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少妇情劫初恋飞行员:婚内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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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你不是我的错(2)

得到钟心碧的夸赞,黎澍一时激动得无言以对。只是憨愣地看着她,他发现她澄澈的眼光漫过他的脸颊,两双眼睛在一瞬间碰撞到一起,那放射出的莹洁的光迅速地聚拢又扩散,在一朵花上跳跃着,闪烁着。黎澍心里闪电般滚过异样的感觉。他上前一步,想用温热的大手抓起她的纤纤玉手,而她适时转身的细微动作,似乎在刹那间又吓阻了他。一时手足无措,神色慌张。

黎澍嘴唇蠕动着,似乎要从心底里动情地喊一声:“阿碧。”

钟心碧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几乎很迅捷地把目光移开了,说了声:“再见!”

头发向后一甩,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开了。只给黎澍留下一个秀丽的远去的背影,以及渐渐飘散的芳香。

黎澍在犹豫几秒之后,本想把写好的情诗交给她,并向她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爱慕之心。他并不奢望得到她的垂爱,只是情不自禁地努力想向她证明这种爱的存在而已。他的这种想法尚未付之行动,钟心碧却轻盈的离开了。黎澍失望地想,看来钟心碧确实不是在等他,但同时又很庆幸自己当时的踌躇,没有唐突地把情诗献出,也便避免了一场尴尬,他可怜的自尊心没有再一次受到伤害。但是,当真正连伤害都不曾发生的时候,他的失落又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他渴望着温柔的刀锋,来把他的心划伤一次。

§§§第二节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钟心碧回到寝室,听到女友们有些放肆地在议论男生。说到得意处,总会无所顾忌地爆发出阵阵大笑,似乎男生都是一些天生的倒霉蛋,他们相貌的某些先天不足或谈吐的某些缺陷以及追求女生拙劣的手段,都会成为她们揶揄的范畴,这种“博学”似的议论具有明显的自炫性和娱他性。

钟心碧没有介入议论,她认为那样不但无聊而且无趣。但当她听到有人耻笑黎澍,说他有着一口浓重的家乡方言,显得有些土气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耳朵竖了过来,她很想即刻反驳那位自以为是的浅薄庸俗的女学友。她想说,这是偏见,是自以为是的傲慢,而偏见和傲慢才是浅薄庸俗人的专利,它甚至比无知和下作更可悲呐!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心情倏忽起了一丝莫名的烦乱。

她躺在床上,看月光从后窗无声地飘浮进来,带着簌簌松风竹声,透过金属窗棂的罅隙照在铺上的长长的拖影,在身边那么一点点移动,颇有古典的意蕴。遂专注于夜色,陷入了沉思。

她轻吟道:“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以此调整心情,心便清爽了若许。她想,人若常持此义,以应事接物,身心将是何等自在啊!一念至此,也便仿佛又有了悠远的意境,也便觉得第一次与月光这么亲近。

“今夜的月光多好啊!”钟心碧从心里感慨。便不想和谁计较了,怕沾了些许尘俗气,有负如许清丽的月色。

她拿起一本书翻着,跳进眼帘的却正好是《月出》的诗:“月出皎兮,姣人僚兮,舒窕纠兮,劳心悄兮。”十分吃惊其诗意正暗合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禁吃吃笑出了声。她继续读下去,另一首《东门之坛》的诗又使她的心淡淡的惆怅着。当她读到“东门之坛,茹芦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岂不尔思?子不我即”的时候,她的心颤动了。好像她的心情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古人窥破了,便在心里不好意思起来,嗔怪自己未免自作多情了。

躺在床上,又不能马上入睡。不去想的事情偏像狡猾的小偷一样,钻进自己潜意识里。几天前学术会议上的争鸣的场景,又历历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中心人物就是黎澍。即使枝节性的细微末节的联想,也会与这个人物生发某种蛛丝马迹的联系,不招自来,挥之不去。钟心碧暗下决心,还是不去想他吧!

黎澍瘦弱,沉静,“讷于言而敏于行”。表面给人单薄之感,长着一张平常又不难看的脸,凡事又不喜张扬。因此,如果撂在人群里,他也不会显露出山水来的。谁会想到他是一个先锋诗人?但他内心深仁宅厚,蕴籍倜傥,凡对他了解的人,无不心生仰慕之情。钟心碧把黎澍的优点想了很久,把他的弱点也想了很久,就在这种犹豫摇摆状态下苦思冥想着。她最终还是稍有一丝遗憾地想,要是黎澍也有追求她的男生一样拥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就好了。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随后她也笑笑地否定了自己庸俗的想法。

她摊开日记本,写道:“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是完美的,都有缺憾。维纳斯为什么让举世情动?因为断臂。所以美学上才有缺陷美的概念。如果一个人既有出众的才华又有金钱地位,那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如果一定要我从二者之中选择一项的话,我情愿选择一个才华出众的人。因为我坚信,金钱和权力只能带来一时的荣华富贵,而才华则可以带来一世的辉煌与富足。二者虽然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转化,但基本规律则是,一个多是向着庸俗的空间沉沦而下,一个多是向着高尚的境界逆势而上。作为女人,平时的聪明不叫聪明,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决断的,才是真正的聪明,是大聪明。女人在大事上很白痴,往往注意小节,注重现实,忽略未来。一般而言,男人偏重于情色,女人则偏重于物色。所以女人的庸俗是由自身的素质所决定的,并非由生活所赐。……我要跳出这个怪圈。”

