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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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莽汉吴大戈

在扬州码头一边的一条幽静的河汊上,一只小船悄无声息的停靠在那里。船里坐着的两个俊眉俊眼的后生。两个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丁信的到来——她们就是女扮男装的月姑和小云。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不是丁信一个人,而是从另一只乌篷船上跃过来的一个身材魁梧、豹头环眼、胡子拉碴的青年汉子。

月姑和小云一看丁信把这么一个彪形大汉领到她们的船上来,便有点儿不解,不由得用好奇的眼神定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丁信慌忙向月姑和小云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苏州城东唯亭的吴大侠,那冲霄峰奇石就是他家祖传的宝贝儿。他也与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是备了毒酒送了过去!”

一听说这人与她们同病相怜,月姑和小云连忙微笑着与吴大戈点了点头。

可愣头愣脑的吴大戈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约定俗成地微笑着点头还礼,而是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两个英俊潇洒的后生出神。

丁信又慌忙指着女扮男装的月姑和小云给吴大戈介绍:“吴大侠,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两个小弟!”

吴大戈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月姑清秀而帅气的脸看了一阵,禁不住照月姑的脸上摸了一把,嬉笑道:“哈哈,小老弟,你这张脸到底是吃什么长的,白白净净的,粉粉嫩嫩的,跟大闺女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把猝不及防的月姑给弄了个大红脸儿,但为了掩饰,聪明的月姑便羞赧地笑了一下,友好地朝着这个举止莽撞的大汉点了点头。

不料,生性直爽、放荡不羁的吴大戈一看月姑这么一副忸忸怩怩、羞羞怯怯的样子,便一下子乐了:“嘻嘻,你这娇羞地抿嘴一笑,更像个新媳妇啦!嗨,今后俺阳澄湖的元宵节跑旱船,我一定请你去扮演小媳妇!”吴大戈这么说着,又亲切地照着月姑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吴大戈的这些坦率而粗鲁的举动马上引起了小云的反感,可小云正要发作,却立马受到月姑以目示意的强烈制止。小云只好狠狠地瞪了这个大胡子一眼,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正在这时,吴大戈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来报:“少爷,坏了,朱勔那家伙鬼得很,他只让喝他们自备的酒,我们的酒一点儿也不让喝,全部地给撤了下来!”

吴大戈听后,着急地嚷:“这、这家伙莫非识破了我们的计谋?这、这可咋办?”

丁信想了想,摇着头说:“我想,他朱勔未必是识破了我们的计谋,大概还是出于严密防范的心理,才断然不准官兵们沿途乱用酒饭的。这样看来,我们只能用我策划的第二种方案了!”

“什么第二种方案,快说出来听听?”吴大戈着急地问。

丁信说:“就是凭着我的水性,带上木凿、锤子从远处下水,潜至停泊花石纲船队的下面,将船底凿洞,让船下沉。再凭借水的浮力,利用两块木板,将那两块奇石挪到别的地方,待日后再说。”

“那好!”吴大戈高兴地一拍大腿,不过又立马不好意思地说:“嘿嘿,丁、丁大侠,你看,俺的水性不咋地,下到水底下就是个瞪眼瞎!听说贤弟的水性好,能在水下看清东西,那就全靠贤弟你了!”

“吴老兄不要客气,咱们同舟共济,何分彼此?”丁信这么说着,又问月姑:“那木凿、锤子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月姑点着头说。

丁信立即站起身来说:“快拿来,我现在就下水!”

月姑一把按住了他,急急地说:“是不是让吴大哥再去打探一趟,确定载烟云岫和冲霄峰的两艘船的具体泊位,然后你再下水?”

“对,这位小弟说得在本儿!我去去就来!”吴大戈说着,起身匆匆而去。

夜深了,喧嚣了一天的扬州码头总算安静下来。满载各种货物的船只停泊在港湾里,也像是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只有花石纲船队上的值班官兵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依然严防死守着。

朱勔大步跨上船头,大声吆喝道:“值班的官兵注意喽,每船十五人,站在船的周围甲板上,转着圈儿用长矛不停地往水下刺,严防贼人破坏!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官兵齐呼。

朱勔大吼:“听明白了还不快快行动!”

“遵命——”众官兵齐声回应着。

于是,众官兵不敢怠慢,纷纷用长矛不停地向水下刺起来。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吴大戈看在眼里。

吴大戈皱了一下眉头,无奈地隐去。

再说码头一边河汊上的小船里,丁信、月姑和小云一边等着打探消息的吴大戈,一边说着话儿。

小云不满地说:“这个吴大胡子怎么搞的,是个流氓咋地,怎么老是对姑娘动手动脚的?”

