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得熟了,黄笑闻才了解到,省委机关所发生的盗窃案就是疤刀四一伙所为。那时潘紫晶只害怕黄笑闻把写给他的情书拿出来,作为两人相好的证据,就与江敏亨商量。江敏亨想到了疤刀四,他手下联系着一帮亡命的江洋大盗。推测的结果是黄笑闻决不敢将情书带回家去,定然放在办公室里。就让这帮鸡鸣狗盗之徒去偷窃。不想在黄笑闻办公屉里竟撬到几万元钱,疤刀四一伙大喜过望。认为这些省委机关干部一定个个都有私房钱或受贿的钱,又不想拿回家去或让老婆知道,怯于心理,他们往往不会去报案。偷了也是白偷,风险系数最小。于是便顺手牵羊,连撬了三层楼的办公室。果然,六七家单位没有一家主动向公安部门报案。只是后来疤刀四一伙在行窃长江商厦时,在攀爬下水管道时一个马崽一时大意,抓住了一截朽铁,摔成重伤,才被保安抓获。那家伙连下软蛋,一五一十招了,从而牵扯出机关失窃案。
黄笑闻从他们炫耀似的叙述中,得知了事情真相,惊得毛骨悚然。庆幸自己当初所编造的下流故事,无意中掩盖了与潘紫晶的恩怨情仇。自此便愈加小心,怕被疤刀四知道了真相,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处置他,甚至丧心病狂地迫害他。
这便是当诸葛霞又来探视他的时候,他又一次要求诸葛霞,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花多少钱,也要把他先保释出来的原因了。
他实在受不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第五节 我这女人贱吗
冯云涛老婆温晓凤人虽刁蛮,嘴上挂了一把刀子,心却善良,有一副古道热肠。看诸葛霞和潘紫晶两家闹腾得厉害,感慨说:“这都是谁跟谁呀!”便出面和事。她想凭着自己与她的姐儿们情谊,也多少会卖她面子的,这世上还没有解不开的死疙瘩儿呐。
夏日的傍晚天黑得迟,晚饭用罢,西边的太阳还有半人高,晚霞把城市的半边涂抹得一片绚烂。街上人来人往,都不是匆匆回家的脚步。或是为着乘凉,从居室走到户外的高爽处。
温晓凤打电话把潘紫晶约了出来,问啥事?温晓凤答,非要有事才找你呀,架子还不小呢,随便聊聊。潘紫晶就明白了。两个女人在一个维族人开的夜市摊点寻一僻静位置,点些烧烤啤酒,边吃边聊。因为相约的目的彼此心知肚明,刚开始多少都有一丝儿尴尬,谈话的气氛有些窘。平时挺多话的,现在目的明确了,反倒不知道突然说什么好了。
温晓凤无话找话说:“你近来有些瘦了,不过……”
“不过更苗条了,或是……”潘紫晶不等温晓凤说完,接过她的话茬。
两个女人都给对方留了半句话,她们为相互的幽默而在心里乐不可支。窘迫的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就过去了。她们从女人的美貌聊起,也谈了时下瘦骨美人的惨不忍闻以及服饰、化妆品、各自的美容心得等话题。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很容易为对方的真诚所感动。渐渐地,她们的谈话就像鱼与水一样亲密无间了,把自己仅有的那点私密暴露出来,以期获得同情或共鸣。她们只顾眼前的快乐,不像男人那样理智,思虑深远。
“想开点儿,干嘛苦自己。说起来也不值得。”温晓凤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劝潘紫晶,目光里都是怜惜,那是女人对女人的怜惜。
“这是什么事?最近老是睡不好觉,我怀疑患了偏头疼。”
“晚上睡觉前喝上一杯热牛奶,安神,帮助睡眠,对皮肤也好。”很真诚的话,多像是一对互相体贴的亲近的好姊妹,潘紫晶受了感动,眼眶有些濡湿,面前葳蕤的草木和悠闲的人群也变得模糊了。那是好久以来所受的委屈在获得同情和关心之后表现出的一种本能的宣泄,潘紫晶哽咽道,“谢谢!”
