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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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据理力争

李纲走进了墨香阁,向徽宗深施一礼:“微臣李纲拜见陛下!”

徽宗道:“李爱卿免礼!”

李纲刚刚站起,还没有和月姑说话,月姑就急忙跪倒在徽宗面前,情真意切地说:“父皇,请您仔细地回想一下,这些事您是应该知道的。原先就是因为朱勔他们为了邀功求赏,也为了杀人灭口,故意诬陷丁信、吴大戈、石小云他们是方腊余党,以置人于死地而后快!是俺的义父李纲大人进宫力保,并且拿出我写的状纸让您看,您才下令赦免了他们的呀!”

李纲紧接着说:“是呀陛下,当时您欲去用膳,我一时性急,居然把您的龙袍都给扯烂了哇!这事儿陛下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徽宗思忖片刻,连连点头:“对对,朕想起来了!朕当时就是看着月姑写的状纸上的字太美妙绝伦、太震撼人心了,再加上李爱卿说得确有道理,所以才下令赦免了他们!”

“对呀,陛下既然赦免了他们,那他们现在就是无罪之人了呀,哪能再旧事重提呢?”李纲恳切地说。

可朱勔却针锋相对地说:“皇上,虽然当时下旨赦免了他们,那只能说是皇恩浩荡、恩泽苍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从此痛改前非,死心塌地地忘却过往哇!他们现在又深入艮岳,必定还是惦记着烟云岫,妄图伺机劫走,皇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哇!”

月姑据理力争:“我在宫中也有半年多的时日了,丁信他们在这里卖艺也好几天了,谁又有劫取烟云岫的举动了?我父亲生前经常教导我,要爱国爱民,要恪守妇道。父亲临终时还特意叮嘱我,说是烟云岫若是交给国家,也算是个好的归宿,他也就死而瞑目了!朱勔,你不要再危言耸听、巧舌如簧地搬弄是非、对我们这些无辜的好人赶尽杀绝了!”

听到月姑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徽宗亦有所感动,便点着头说:“就是就是,月姑进宫也好些时日了,确实没有什么劫取烟云岫的动向!嗯,朱爱卿,你多虑了!你多虑了!”

看到皇上已经不再听信自己的花言巧语,朱勔只好尴尬地向徽宗叩了头,幽幽地说:“那好吧,皇上保重,小臣告辞!”说罢慢慢站起,灰溜溜地向门外走去。

这时,又恢复了以往神态的玉福一下子扳住了月姑的那瘦俏的肩膀,酸溜溜地戏谑道:“怪不得他愿意做你的驸马,原来你们是一对儿双飞双栖的比翼鸟哇!”

可月姑对这个恭维式的玩笑话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是神情黯淡地、幽幽地说:“公主取笑了!俺不过是一对儿相濡以沫的苦命人罢了!”

一听月姑这么说话,徽宗不高兴了,便气呼呼地说:“呃,怎么是苦命人了?您在这皇宫里是公主帝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可月姑只想出宫当一介草民,过平常人的生活!”月姑真诚地说。

李纲一听月姑这么说,也就立马帮腔附和道:“陛下,既然月姑这么想出宫,您就同意她这个意愿吧?”

“这个嘛——”徽宗本来不想放月姑出宫,但在他还在努力地搜肠刮肚、尚未想出像样的托词之际,性急的玉福便不由分说地抢过话头,武断决绝地说:“不行!别说父皇不同意你出宫,我也不同意!哈哈,你走了,我到哪里找个这么好的倾诉对象去呀?”玉福说着,就一下子抱住了月姑,仿佛生怕她展翅飞走了似的!

月姑不情愿地晃了晃肩膀,用眼睛狠狠地翻了一下玉福,不无抱怨地说:“唉,俺反正是个受气包,就是你的出气筒,高兴了就倾诉衷肠,不高兴了就发泄愤懑呗!”

“哎呀,这都是俺的不对,谁让咱们两个是老铁呢!好了好了,今后俺保证痛改前非、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保证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绝对地对您好,不再把你当成发泄对象了好吧!”玉福紧紧地抱住月姑,信誓旦旦地说。

当天夜里,瑶华宫内烛光辉煌,郑皇后、玉福、月姑正在用着晚餐。

宫女们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来,自然是各种山珍海味、锦餐玉馐、风味美食,可她们却很少动筷子,就这么又一道道地撤了下去。

郑皇后看了看满目的美食,不无遗憾地说:“本后上了年岁,晚上不便多食,可你们年纪轻轻的,这么多的美味佳肴,怎么也不多吃一点儿呀?”

玉福拍着肚皮大大咧咧地说:“哎呀,我是小肚儿撑得鼓悠悠了,没少拾柴禾哇!可人家月姑帝姬就是不肯吃!嘿嘿,月姑姐,你就权当给我一点儿面子,多吃一点儿吧?”

月姑冷冷地说:“不吃了,吃饱了!”