月姑不以为然地说:“呃,你这就是多心了!他以为我是个小伙子呗,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嬉闹了!”

丁信亦点着头说:“是的,一个人一个性格,他就是这样直直爽爽、大大咧咧、稀流跌水的,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儿!”

正说话间,吴大戈急匆匆地走过来了。

吴大戈进来就说:“哎呀,亏着这一看呢,不然就吃大亏了!”

丁信闻言稍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大戈道:“他们把守得太严密了,每只船上十五个人,不停地用长矛往水下刺着!你想,如若你贸然潜水过去,岂不让他们给穿了蛤蟆!”

小云翻了吴大戈一眼:“哼,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吴大戈自知失言,吐了一下舌头,不过,立马又拧着脖子说:“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你说的是实话不错,但不是人话!”小云气呼呼地嚷。

吴大戈用大大的牛眼瞪了小云一下:“你、你这小屁孩儿,敢说我不是人?”

“哼,你说谁是小屁孩儿?你还是大屁孩儿呢!”小云毫不示弱,与吴大戈针锋相对。他们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撅着嘴、瞪着眼地对峙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丁信叹息道。

一想到这眼下的难题,几个人都心情沮丧、神情黯淡下来。

月姑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最好的办法是戴上头盔——”

听到月姑这么一说,吴大戈受到启发。他蓦地一拍大腿:“对,我家就有祖传的金盔镗尔铠甲,穿上能枪刀不入,准行!我这就去拿!”

小云说:“这么远的路程,恐怕你拿来也晚了!”

“看来这扬州是没戏了!”丁信懒懒地说。

月姑说:“扬州赶不上,我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码头嘛!”

丁信闻言来了精神:“对,泗州也是个大码头,我们就在那里下手!吴老兄,那你就辛苦一趟,回去拿你家的镗尔铠甲去吧?”

“好,我这就去!”吴大戈高兴地答应着,不过又立马晃着膀子说:“呃,俺自个儿回去多没劲儿,一路上也没个说话的,怪孤单的!走,这位小弟跟我做个伴儿吧!”这么说着,也不问人家同意不同意,便拉起月姑就走。

猝不及防的月姑一下子羞臊难当,连连挣脱:“不不,我、我还有要事做呢!”

吴大戈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看你,又不是个母的,大老爷们家,害什么臊呀!放心,俺又不是狮子老虎,一路上还能生吃了你!呃,对了,我的黄段子、骚呱儿最多了,一路上我给你拉骚呱儿听!”

丁信慌忙拦住,好言劝慰道:“吴老兄,这位兄弟在这里确实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你就自个儿回去吧?嗯?”

吴大戈挠了挠头皮,撅着嘴不情愿地嘟囔道:“有什么要事做,还不是想逃滑!那、那好吧,俺自个儿回去拿镗儿铠甲,咱们泗州码头见!”

丁信向吴大戈抱拳:“吴老兄走好!”

吴大戈亦向三人抱拳辞行,不过,临走时,又向月姑的肩上打了一拳,嬉笑着说:“嘿嘿,等着,俺回来有空儿给你拉骚呱儿听!保证让你听着笑得合不拢嘴,听后想得睡不着觉!”

一日无话,单说第二天夜里,泗州码头又像往常一样,依然灯火闪耀、波光粼粼、樯橹林立、人声鼎沸,呈现出一派喧嚣繁华的氛围。

这泗州城地处淮河、汴河、大运河、洪泽湖的交汇处,为中原区域之襟喉,南北交通之要冲,政治、经济、军事地位十分重要。加之北宋时期的漕运事业日渐兴旺,所以泗州城发展很快,城中楼房排排,船舶如流,店铺林立,商贾蚁集,极为繁盛,历史上称为“奔驰马骤无间时”。由于泗州这地方的湖光山色非常秀丽,故朝廷政要、文人墨客无不慕名前来,留下了许多著名的诗篇,这样又给泗州城锦上添花了。

此时,朱勔指挥的花石纲船队沿着大运河劈波斩浪、浩浩荡荡、一路威风地来到这里。

朱勔站立在船头上颐指气使地大声吆喝:“运送花石纲的官兵们注意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泗州!这地方是个水陆码头,交通要道,颇为繁华,大家务必小心谨慎,严防贼人夜劫花石纲!”

众官兵齐呼:“遵命——”

花石纲船队陆续进港,停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