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转身巷口,路窄不能进去。两人下车,步行往巷内走去。潘紫晶家属城市困难户,马播民在单位没有住房,又买不起商品房,只能租房居住。位置这么偏僻,完全是图房租便宜,夫妻两人承担得起。
黄笑闻送潘紫晶到楼下,邀请黄笑闻上去坐坐。黄笑闻抬头一看,见顶楼灯亮着,知道马播民已下夜班回来了,就推辞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明晚再见吧!”
潘紫晶主动伸出手,黄笑闻也赶忙伸手去握。潘紫晶似乎很散漫的样子说:“你打牌又投入技术又好,赢在心理与气势上,不像我,输不起。抱着只能赢不能输的心理,反而输多赢少。惨啊!”却趁势在他的手心里抠了一下,有些生疼。黄笑闻马上明白了潘紫晶所传达的隐秘信息,便用劲攥住潘紫晶的手,想把她拉进怀里,不料用力过猛,只听潘紫晶“啊”的叫了一声,黄笑闻赶紧松开手。
不远的路灯下,围着一堆下棋的未眠人,有些人抬头向这边看了看。路灯在夜气中,虚虚的飘,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待黄笑闻回过头来,潘紫晶早已消失在黑咕隆冬的楼道里,“咚咚咚咚”上楼的声音,空空的传过来。夜空的星星稀疏的镶嵌在天幕上,微茫的遥远着。黄笑闻抬头看了看天,他想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暗黑的天空低沉地压过来,他始终也没有看明白。但这不要紧,因为黄笑闻心情怡然,却是今夜无可否认的事实。
第二天是先晴后阴,小上午时,下了一阵雷雨,空气清新异常。招待所院内广场上的那片树林似乎吸足了养料,一片一片饱满青翠。黄笑闻当时正在省委招待所开会,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潘紫晶打来的。说是约好了几个牌友,到她的住处打牌,人都到齐了,就缺黄笑闻这个主角。并调笑说:“你喜欢吃的红烧肉都炖好了。”
黄笑闻从后门偷偷溜掉,交代小车司机不要等他,散会后直接回去。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潘紫晶的租屋。见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马播民上班去了。先一诧异,继而会意。
潘紫晶说:“赵余墨、冯云涛说马上就到。”说罢,意味深长地狡黠地一笑。
潘紫晶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撂给黄笑闻,说:“你先慢慢看,我去洗个澡。”
说罢,当着黄笑闻的面,脱去了衬衣,只留一件素色的蓝印花小褂。浑圆的胳膊像一节一节的嫩藕,两峰大乳房颤巍巍的,似乎要从那小褂里蹦出来。黄笑闻闻到了外溢的奶香,嘴巴就有些馋,嗓子也发紧,眼睛也发直发亮。当和潘紫晶火辣辣的眼睛接触时,黄笑闻额头上冒汗了,赶紧假装把眼睛移到电视机上。
“怎么,没见过女人?你老婆可比我漂亮多了。”潘紫晶挑逗他。
“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你可别说,像你这样又妩媚又有风情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黄笑闻贫道。
“去,没个正经。”潘紫晶嗔道,眼风温柔地拂过黄笑闻英俊的脸颊。
潘紫晶从黄笑闻跟前走过,边走边脱下裙子。就像黄笑闻所看过的外国电影里的一个情节,真真切切,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越发激动得紧。黄笑闻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把两腿夹得紧紧的,故意不想也不看。但他越是这样,越难平静,似乎就要窒息了。他听到了自己像牛一样的喘息声,窗外好像忽然没有了声音,他的脑袋急剧的旋转起来。转着转着,似乎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很大的力,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他听到了水声,他不由自主地往浴室看去,他的血液立刻沸腾了。只见浴室门可有可无的半掩着,透过门缝,他看见潘紫晶赤身裸体,挂了一身水珠,像珍珠似的,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白皙的酮体似乎是梦幻海洋里的美人鱼;又似乎炫耀似的,她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多像鲤鱼出跃。黄笑闻醉眼望她,惹她妩媚一笑。便侧转身去,把头放在水龙头下,仰起脖子,双手张开,拢着头发。两个浑圆的屁股翘起来,摆动着,十分性感。