温晓凤反倒不知怎么安慰她了,原想制造一份轻松,反而适得其反了。她在内心自责不已。而潘紫晶呢,在片刻的感动之后,心中潜存的敌意和仇恨却隐隐地苏醒了。
潘紫晶语含讥讽说:“现在人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坏女人。不用猜,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不光是聊聊美容健身之类的事?为黄笑闻当说客吧?!”
潘紫晶虽是半开玩笑,但语含进攻的意味,直戳温晓凤的心窝。温晓凤便不假思索,本能地赶忙辩解:“可千万别这样想,没有人说你是一个坏女人。咱姊妹关系多近啊,谁有事我也不想你有事啊……”
“温姐,不要安慰我了。从人们的目光中我能读出另外的内容,从人们的表情里我能知道他们想说的话。”
“你太敏感了吧!”温晓凤笑笑,略顿了一下又说,“让我说呀,你们两家何必呢?”
“不是我要这样做,是他黄笑闻逼的。你说,我哪一点对不起他,他那么绝情,非要赶尽杀绝?事已至此,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能争回一点面子是一点面子了。……唉,我这也是咎由自取,悔不当初,怨不得别人。”
“紫晶,咱姊妹们说句心里话,女人出了这档子事,咱就是再有理,那也是没理,谁让咱是女人呐。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反而会愈描愈黑。不如……”
“温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知道黄笑闻这人有多恶劣。起初真想让他出点钱,扯平了事,我也能求个心理上的平衡,毕竟这是件丢人的事。可黄笑闻两口子说些什么话,大概你也听说了。我潘紫晶真的就那么贱吗?圈内圈外他都说遍了,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去解释吧!我人虽穷可志不穷,不稀罕他的臭钱,何况他的那些钱都是自己干干净净挣来的?”
潘紫晶越说越气愤,为了证明她的观点,潘紫晶详细地向温晓凤述说了她与黄笑闻这几年的交往过程,实则也有澄清的意思。
潘紫晶自从和黄笑闻认识后,为他的地位和打牌时的输赢都不在乎的豪爽劲儿所折服。有事没事的时候,她都要约上黄笑闻搓上几把。潘紫晶有她的私心,就是想多赢黄笑闻几个钱,她认为他的钱好赢,来钱渠道多,不宰白不宰。也因为她一直有着这样的心态,反不及黄笑闻轻松洒脱。结果输得很惨。黄笑闻未免同情,时或故意放她的码子。次数一多,潘紫晶心怀感激,对黄笑闻的态度发生了心理上的微妙变化,所谓日久生情者是也。两人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心有灵犀的知道彼此所思所想。先是语言不庄重,继而打情骂俏地挑逗。你捅一下我的腰,我掐一下你的腿。两人就在不知不觉中好上了。男女之间一旦突破那道防线,如火的情欲不待点燃成灰烬就难以收拾。彼此心理发生的变化在潜移默化中潜滋暗长了,不仅在感情上想多占有一些,而且思念也多了。除了情欲,爱的成分究竟有多少?谁心里都明白。因为爱居于其次,都不会那么伤心伤神。黄笑闻要的就是这种状态。但是,他又为了表示绵绵情意,忠诚不渝,自然昏天黑地,说些虚话。黄笑闻多次对潘紫晶说:“晶子啊,你看我是多么爱你,哪天我和老婆离婚了,就和你结婚!”