由于昨夜胡思乱想了许久,第二天钟心碧醒得很迟。她几次都没有被女友们叫起床,直到预备铃声响起,才匆匆洗漱后赶到教室。正巧在走廊上碰到了黎澍,两人几乎在拐角处撞个满怀,黎澍机敏地闪避开。见是钟心碧,心中欢喜,遂主动走上前打过招呼。钟心碧只是礼貌地笑着,澄澈的眼光非常含情地对黎澍温柔地瞥了一瞥。心想:“愚笨的家伙,我若不是为着你,何至于有失从容以致进退失据?”

黎澍立刻感到清晨的阳光,照在栏杆上,泼洒的光芒又溅到了他的身上。这幸福还没有来得及蔓延,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黎澍最终决定把献给她的诗《内心的收藏》,拿到时报的副刊上发表。他对京城各大报馆的副刊编辑都很熟悉,他们还不定期的向他约稿。他选择时报,就是因为时报在城市知识分子中所具有的影响力。黎澍的来稿,他们自然要恭行有加的对待了。

见报的当天,黎澍就到报亭买了两份时报。他想早一点送给她。

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原本怯懦的迟疑已被足够的勇气所替代,他渐雄于心。即使钟心碧拒绝了他,他也不会太难为情。因为他表面所传达的意思是让她分享荣誉,往最坏处说,至多钟心碧认为他是在炫耀,也像世俗之人一样浅薄罢了。因此,他瞅准机会把报纸送给钟心碧的时候,一脸漾溢的都是坦然和自信。

“这是我最近写的一首诗,是我内心情感的一段表白,希望你多提宝贵意见。”黎澍谦逊道,并含蓄地强调,“这是我内心的收藏,也希望你能收藏。”

钟心碧打开报纸一看,见副标题下醒目地标着“致·B”的文字,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她抬头看黎澍一眼,那眼波里的柔光就像夕阳下安静的湖水熠熠生辉。两目相遇,似乎都读懂了相互从各自隐秘心境里释放出来的符号语言,灵犀似的相视一笑,两朵红晕闪电般地飞上了钟心碧的双颊。

她镇定自若地说:“谢谢!当然,我一定拜读。”

但是,此后几天,黎澍都没有见到钟心碧,忽忽若有所失。黎澍有意在钟心碧的宿舍附近长时间地转悠,冀望有机会能够撞见她,可总是失望而归。他内心感到了痛苦,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他不思娱乐,也无心学习。不住地在钟心碧的宿舍附近徘徊,借散步以驱走烦躁。黎澍又不敢向人打听,就这样心里烦乱怅然,强烈的痛苦无法抑制。只几天时间,黎澍明显削瘦多了。他的心在害怕中做着痛苦的反省,或许是他的诗冲撞了她?她故意躲着不愿见他;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他?他的冒昧的献诗亵渎了她纯洁的心灵,并且是满世界的张扬开去,更会增加她的愤怒;或许她在犹豫?或许……。他想了最坏的结果,也想了最好的结果。茶饭不思,寝食难安,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一天傍晚,黎澍又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从钟心碧宿舍的隔壁走来二位女同学,拿着诗稿向黎澍请教。黎澍耐心地与她们交谈了一会儿,似乎是漫不经心又富于心计似的把话题引到钟心碧身上。

“怎么?你们可以请教钟心碧呀?!她也是文学社的。”

女同学嘻嘻笑说:“她呀,回南方的家乡参加他哥哥的婚礼去了。”

“哦?”黎澍假装吃惊,却也如释重负,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即刻充实起来。原本的痛苦也似被校园的晚风吹得无影无踪了,黄昏的校园啊,顿时亮堂起来了!夕阳把它最后的余晖涂抹在开阔的草坪上,人们匆匆来去。一只狗在不远处追逐一只皮球,不停地将它衔给一个小男孩,而小男孩又将它抛向远处。小狗就在这种简单地重复中,总是不厌其烦地跳高跳低,跑前跑后。彼此似乎都乐此不疲。男孩的父母就坐在一丛摇曳的花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偶尔也交谈几句什么,大概多半与小男孩有关。路过的人们,或驻足观望,或笑笑的赞颂一番。一切都是那么静穆,秩序,而又充盈着和谐与爱恋。

钟心碧回来的时候,已是端午节之后。她等在黎澍路过的地方,似乎是无意中偶然遇到的,她送给黎澍一份金黄色的春卷和一份纯白的莲子。并指着春卷说,这是她亲手做的,请黎澍尝鲜。黎澍受宠若惊,又不敢贸然去接。

“文学社的成员人人有份,当然少不了你啰。”钟心碧迟疑了一下,接着幽幽地说,“其实,在我心中,早就把你当男朋友了。”

黎澍大喜过望,手足无措:“真的……”

