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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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袒露心迹

虽然大家共同生活在东京汴梁城,但是因为宫墙阻隔、消息闭塞,加之太子赵桓猛追月姑的消息至今还处在鲜为人知、秘而不宣的状态,所以汴河小旅馆里的丁信他们依然是全不知晓。这天清晨,汴河小旅馆里的小云早早地起了床,简单地梳洗后,便操起工具忙着打扫起卫生来。

可能有比较心细的读者要发问了,丁信、吴大戈、小云、花想容他们男男女女的,怎么就同居一室了?实际上,那时的旅馆可不是现代的宾馆或豪华旅社,那种车马店自不必说,当然都是清一色的大通铺;即便是当时的比较像样儿的旅馆,也没有现代这样的标准间,而是大大的筒子屋,里边是一遛儿排列的木床也就是了。因为那时男尊女卑,女人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住旅馆的呢?所以,丁信他们的大房间里,也只是中间拉了一条长长的布幔,算作了男女之间的屏障。

这时花想容也起了床。她一边梳洗一边呵斥着小云:“哎呀,小云唻,你挺着个大肚子忙活个啥呀?快快放下快快放下,停会儿我来打扫!”

小云莞尔一笑,大大咧咧地说:“没事的花班主,俺又不是金枝玉叶,没那么娇贵!人家不是说了嘛,这怀孕之人就是要经常地活动点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这样才对身体有利嘛!”

“是这样说的没错,但也不能劳动强度太大了,更不能累着了呀!”花想容关心地说。

小云打扫好了卫生,就给花想容说:“花班主,卫生打扫完了,俺买早点去啦!”

“嗯,去吧,慢慢走,街上人多,小心点儿!”花想容点着头关切地说。

小云出去后,花想容悄悄地走至丁信的床前,本想叫醒他,可一看,丁信却已经早早地醒了,在那里巴眨着眼皮仰望着房顶想心思呢!

花想容关切地说:“啊,丁大哥醒了!没事儿了吧?”

丁信并没有直接回答花想容的问候,而是慌忙向花想容反问道:“呃,花班主,我昨晚喝高了,是不是很失态啊?”

“呃,不失态!一点儿也不失态啊!”花想容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欲搀扶他起床,可丁信自己却一下子折身而起了。

丁信起了床稍事洗漱后,小云已买早点回来。大家准备吃早饭了,可一看吴大戈还在呼呼地打着呼噜鼾睡着呢!

小云气呼呼地来到吴大戈的床前,一下子掀去被子,照着他那宽厚的胸脯抡拳就打。

睡眼朦胧的吴大戈大概还在梦中喝酒呢,就推着小云的手说:“别闹别闹,干杯干杯!”

众人一听吴大戈居然到这时了还在做梦喝酒呢,自然忍俊不禁,“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众人的这一阵大笑声方才把睡意朦胧的吴大戈给彻底地惊醒了。他睁开了那大大的牛眼看看大家,咧开大方嘴不无尴尬地笑笑:“嘿嘿,几时天明了啊?俺怎么觉得就睡一小朦胧哇!”这么说着,又一把拉过来被子,继续睡起觉来。

众人打算吃早点了,可一看吴大戈还是不起床,就想等等他起了床大家一起吃早餐。花想容给小云咂咂嘴,示意让小云赶快喊吴大戈起来大家一起吃饭,可小云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去喊他,而是故意地咋呼:“不等他!我们先把油条吃完,净给他剩糖糕!”

哪料这句话让吴大戈立马折身而起了,他一边急急火火地穿着衣服,一边大声吆喝:“喂,给俺留点儿油条,别净剩那些甜而吧叽的东西!”

几个人吃完早饭一时无事,便坐在那里说着话儿。

丁信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对不起,我还是有点儿头晕,你们说话吧,我还得睡一会儿!”

“你就快快睡吧,反正咱们今天也不出演了!唉,你昨晚喝得拉不住,现在知道头痛了吧!”花想容这么关关切切地说着,就欲亲亲热热地近前搀扶丁信,可丁信却客客气气地摇了摇手,自个儿去睡了。

小云无限感慨地说:“昨天李大人光是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地赔情、劝酒、净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儿,姑爷他一激动,就喝多了哇!”

吴大戈自我炫耀起来:“嘿嘿,还是他丁大侠的酒量不行哇,你看我,昨晚也没少拾柴禾吧,可现在鸟事儿没有!”

“就你能!酒坛,酒缸,酒鬼,酒囊饭袋呗!”小云抢白着丈夫。

吴大戈嬉笑着挠了挠头皮:“嘻嘻,这官衔儿还真是不少哪!”