潘紫晶连忙阻止说:“你可别感情用事,只要你真心爱我,此生我就满足了。千万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后悔,毕竟你是政府官员,人言可畏,这样做对你的前途怕多有妨碍。”
黄笑闻见潘紫晶深明事理,一时心头一热,觉得眼前的潘紫晶不但温柔可人,而且非常善解人意。他想,人的确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而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的。大师毕竟是大师,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啊!他激动地紧紧拥吻着潘紫晶,真诚地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人。虽然我收入有限,积蓄也不太丰裕,但也够你花了。况且有权就等于有钱。只要你有困难,说一声,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尽心帮你。我和你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
潘紫晶非常感激:“我要的就是你这份心意。”
从那以后,黄笑闻经常和潘紫晶偷偷幽会,有时甚至就在省委办公大楼的办公室里。
潘紫晶有些担心地说:“真是色胆包天,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事而毁了你的大好前途。”
黄笑闻安慰她说:“我的办公室每天都人来人往,谁会轻易注意到这个呢;退一万步说,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与你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相爱的人是无罪的。大不了我离婚后再和你结婚。”
其实,黄笑闻和潘紫晶都在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黄笑闻压根儿就没打算和妻子离婚,他觉得他不会为潘紫晶这样既没地位又长相一般的女人而毁了自己的仕途。他爱潘紫晶不仅仅是爱她的狐媚,更在于他觉得和她交往自己在经济上不需要太大的开支,权当输个麻将钱。这样,也就不会像一般人包“二奶”那样冒太大的风险。黄笑闻在省委的一位同事叫吴克飞,曾包养一个漂亮小妞,在东湖边租了一套房子同居。出双入对,俨然夫妻。那女的是黄花闺女跟的他,两人交往了几年,她为他几次堕胎,身体大损。她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原只为求得一个名份。而吴克飞却一直是口惠而实不至,迟迟不与老婆离婚,惟在经济上尽量满足她。那女的又一次发现自己怀孕后,经检查是宫外孕,险些丧命,不得已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此生再也不能怀孕生子无疑将是颠覆性的绝望事件,是悲痛中的大悲痛。作为今后的依靠,女人惟有在经济上让他补偿了。有些时候男人表面豪爽,但在金钱问题上却最见真情。一方要价五十万,一方仅出十万,大相径庭,口角不断。女人感到冤屈,口无遮拦的愤激的话脱口而出。“你害得我这样了,这辈子你也别想消停。我要到省纪委告你去。”原是气话,吴克飞却信以为真,怕了,一怒之下,愤而杀人抛尸。事情就这样败露了。此事对黄笑闻影响很大,好在跟他的那些女人大多属一夜情性质,黄笑闻又觉自己比吴克飞聪明。不深陷于感情纠葛中。而潘紫晶呢,也只是想利用黄笑闻的能力来帮助自己,改善自己目前的困境。起初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和他结婚。这正合黄笑闻之意,暗里窃笑。两人也正是有了这层亲密的情人关系,黄笑闻表面上对潘紫晶更加关心了。为了尽量讨得潘紫晶的欢心,每次出差回来,他总要为她买些与诸葛霞一模一样的小饰品送给她。只要她看上的流行服饰,他也会想办法从诸葛霞的服装店里购买,或怂恿诸葛霞进货。实乃暗渡陈仓,讨取美人欢心。
潘紫晶、马播民一家三口一直住在一套租来的屋子里,属城市贫民阶层。潘紫晶曾流露出欲购买一套住房的想法,黄笑闻顺着潘紫晶的意思说:“也是的,在城市生活长期租房也不是个法儿,你最好是去按揭一套房子,租金可以抵月供,最终房子却是自己的。有什么困难我会给你想办法的。”黄笑闻起初也确实真心,也曾真的想方设法为其操心寻找。黄笑闻设身处地替潘紫晶着想,的确令潘紫晶在心里感到温暖。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异常亲密。然而,他们这种温存甜蜜的日子很快就因为事物本质的过早到来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除了久染风尘的女子之外,女人或许比男人更重情。潘紫晶自此也就相信了黄笑闻的话,便想把梦想变为现实。潘紫晶除电视剧外,是从来也不读书看报的,近日却是早报、晚报、都市报一张不拉地搬回家,逐日不虚,开始留意起那些新开发出来的商品房广告及售房信息。一段时间,她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到各个新建的小区看房。每次看完后,潘紫晶便迫不及待地给黄笑闻打电话,让其参谋定夺。黄笑闻只是顺口说说而已,没想到潘紫晶却当真了。黄笑闻叫苦不迭,暗骂道:“真他妈的不知轻重。”
一天,潘紫晶在一个小区看好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房价二十多万元。当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黄笑闻决定买下这套房子时,黄笑闻心里犯憷,潘紫晶如此真切地打电话给他,恐怕不是征求意见这么简单,他阻止她说:“那房子太大太贵了,你一家三口住得了吗?大了也是浪费,你还是先到别处看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