竟一时兴奋得有些失语。

自此,黎澍写下了许多优秀的爱情诗,发表在国内各大报刊上。诗的勃发使他声誉鹊起,也同时奠定了他在诗坛上的地位,被媒体誉为新时期的“爱情诗人”。他的第一本诗集中的大部分篇章,就是献给这位初恋女友的。

黎澍与钟心碧的交往,自然没能瞒过同学们犀利的眼光。有赞许男才女貌的,有不看好前景的,也有忌恨得要死的……其中一个追求钟心碧最热烈的同学叫柳清奇,给他以后的生活与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妨碍。

柳清奇的父亲是某省一位副省长,是钟心碧父亲的直接上司。在柳清奇看来,他与钟心碧门当户对,他对她的追求十分自信。他相信,在她父母那里,这种追求是最没有障碍的,甚至会获得鼎力支持。他这种当仁不让的态度,反映在行为上自然有些跋扈,招致钟心碧的反感,便没有多少好姿态、好辞色。她是一个新时期的知识女性,有一种觉醒着的反叛意识。她的观点就是,我父母同意的,仅代表他们的观点,与我有何干系?但自进入大学后,柳清奇对钟心碧锲而不舍的追求,一直未曾间断。虽然她未曾答应过他什么,但在他心目中,钟心碧无疑就是他的准女友了。当他听到黎澍与钟心碧恋爱的消息后,先是震惊,后是愤怒。

他直接找到黎澍,劝黎澍在身心都没有损伤时理智地全身而退,不要横刀夺爱。其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就是主人在训斥有过失的奴仆,他甚至用极侮辱的言语要黎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也配与钟心碧恋爱。黎澍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蹂躏,藐小到了极点,但他那一点可怜的尊严又不允许他退守到悬崖,因此,在精神没有彻底崩溃之前,他终于愤怒地拒绝了。

当黎澍把柳清奇找过他的话对钟心碧讲了以后,她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似乎不屑。黎澍则担心他们的恋爱会影响到她父亲的仕途,就有些担心。

钟心碧说:“恋爱自由,父母是干涉不了的,况且这与她父母的仕途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她劝黎澍在爱情上要拿出爱的勇气来,不要自己爱着反受侮辱。

黎澍想,毕竟自己的家境寒素,出身草根,所以心里有顾虑,也是常情。一来他怕失去了爱情,二来又怕与她的社会差距相去太远。因此,他不能不对柳清奇的恶意的劝阻有所顾忌。

而另有一件事情也使钟心碧有些气恼。

似乎是女学友间互相感染,谁收到情书,就要拿出来读一读;寻常的一封情书,往往会换来一阵开怀大笑,或无言的感慨。仿佛不如此,就有不可告人的隐私似的。其中也有互相攀比的意思,看谁的男友更具才华。钟心碧自然未能免俗,黎澍好多精彩的句子被女友们奉为爱的箴言,到处引用。黎澍知道后,责怪钟心碧说:“那些给你的信也可以说是个人的隐私,如果能公开,我自然会写成文章的,问题是这都是我对你的私密话。你怎么这样不尊重我对你的感情……”

面对黎澍的迁怒,钟心碧大为不解,想黎澍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密了吧,女人之间,比这更多的男女话题也不是没讨论过。真是敏感,但钟心碧没有再解释。

黎澍就是这样一个太注意内心完美的人,他把别人对他的评价当作道德准则。钟心碧心里感喟:“没想到黎澍也这么庸俗,没有敢做敢为的气概。”

恋人之间又一次出现了小小的认识上的分歧。

但彼此的爱却是真诚的。因此,当柳清奇再次找到黎澍,并对黎澍有所欺侮时,钟心碧找到了柳清奇,骂他实在是无聊之极,其言行为人所不齿,并劝他注意身份,首先要学会自己尊重自己。

柳清奇见没有达到目的,又变出一副乞怜的样子,恭维黎澍,他约黎澍出来,谈了他对钟心碧的真挚感情和两家之间的关系,以此赢得黎澍的同情。他说,你总不能看着别人痛苦而自己无动于衷吧!说着,就要给黎澍跪下。

黎澍有那么一阵子,心确实有些软了。他感到周围的人们的异样的眼神,和柳清奇对他的敌意。想着自己与钟心碧如同霄壤一样悬殊的社会背景,他的勇气似在萎缩。但柳清奇最后一句话,又坚定了他的恋爱的决心。

柳清奇说:“好吧,既然你不打算退出,那我们就来一场爱情的竞赛,看谁惨败得一塌糊涂。告诉你吧,小子,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黎澍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他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十匹马也拉不动他。

钟心碧赞叹道:“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这才像个血性男儿。”

黎澍和钟心碧的恋爱,进展顺利,两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在这种漫溢的幸福之中,认识上的差距常被忽略不记。黎澍经常写些情诗,钟心碧往往约上黎澍到芳草萋萋的郊外,她玉树临风地站在草坪或湖边,声情并茂地朗读着诗篇。他们组成了一祯春天最美丽的剪影,黎澍至今还保留着一张不知名的摄影师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照片。据说这张照片还获得过全国摄影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