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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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押解北国

在汴河的东虹桥码头,独眼龙完颜托押解的载着烟云岫的大帆船排在最前头,后面是十几艘满载玉器瓷器、文物古砚、天文仪器、红木家具的大帆船。这些在大宋国库里珍藏上百年的传世国宝,以前当然是悄无声息、年复一年地在里边睡着大觉,可她却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古老、文明、发达和富庶,而如今却统统地作为战争的赔付,被一股脑儿地给装载到开往金国的大帆船上了啊!

在每艘装载得满满腾腾的大帆船的甲板上,都绑满了宋人。他们是宫中的乐工、技师和金兵刚刚在大街上抓来的艺人和工匠们。可以看出,丁信也在他们中间。

一些从东校场绑来的乐工、技师们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着的丁信,就禁不住颇有惋惜地连连夸赞道:“哎呀,丁大侠啊,你们夫妇二人真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哇!为了保护大伙儿免遭涂炭,为了阻止金军血洗汴京,便自动地束手就擒,能逃离都不逃离了呀!”

丁信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唉,国破城陷,大难临头,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同胞兄弟啊,我们怎么能只顾自己逃脱,而让金狗们滥杀无辜呀!”

一艺人愤愤地说:“唉,这金兵真是太霸道了,俺们这些艺人正在相国寺演出,就被他们不由分说地给一股脑儿抓来了哇!”

一工匠亦气呼呼地说:“我们是被他们骗来的!他们说是要修宫殿,工钱给出得高,所以就随他们去了!谁知他们突然翻脸不认人,来到就把俺们给绑上了哇!”

一工匠哭丧着脸说:“俺一大早出来打个泥瓦匠零工,本想挣几个钱给老父亲看病哪!这一下倒好,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我现在被金兵抓走了啊!父亲还躺在床上哼哼着哪!唉,俺这一走,俺的一家人啊,一准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哇!”

完颜托一听宋人们都议论纷纷地发泄着胸中的怨恨和怒气,就心里老大的不悦,便立马站立在船头上大呼道:“喂,你们这些宋人,都别穷嘟囔了!呼叫黄天没有用,怨天尤人也没有用,要怪就怪你们的皇帝无能!要怪就怪你们生不逢时,正正巧巧地赶上了这靖康之变的非常时期!听我一句劝,你们要是识时务,就别乱发议论、乱发牢骚了!气发火眼、气炸肚皮也于事无补!希望你们要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别当那出头椽子!不然的话,老子一不高兴,就把你们给统统推到河里喂鱼去!开船——”

大帆船缓缓地开动了,亡国奴们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他们不是没有话可说了,也不是谨遵完颜托的训话不敢说了,而是没有心情说下去了哇!唉,国破家亡了!此一去北国千里遥远、关山重重的,不知这辈子是不是还能回到中原故里来呢?居家老小的,他们尚且不知道俺遭了这塌天大祸了啊!再说,这居家过日子,突然地少了俺这根顶梁柱,这往后的日子他们怎么过下去啊!

十几艘大帆船的船队沿着开阔的御河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了。也许知不知道此时的徽宗赵佶是不是在想,这条御河那宽宽阔阔、碧波荡漾、波澜不惊的黄金水道,现在却派上了大金国运送抢掠大宋国金银财宝的用场了啊!

随着十几艘大帆船的渐渐北行,汴京的巍峨建筑物渐渐地模糊起来。

被绑在各艘大帆船上的亡国奴们遥望着熟悉的汴京渐渐地淡出视线,禁不住倍感伤情,一个个泪流满面、叹息声声。

独眼龙完颜托大呼道:“船家们,沿这条御河北上,直抵黄河;再从黄河顺流而下,入运河北上,即可到达燕京了!”

船家们纷纷响应说:“在下明白!”

船队浩浩荡荡地向北疾驶着。

天空阴霾,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

几十辆满载中华瑰宝的大马车排列在宽宽的御街上,缓缓前行着。

那一辆辆大车上,满载着熠熠生辉的金银、珠宝,流光溢彩的绫罗、绸缎,赏心悦目的古玩、字画。

神情黯淡的徽宗、钦宗分别被绑在两辆载着九鼎的大车上。

凝望着巍峨壮观、浑然大气的青铜大鼎,徽宗赵佶感慨万千,禁不住泪如雨下,喃喃道:“唉,常言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成由勤俭破由奢’,想必这就是人生规律和历史的惩罚吧?抑或真是老天的作弄和嘲笑哇!想昔日铸造九鼎时是何等地风光哇!可如今我们却是陪伴着九鼎,一起押往北国了呀!”

眼含热泪的钦宗赵桓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生如梦啊!待到梦醒时分,一切都大彻大悟了,可却为时已晚了哇!”

