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黑屏了,没有任何征兆的黑屏。录影带从机子里弹出,带子呈现白色,表示这卷录影带上已经没有任何内容。
别他妈在这时候停下啊!路明非把带子再次塞进录影机,然而荧幕上出现的只有密集的雪花点,没有图像。
再放!再放!再放!
没有效果。
他立刻想返回到卡塞尔,发现房间的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窗户也上了锁,玻璃的材料是防弹的,他停在楼下的法拉利也不见了,整个屋子现在成了一间密室。
“路鸣泽,路鸣泽你出来啊!你出来!”他声嘶力竭的大吼,可没人应答。
他明白了,路鸣泽根本就不是去夜店泡妞,他离开是要把他完全困在这里,甚至还开走了他的法拉利!
混蛋!他现在只想大骂小魔鬼,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破地方,躲避所谓的“卡塞尔的追捕”。
他发现电视机下压着一张照片,他取了出来,那是在日本的任务结束后所有专员的合照,路明非不知道这是谁什么时候照下来的。最左边的大个子是芬格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淋湿了,看起来很狼狈,正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瑟瑟发抖。芬格尔旁边的是零,他看着身边的路明非,眼里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便是红遍日本的牛郎四人组,当然源稚女换成了源稚生。四人站的很不整齐,因为路明非的身后是紧紧抓着他手臂贴在他背上的上杉绘梨衣,只胆怯的露出个头,搞的路明非表情其极不自然。而恺撒的身边是搭着他肩膀的诺诺。楚子航似是累了,靠着恺撒,眼睛微眯着。源稚生捏着楚子航的嘴强迫他做出个笑容,自己笑的跟个****一样,他还和右边的昂热互相揽着肩膀,俨然一对好兄弟。
他看着照片,一切相关的回忆都涌了上来。自从从日本回来后,他们三人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因为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关系,恺撒和楚子航之间变得亦敌亦友,很多时候他们甚至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应对来自校方还有加图索家族的势力。恺撒在一次与家族的会面中差点把刀架在弗罗斯特的脖子上,要不是楚子航在一旁劝阻,弗罗斯特·加图索早就成为刀下鬼了。
恺撒也帮了楚子航不少忙,楚子航告诉路明非,他们曾经在一起就如何防止爆血过多而达到临界血限的问题讨论过很多次,楚子航的原话是:“我和恺撒就一些学术性的问题进行了详细深入的探讨,我们都获益匪浅,并且更加了解对方。”
“啊什么?这也算学术性问题?”路明非当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分明就是杀人狂徒和杀人圣徒讨论怎么杀人才更有效啊混蛋!”
“为什么是狂徒和圣徒?”楚子航不解。
“因为老大要比师兄你更风骚一点,你虽然也很风骚,但是闷骚,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老大是圣徒,你是狂徒。”路明非回答。
自己呢?他仔细的回想,他记得从日本回来后他与恺撒还有楚子航就没怎么联系了,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比如学生会全体会议或者是校长下午茶之类的活动,他和恺撒楚子航就没见过几面,他宁愿一个人闷在宿舍里打游戏也不愿意出去。为什么呢?他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心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感,他不想再让别人帮他,在日本黑暗的下水道时,谁也不在他身边,就连一直在他身边随叫随到的路鸣泽也跑到南美度假去了,他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一只一只的杀死蜂拥而来的狩,甚至还在最危急的关头爆过血,救了高天原里几乎所有的客人。
是的,他也爆过血。路明非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诺诺和楚子航。他忘记是怎样开启这项技能的,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想要保护身后这群普通人,路鸣泽口中所谓的“卑贱的族类”,他们不该死,他们不该卷入到这场混血种与龙族的战争中来,他们只是平常压力甚大然后来夜店消遣的客人而已啊,他们是无辜的!
爆血的一瞬间得到的是力量、技巧和速度的全面提升,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就好像全世界都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无人能敌!
店内有牛郎事后回忆说,他只看见一个苍青色的身影突然从水中暴起,全身被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长着锋利无比的爪牙和如同魔鬼的金色双瞳,他面目狰狞,疯狂地杀戮着下水道里的蟒蛇,蟒蛇被尽数撕裂,骨架被扔的到处都是,隐约间还能听到低沉的如龙吼一般的声音,阴森的让人胆寒。
当时是劫后余生,楚子航恺撒以及店内的众多牛郎都聚在一起。路明非正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咖啡,听到这些的时候手不禁一颤,咖啡洒在了地毯上。
“怎么了?”恺撒问。
“没……没什么,咖啡烫到手了,没拿稳。”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路明非知道那个牛郎是在说自己,也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很可怕,但不知道是这么可怕,听牛郎的陈述就像在说一个魔鬼与一群蟒蛇战斗的故事。而他口中的蟒蛇其实是无数的狩,足有数千只。它们早已死亡,没有意识,但在路明非那样残酷无情的攻击下感到了恐惧,二者的力量极其悬殊,那几乎是一场屠杀。在损失了近千只狩之后它们溃不成军,四散着逃走,路明非站在下水道口望着它们逃走远去,然后倒在了污浊的水中。牛郎说最后在下水道的排水入海口发现他的,他双手双脚都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没错,他杀退了所有的狩,却没能救得了店长座头鲸。路明非把座头鲸从水里拉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面目全非,肋骨断裂,戳进了肺部,嘴里满是污臭的血水,脸上的肉也被削去了一层,露出森白的骨头。
那一刻他跪在座头鲸的尸体旁边,没有流泪,只是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崩塌了。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爆血,为什么不早点提高警惕,身为人群中唯一的混血种,还是独一无二的S级,屠杀了无数的狩,然而连自己想要救的人都救不了。他突然无比讨厌以前那个无力的自己,那个听说师姐要结婚了就借酒消愁的自己,那个什么事都不敢承担,什么都要师兄帮忙的自己。
他不怕死,他只是怕失去。
但现在他累了,被困在密室里无所适从,连门都打不开。他手握着照片,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