黄笑闻彻底投降了,他三下五去二地脱了裤子,把枪挺得高高的迎了过去,推开虚掩的门,颤了声说:“我与你同浴……”
潘紫晶微倾着腰,双手捂住胸脯,尖叫道:“出去,你出去。”
黄笑闻早已从背后抱住了潘紫晶,一边用下身摩挲着她的下身,一边从她的脖子吻起,嘴里呢喃着:“亲爱的,想死我了……。”潘紫晶侧扬起头,黄笑闻的嘴唇迅速地迎上去,叠压在一起。黄笑闻情欲贲张,甚至有些急不可待。他的手从她的背梁上滑下,停留在她滚圆翘起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没有犹豫也没有停留,就从两股之间直插下去,用中指分开,来回滑动了几下,喘息着说:“俗话说得好,眉重一乍毛,眼大一泡水。你眉重眼大,你的水可真多呀……多了好,滋养男人。……快,撅起屁股……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用杠杆把你撬起来……。”
自从有了第一次,也就不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此后,两人只要瞅准机会,无不高唐相会,云雨巫山。甚至在牌场上、酒宴上,也公开打情骂俏,不知避人。羞怯感从他们身上渐渐消失殆尽,两人的关系在朋友之间已是公开的秘密。正是由于这一点,人们从不拿他们开玩笑,窗户纸谁也不去点破,省得犯忌讳。只他俩自己开些莫名其妙地玩笑,黄笑闻说:“红烧肉。”潘紫晶则说:“杠杆。”
别人茫然,两人则大笑。
潘紫晶有一次在两人完事后,斜躺在床上,用手支着半边脸,含情脉脉地看着躺在枕边的黄笑闻,边抚弄着他的胸毛,边娇滴滴地说道:“你认识那么多的狐朋狗党,看样子路子野得很。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房子,我们得买一套。住在这鬼不婏蛋的地方,鸡不跳,狗不叫的。再说啦,长期租房也不是个办法。”
过去一说到买房子,黄笑闻便打心里恼怒,也便没有好声色,这次却意外没有拒绝。虽然他没吱声,但他在心里记住了,他想给潘紫晶一个惊喜。
黄笑闻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他心里有盘算。适值房管局要考察房管所所长沈洪家,初步内定为房管局副局长。材料已报上来了,由黄笑闻经手办理,正在给上级写考评。因此,在这节骨眼上,黄笑闻就想给潘紫晶一个顺水人情。于是,他背着单位领导,以朋友的名义给沈洪家打去电话,详细通报了这一情况。沈洪家深感此事攸关前程,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当晚,让人在“锦绣江南”安排下丰盛的晚宴,招待黄笑闻。黄笑闻又请了赵余墨、冯云涛、潘紫晶等人,一同赴宴。席间,沈所长多次给黄笑闻敬酒,表示感谢,并请黄笑闻今后继续予以关照。
黄笑闻说:“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给你打个招呼,上边这一关我负责,基本上没问题,这点我可以打包票。只是你们局里有一个纪检委书记对你有成见,稍微有些麻答。他整了一份材料,说你吃喝嫖赌贿,五毒俱全,下你的烂药,不同意申报你。是我扣下了,不往上报,你要做做这方面的工作。”
沈洪家个子高,眼窝深陷,头发浓密,微微卷曲,像古罗马人,朋友们经常拿这点儿同他开玩笑。他为人又极豪爽,常带三分侠气。说话中气十足,只要对脾气,他马上掏出肺腑。见黄笑闻不掖不藏,肝胆相照,竖起大拇指直称够朋友,一连和黄笑闻干了六杯,且杯杯见底。边喝边眉飞色舞地说着时下的酒谣:
“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扪;感情厚,喝不够。”
