衣,捂着腰部受伤的地方,在苏茜的搀扶下撑着门框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的么?你来这里干什么?”施耐德厉声:“苏茜你也不拦着他!”
“我……”
“不关苏茜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楚子航说。
他其实早就到了,听完了他们全部的谈话,本想推门进去阻止诺诺说出那个为路明非正名的方法,可还是迟了一步,诺诺快人快语,在他刚想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说出了那个想法,他只好在门外听完他们的谈话。
“你什么时候到的?”昂热问。
“刚到,”他撒了一个谎:“校长你们是要去挖坟么?我也去。”
“不行,你要好好休……”昂热的话还没说完,守夜人就热情把他推到身后,揽着楚子航的肩膀说:“没问题没问题,楚会长的要求我们一定照办,走走走……”然后和他一起带头向公墓走去。
诺诺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笑声很小,除了站在她身边的恺撒谁也没听见。
“笑什么?”恺撒凑近她问。
“你不觉得楚子航这样的面瘫对校长说出‘我们一起去挖坟吧’这样的话很违和么?”诺诺回答。
恺撒听了他的话也笑:“确实确实啊,不过我们红遍日本的时候这家伙表现的更违和啊,有时间我讲给你听。”
“好啊好啊,”诺诺点头:“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三个人在日本发生了什么事,从日本回来你们变化都很大啊!”
“有么?”恺撒问。
“当然有啊,”她说:“你跟楚子航的关系好像变得很奇怪,有时候你会帮他,有时候你会摆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还有路明非,他好像……长大了,不再什么事都需要我们的帮助了。”
“我知道,他毕竟是S级,很多事情也才刚刚开始,”他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转头对诺诺说道:“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他们了。”
“嗯。”
“哎等等。”恺撒拉住她。
“怎么?”诺诺回头。
“如果事实真像你所说,那么你就应该会想到龙类是善于隐藏自己的生命体征的,也就是说当时唐尼·布莱克很可能是装死,你确定棺材里会有他?”
“不确定啊。”诺诺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你还跟校长说这些,万一要是没有怎么办?你很可能会被开除的!”恺撒着急。
“没关系啦,你会保护我的嘛!”
“我……”恺撒无言以对,的确,身为她的男朋友,或者是未婚夫,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的话就没有理由要求面前的女孩嫁给自己了。
“走了走了,再不走真的赶不上了。”诺诺催促着,推着他走出校长办公室。
两人并不知道自己是站在镜头前说这番话的,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路鸣泽用什么方法巧妙的隐去了自己的踪迹,这点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房间里的路明非看着走在队伍最后的两人,有点不知所措,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诺诺对恺撒说的那句“你会保护我的嘛”。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帮诺诺跑腿的小弟罢了,恺撒才是他的未婚夫,才是能够一直在她身边给她爱,保护她的人。他有点难受,有点想关了电视的冲动。
转眼众人已经来到了公墓,副校长和古德里安已经用铁锹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见到了厚重的红木棺材。他们合力将棺材抬出,副校长一根一根的卸去了封棺的长铆钉。
唐尼·布莱克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双手放于腹部,保留着下葬时的动作和表情。
楚子航一声叹息,诺诺也眼神一黯,零还是面无表情,昂热紧锁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陈墨瞳学员,”施耐德冷冷的看着她:“你愿意接受来自校方执行部的处罚么?”
恺撒第一时间护住诺诺,向楚子航和零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脚同时踢在棺材的盖子上,棺盖朝施耐德飞了过去,守夜人跳了起来,一拳打在棺盖上,棺盖突然受力,瞬间裂成碎片,遮挡了视线。等到他们再次看清的时候,恺撒早已拉着诺诺跑出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