一脸凄楚的徽宗想了想,激动不已地说:“桓儿,停会儿咱们就要分路而行了!吾和你母后、王贵妃、韦贤后、玉福等走西路,你和朱琏、月姑、赵栋等走东路。你们要相互照应着点儿!”

钦宗含泪点了点头,幽幽地说:“此去北国,千里迢迢,山重水复,风餐露宿,父皇和母后都是上了年岁的人了,更要多多地保重身体哇!”

这时,胖头土脑的张邦昌率领着吴敏、高世则、李邦彦、白时中等一些文武大臣与徽、钦二帝送行来了。

惶恐不安的张邦昌及文武大臣们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禁不住涕泪交流。

张邦昌一脸羞愧地说:“二位圣主,邦昌和几位大臣苟且偷生,另事他主,实属无奈,是不得已而为之呀!还望二圣多多恕罪、多多海涵哇!”

一脸无奈的钦宗稍稍点了点头,喃喃道:“这事儿你们也作不了主,也不怪你们嘛!”

无地自容的张邦昌连连叩首,诚心诚意地说:“二圣不怪我们就好!俺们祝二圣龙体安康,早日归来哇!”

徽宗、钦宗还想说些什么,无奈咽喉里像塞了一个纸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里也立马涌出那温热的东西,一下子若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了,所以也只得连连摆手示意,什么话也无法说下去了。

张邦昌又把带来的一坛酒倒在两个瓷杯里,双手一一敬献于徽钦二帝,涕泪交流地说:“二位圣主,此去北国千里奔波,山高水长,关山重重,路旷人稀,还望您们多多保重!就请快快喝下罪臣的践行酒吧?往后罪臣就无法侍候在您们的左右了哇!”

激动不已、泪流满面的徽宗和钦宗亦哆哆嗦嗦地接过张邦昌敬献的践行酒,颇为动情地说:“咱们以前朝夕相处,的确处出了感情,现在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就倍感依依不舍了哇!俺们走后,你也要好自为之!特别是夹在金主、瘦猴军师和国人之间,知道你这个皇帝也不好当哇!”

张邦昌闻言又连连叩首,激动万分地大哭道:“二圣!你们到现在还这么关心俺、体贴俺,张邦昌愧不如死哇!”

忽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哗哗”地倒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人们霎时间变成了落汤鸡!

滂沱大雨中,月姑、朱琏、赵栋和众多皇子、帝姬、宫女、乐工们被绑在长长的绳索上,踉踉跄跄地前行着。

她们回首注望着暴雨中渐渐朦胧了的陈桥门,知道汴京渐行渐远了,心里无限伤感,一张张神情沮丧的脸上挂满了悲戚和惆怅。

趾高气扬的金军少帅金珠挥动起马鞭,像赶牲畜一样大声地吆喝着、催赶着。不时有鞭子抽打在宫女们和赔付女子们的身上。

泥泞的道路上,这些无助的女人艰难地跋涉着、嘤嘤地啜泣着。

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不小心滑倒了,但还没爬起来,就挨了金珠的一阵没头盖脸的鞭抽。

这宫女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可刚走几步,又一下滑倒。

金珠恶狠狠地骂道:“不要你这只笨猪了!”这么说着,照那宫女前胸就是狠狠地一脚。那宫女一下子被跺得口吐鲜血了!

月姑见状,“啊”了一声,就想扑上去相救,无奈手被绑着——可她的这一声呼叫却换来了金珠的注意。

耀武扬威的金珠本来想抡起马鞭抽打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可却突然发现这个女人身材窈窕、很有风韵,便近前托起月姑的下巴,闪烁着色迷迷的眼神审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金珠竟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嗬啊,好标致的美人儿哇!我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美貌得让人心惊肉跳的主儿啊!嗨,俺舍不得打你了!就留着晚上好好地受用你吧!”

一边的朱琏闻言忙一脸严肃地向金珠解释:“呃,你不可没轻没重地瞎说啊,她可不是一般的宫娥才女,她是月姑帝姬呀!”

“嗬,月姑帝姬?嗷,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丁大侠的老婆,方才在东校场飞向空中的那个吧!呃,你们不是能飞天逃跑吗?怎么又束手就擒了呀?”金珠不无戏谑地说。

“人家还不是怕你们滥杀无辜吗!”朱琏气呼呼地说。

金珠又盯着朱琏看了两眼,咂嘴赞叹道:“嗬,你别说,这位美女也貌若天仙哇!好好,今天晚上就你们两个啦!哈哈!”

旁边的一宫女闻言连忙对金珠解释说:“金将莫要无理呀,她可不是一般的宫女,是皇后呀!”

一脸淫邪的金珠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物,不然怎么能长得如此地出类拔萃、美妙绝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