“人若不喝酒,白来世上走。”
“公家出钱我出胃,喝酒为了本单位。”
“不贪污,不受贿,吃吃喝喝有啥罪?”……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酒兴顿起,觥筹交错,人人都过了一次通关。
其间,沈洪家嫌不过瘾,又喊小姐换成大杯,趁着过关的间隙,又找人猜拳行令。“六六大顺呀”。“八抬你坐呀”。“一定高升呐”。不会来的,则玩简单的出令词游戏。令词为“猎人、狗熊、枪”,两人同时说出令词,在说最后一个字的同时要做出一个与令词相对应的形象动作来——猎人的动作是双手叉腰;狗熊的动作是双手搭在胸前;枪的动作是双手举起呈手枪状。以此判定输赢,猎人赢枪、枪赢狗熊、狗熊赢猎人,动作相同则重新开始。双方的动作幅度极大,声音又都是高八度。因此,显得非常夸张,滑稽,常引得满场轰然大笑。饮酒人血脉贲张,情绪异常亢奋。白酒不知不觉间已五瓶见底了。
沈洪家谈兴犹浓,语调幽默,很能调动宴会气氛。
颇让人不解的是,从他的嘴巴里倒进去的是一杯一杯的白酒,可倾泄出来的就是滔滔不绝的如珠妙语。而且说来头头是道,让人不能不佩服他的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在这样浓烈的宴会氛围的氤氲之中,当一个忠实的倾听的观众无疑是幸福的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
酒令是中国特有的一种酒文化,源起于儒家的“礼”。它是喝酒时助兴娱乐的一种方式,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春秋时期,诸侯会盟,必须“诗酒成礼”,在樽俎之间人人须赋《诗》,或《采薇》或《薤露》,全根据当时的宴会情况。大夫有不能诵《诗》者,不得参加朝享之礼。这种在宴会中诵《诗》的约定俗成的礼法,可以说是最早的诗酒令了。到了后来,演变成即席赋诗和联句。魏晋名士多谙此道,这从古人笔记小说中可知一二。大约从唐代开始酒令开始在社会上盛行,此后经宋、元、明、清几代的发展,到现在已是日臻完美,花样翻新,千姿百态的了。酒令随饮者的身份、文化水平和趣味的不同而不同,它可以即兴创造和自由发挥,只要能调动大家的情绪就行,喝酒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据说前几日有一对新人举行婚礼,因为家庭背景显赫,来客众多,连市长都请来了。在婚宴上,司仪为了助兴,建议大家即兴行酒令。众来客立即山呼海应,现代的人不管墨水多少,谁不能侃出几套?但司仪却有特别要求,酒令必须和自身的工作或身份有联系,而且必须连缀有“尖尖,圆圆;千千,万万;有,没有”等几个词,这就为难了众人。
市长这一桌的人都眼巴巴地瞧着市长,市长看了众人一眼,倒也爽快。大声说:“看来只有我先抛砖引玉了,大家才肯说话。大家听好了:筷子尖尖,盘子圆圆,我去过的饭店有千千万,我吃过的酒楼有万万千,有我掏钱的时候没有?”
“没有!”众人一听,齐声叫好。
市委宣传部长就坐在市长旁边,心想,自己就是搞文字的,这点小问题何需劳心费神,待市长话音刚落,遂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笔杆尖尖,笔头圆圆,我写过的文章有千千万,我发表过的文章有万万千,有一句实话没有?”
“没有!”大伙儿又嬉笑应和。
市委组织部长刚才还没词呢,听了市长和宣传部长的酒令,茅塞顿开,立刻妙语涌上心头,笑言:“组织部的招牌尖尖,组织部的大印圆圆,我考察的干部有千千万,我提拔的干部有万万千,有一个好人没有?……”
众口一辞代他回答:“没有!”
每至此,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婚宴便会出现小小的高潮。
领导带了头,群众争上游。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林业局长,水利局长,教授,推销员,贪官,三陪女,工商管理,司机,公安……,五行八作,争先恐后,都是些讽刺时政的当下民谣。众宾客无不解颐,婚宴的高潮一次一次的涌起又退却,退却又涌起。甚至一个曾经进过局子的小偷也不含糊:“万能的钥匙尖尖,保险柜的锁头圆圆,我偷过的经理有千千万,我偷过的书记有万万千,有一个报案的没有?”
“没有!”