“哎呀,你是吃饱的还是气饱的?呃,快别生俺的气了,小妹向您赔礼道歉还不成吗?”笑靥如花的玉福摇晃着月姑的胳膊,撒娇卖乖地向月姑求饶着。

郑皇后抱怨玉福道:“刚才这事儿也说了,就是怪你玉福任着性子乱放炮,一生气不管什么样的脏话、孬话、坏话、狠话,都一股脑儿地给捅出来,谁能受得了!”

玉福亦推心置腹地道歉:“是的,俺火气一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口下无德、满嘴喷粪了!可过了那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什么事也没有了!这不,特别是一知道你们两个原来就是一对鸳鸯鸟儿!所以也就没有嫉妒你的必要了!所以也只有羡慕你的份儿了!所以也就今晚吃饭特别地香了!”

“光你吃饭香了,可人家月姑却被你满满地塞了一肚子麦糠,堵得喘不过气,噎得吃不下饭了哇!”郑皇后还在一针见血地批评着女儿。

听着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真诚的道歉,生性淳朴善良、一向与人为善的月姑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暗自垂泪的份儿了。

同样,在汴河小旅馆里,几个人也在用着晚餐。不过,他们的晚餐当然无法与皇宫里的那奢华无度晚餐同日而语、相提并论了!但是,尽管他们的晚餐不怎么丰盛,可大家还是都兴致勃勃、饥不择食地吃着,只有丁信在那里直愣愣地、傻乎乎地干坐着。

吴大戈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可他看了一眼一直发着愣的丁信,就不满地嘟囔起来:“呃,我说丁贤弟,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让俺怎么吃得下呀?”

在一边抱着孩子的小云一听吴大戈这么说话,便嬉笑着撇了撇嘴:“哼,还吃不下呢,三个馒头都进到狗肚里了!”

“嘿嘿,就是俺老婆会贬低俺!”吴大戈自嘲地嬉笑着,向老婆做着鬼脸。

花想容看了一眼依然一脸怒容的丁信,缓缓地劝说道:“丁大哥,你就别生月姑的气了!她被封为公主,也一定是被动的,是迫不得已呀!”

小云也情真意切地劝说道:“姑爷,你也要替我姑娘想想,她一个人在宫中是多么地不容易!先是老皇帝想封她为贵妃,而后又是小皇帝想納她为太子妃,但她都最终化险为夷了!而在那个人多嘴杂、相互倾轧、勾心斗角的深宫里立足,没有个靠山什么的显然不行,所以我姑娘能成为皇上的干女儿肯定不容易!你想想,还不知她费了多少心思、趟过多少险滩呢!她现在能安然无恙地被封为公主,已经是造化了,也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您就别抱怨她了!”

“就是就是,月姑一定在度日如年呀!我看她的面容都有些瘦了!”吴大戈亦颇为同情地说。

“是吗?我姑娘真的瘦了吗?”小云连连问了几声,可没有人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小云看了看神情黯淡的大家,竟情不自禁地“呜呜”大哭了起来。

花想容急忙上前接过孩子,安慰小云说:“小云妹妹,快别哭了!小心吓着了孩子!”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为自己操心,变着法儿地安慰自己,劝说自己,丁信也就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唉,这真是前世作的孽哇!怎么这么多的磨难呀!”

此时,在李纲府邸的饭堂里,李纲和夫人也在用着晚餐。

李纲一边用餐一边对夫人说:“朱勔那家伙真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他一口咬定月姑入宫是另有目的,是妄图趁机劫取烟云岫!皇上本来是个没有主心骨儿的人,哪里经得住他那花言巧语的挑拨,所以就有些信以为真了!多亏月姑和我据理力争,皇上方才去掉了怀疑之心!”

夫人说:“月姑在深宫之内,有那些嫔妃、公主的嫉妒、排挤和搬弄是非,本身就够她一个女孩子家招架的了,何况还有朱勔、蔡京、童贯之流的诋毁、攻击和诬告啊!”

“唉——”李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情难过地说:“是呀!真是让月姑小小的年龄,就承受了超出她年龄所能承受的重担啊!”

夫人又心情焦躁地说:“那是不是咱们能想个法儿,让皇上放月姑出宫呢?你看,这一对儿小夫妻青春年少的,就硬是走不到一起,急死人了哇!”

李纲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谈何容易呀!今天月姑还要求出宫呢,况且我还在一旁帮腔说话,可皇上还没有表态呢,那个皇上娇生惯养的玉福帝姬就一把抱住月姑,死活地不让月姑离开皇宫了!”

“那这位帝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什么呢?”夫人不解地问。

李纲说:“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她与月姑很能谈得来,把月姑当成了倾述心灵秘密的对象,所以就霸道地不让月姑出宫了呗!”

“唉,这样看起来也只有慢慢地等待时机,从长计议了!”夫人又连连叹气说。

李纲点了点头:“是的,也只有慢慢地寻求出宫的契机了!不过,好歹月姑凭着自己的真诚和明智,在宫中以皇上的干女儿立了足,不然才无法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