小云想了想,说:“呃,花班主,既然咱们今天不演出了,你就在这里照顾我姑爷,俺们两个就到李府操练义勇队去吧?咱们不能辜负了李大人的一片盛情相约哇!”

“那好,你们就去吧,这是李大人为国为民、主动练兵的一片盛情哇!咱们虽然出身卑微,也应该学习李大人爱国爱民的情怀,积极主动地参与这个义勇队的训练哇!”花想容连连点头说。

吴大戈一听说去李府给义勇队当教练,立马来了精神,便乐哈哈地说:“看看,俺老吴多好的福,刚才还说官衔儿多呢,这不,马上又是个教练啦!哈哈!”

“行了,别炫耀显摆、自吹自擂的了!这些人谁不知道你的那两下子呀!”小云娇嗔地打了丈夫一拳,拉着吴大戈向门外走去。

小云他们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丁信、花想容二人了。花想容沏了一杯热腾腾的龙井茶,笑嘻嘻地端至丁信床前,亲切地说:“丁大哥,你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丁信忙欲折身起来接茶,可花想容连忙探出一只玉腕按住了他,无限温柔地说:“呃,丁大哥,您别动,小心烫着了!”

花想容就这么手端着茶杯,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丁信看了一眼定定地凝望着自己的花想容,幽幽地说:“花班主,你就把茶放在这里,快忙活去吧?”

“呃,不忙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要干,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呗!”花想容依然这样手端茶杯,含情脉脉地注望着丁信。

丁信翻眼看了看一脸娇羞的花想容一下,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花想容凝目注望着丁信的那张英俊而刚毅的面容,饱含深情地劝说道:“丁大哥,俺知道你失去月姑心里苦,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故,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往前过,你、你要想得开哇!”

丁信点了点头,喃喃道:“花班主讲得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俺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可俺对月姑的这段感情,就是太刻骨铭心了,真是难以割舍哇!”

花想容说:“李大人把他的侄女许配于你,这是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儿呀,你、你怎么给一口否定了呢?”

“唉,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啊!咱与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何必攀什么高枝儿呢?当然了,李大人人品好、风格高,是个刚正不阿、令人钦佩的好清官,这是没说的,不过,这联姻的大事,还得另当别论哇!”丁信幽幽地说。

花想容听着丁信坦诚的心迹透露,益发地对面前这个心地澄明、心灵纯洁的人更加钦佩得五体投地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丁信俊朗的面容,越看越觉得威武可敬、气度不凡,越看越觉得英武潇洒、可爱可亲,便不禁春心荡漾、耳热心跳起来。她几次微动朱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嗫嗫嚅嚅地说:“丁、丁大哥,既然你不愿攀高枝儿,那、那你看,你看咱们两个……”

丁信闻言蓦地一惊,定睛看了一眼面红耳赤、一脸娇羞的花想容,也觉得妩媚动人、非常地亲切可爱。他的面前立马浮现出:相国寺里,肩驮小猴的花想容慷慨赠钱的情境;马戏场上,戴着红兜肚、飒爽英姿的花想容马技表演的情境;狮子楼里,醉态可掬的花想容依恋女扮男装的月姑的情境;西校场上,花想容飞马救月姑的情境;以及这些日子,情意绵绵的花想容搀扶自己、给自己喂药的情境。丁信暗暗感叹:花班主真是个有情有义、妩媚大方的好女孩啊!

然而,丁信的意识只是这么朝着花想容这边稍稍地一倾斜,他的面前又立刻浮现出月姑那楚楚动人、笑靥如花的形象:在碧波荡漾的太湖上,他们相见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情境;在鼓乐高奏的石府内,二人拜堂成亲时的既羞赧又兴奋的情境;在泗州医馆里,月姑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的情境;在蒙城大战时,他们合力突围的情境;在西校场,他们劫法场救吴大戈时的情境。丁信暗暗感叹:嗨,‘人生难得一知己’,月姑对我来说,真正是与生俱来、刻骨铭心的爱啊!

于是,丁信望着花想容娇羞而期待的眼神,推心置腹地说:“花班主,平心而论,您的人品、相貌、武艺都委实让在下非常地钦佩和爱慕,如若没有石月姑在先,也就是说,若是先遇上了你,我定会与你相偕百年的!可石月姑——”

“她、她不是已被封妃,不能回来了吗?”花想容急急地说。

丁信咬了咬牙,郑重地说:“尽管不能回来,可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将此生此世永不磨灭!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呀!”

花想容闻言至此,不由得泪如雨下了。

丁信欠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向花想容深施一礼,无限虔诚地说:“花班主,谢谢您这么看得起丁信!俺实在对不起您!丁信向您谢罪了!”

花想容闻言二话没说,一扭头,“哇“地一声大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