司仪心想,就你们这也叫做酒令啊,讽刺有余,幽默不足,就像一段相声,包袱掉得不够。还是我来一段荤的吧。现今社会,物欲横流,大小社交场合,性是最直接最刺激最能使人亢奋的调味品了。一想至此,乃朗言道:“新郎的手指头尖尖,新娘的小嘴巴圆圆,我主持的婚礼有千千万,我见过的新娘有万万千,有一个新婚之夜叫痛的没有?……”
直说得大家笑个不停,黄笑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扯了餐巾纸揩拭,赵余墨一口酒刚咽到半道,张了嘴把余下的笑喷到冯云涛身上,冯云涛笑得骂不成句,用脚蹬着桌腿借势后移凳子,潘紫晶笑得差点岔了小蛮腰,捂着胸口直嚷嚷:“啊,真逗,真逗。笑死我了……”一旁站着倒茶斟酒的端庄的女服务员也红了脸,笑捂着嘴出去了,与门口站着的同伴笑言分乐……
大家笑乐了一阵,渐渐歇了。冯云涛举起了酒杯,提议为精彩的段子干杯。
此时电视里传来了女声浑厚的声音,今夜月色叮当。
叮当,叮当,席间的碰杯声自始至终爆响连天,不绝如缕。酒中最见真情,黄笑闻平时号称“津巴布韦”(斤把不醉),此时也略有醉意。
沈洪家朗声说:“酒聚有缘人,今天咱不醉不休!”
直嚷着要换酒令,轮流说时下的酒谣。并定下规矩,说不出者罚,重复者罚。沈洪家先起头:“喝酒忌讳头发长的女人,女人是老虎,喝酒看似温柔实凶猛。你喝过她不是英雄,喝不过她是只狗熊。”
赵余墨略一思索,说:“酒场就是战场,酒风就是作风,酒量就是胆量,酒瓶就是水平。”
冯云涛前几天刚学会一个段子,马上就派上了用场,说:“一口全喝光,这样的干部要到中央;一口见了底,这样的干部要抓紧提;一口喝一半,这样的干部要再锻炼。”
潘紫晶也说:“上午是包公,中午是关公,下午是济公。”
几个人都过关了,轮到黄笑闻了。由于今天是宴会主角,酒自然比别人喝得多,有些麻了。想了半天,也仅说了半句:“老婆出门有交代,多吃茶,少吃菜……。”
却一时意识滑坡,大脑就缺电了。
大家忙说:“错了,错了。是少喝酒,多吃菜。”
“罚酒,罚酒。”
酒场无规矩,在大家调笑似的起哄下,黄笑闻只有硬着头皮喝了三杯。又一轮点罚酒开始时,黄笑闻急忙表示愿甘拜下风,拱手辞谢。沈洪家忙站起来说:“那怎么成?酒场有酒场的规矩,既然坐桌了,况且你又是主宾,就要带好头,认赌服输。你不喝,大家还怎么喝?今天大家高兴,不醉不归。”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黄笑闻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再喝十二杯时,黄笑闻求饶不成,差点要爬在地上喊沈所长大爷了。
显然,沈所长心情高,非常感谢黄笑闻够朋友,讲义气,并拍胸脯说:“今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不办是地下爬的。”说完,用拇指、食指合拢在桌上比了一个动作。
黄笑闻醉意朦胧,但酒醉心里明,趁机说:“也没什么事情,我这人……素来以友情为重。”说罢话锋一转,“不过,可别说,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要麻烦老兄。”
“见外了吧!兄弟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直说无妨。”
“你方便,算帮我个小忙;不……方便,算我没说。”黄笑闻故意卖了个关子。
沈所长一急:“干嘛吞吞吐吐,瞧不起兄弟咋的?”
“好,爽……爽快!我就知道你够……够朋友。是这样,你最近手里头有没有那个……那个廉价的二手房?你是管房子的,我想只有求你这尊神才……灵啊!我……一位朋友,夫妻都是工人,下岗了。惨呐!单位没房子,商品房又……又买不起。你是管房子的,这个忙能不能帮都、都要帮啰!”黄笑闻虽说话含糊,呜呜啦啦,舌头打拌,但意识清醒,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完整清楚也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出来。
沈所长听后,想了想,一拍桌子说:“知恩不报非君子。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我理应有所表示。算你这位朋友有造化,俗话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手里头正好有一套房子,在市中区碧润小区,位置优越。我本来想拿它做物业办公室的,多少人要买,我都没舍得出手。你老兄一句话,我肯定得先答应你。说起这房,它比福利房贵些,但比商品房便宜多了,类似于集资建房的价格。近七十平米,五万挂零。明天就去办手续,我再给你优惠一个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