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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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官越做越大,事越来越多(6)

12月21日晚,戴笠在南京特务处大礼堂,召集科、股长以上骨干特务讲话。戴笠涕泪交流地说:“校长一身系天下安危,今竟为张、杨叛变所扣押,生命垂危,前途堪虑。我们失职,未能事先明察,致校长蒙难,真是罪该万死。现在唯有尽最大努力,进行挽救。我现在决心随蒋夫人、宋部长飞赴西安,去营救校长。此行凶多吉少,我到西安后愿和校长共生死。同时,你们在家,也要把日常工作做好。”当即,戴笠交代,他走后特务处所属内勤机关和各省站组织要继续加强侦查戒备,并与当地军警宪机关配合,防止坏人乘机造谣,扰乱治安;指示所属密电研译室对桂系、阎锡山、龙云、刘湘、韩复榘等各派系加强监视侦查,以严密掌握他们对西安事变的态度和行动。戴笠还反复交代郑介民,一定要随时与胡宗南保持联系,并防止复兴社内部的主战派惹是生非,轻举妄动,一切要等蒋夫人和宋部长从西安回来后再做定夺等。

戴笠交代完毕,毅然决然奔赴西安,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怆。

戴笠环视众人,见都没话可说,手在空中一挥,宣布散会。恰在这时,一路凄厉的哭叫声自外面进来,来人直奔戴笠身边,屈腿跪下,央求道:“雨农,你千万千万去不得!”

戴笠定眼看时,却是毛人凤。原来戴笠开会,没让毛人凤参加,他担心的也是毛人凤劝阻。毛人凤从卫兵口里偶尔听到这消息,登时,他心里一惊,立即想到一旦戴笠出事他失去了靠山这辈子也就完了。因此,一路哭来劝阻,没想到这回戴笠是铁了心了,谁劝阻也听不进去。

毛人凤哭干了泪,言明了厉害,还是没有效果。

同时,对毛人凤的忠心戴笠从心里感激,道:“我何尝不知道危险?可是我这回不能不去,我的一切都是在冒险中得来的,因此,这一回我还得赌一把。赢了就赢了,输了都是校长给我的,等于还了他。”

毛人凤道:“我在这里的一切也都是你给的。你要去,我也和你同去!”

戴笠搭着毛人凤的肩,摇摇头说:“没这必要,你好好留在家里,替我稳住,万一我回不来——你,你……”

戴笠本来想说:“万一我回不来,你要接管我所创下的家业,不要让它落在外人手里。”可他话一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原因是现在说这话没一点作用,因为毛人凤才来没多久羽毛未丰,才刚刚适应了,在他的上头莫说还有郑介民、唐纵,甚至连王孔安、余乐醒、赵理君等人的资历都要比他老……想到这里,戴笠悔恨不已,心想,若早几年把毛人凤叫出来就好了……戴笠咬咬牙,心想这次若能保住性命回来,一定得尽快把毛人凤往上提!

营救蒋介石

1936年12月22日,宋美龄、宋子文、端纳、蒋鼎文、戴笠,另有宋美龄的侍女、厨师,一行共七人,从南京机场登上福克式三引擎飞机直飞西安。

临行前,戴笠经过再三犹豫,还是随身暗藏了两支手枪。虽然行前有胡宗南对西安形势详细的分析,有宋氏兄妹的“保驾”,但是等到一上飞机,已经绝无退步余地的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再次袭上戴笠的心头。戴笠尽管一生中屡次深入虎穴,最后总是化险为夷,安然无恙;但此次毕竟不同于以往。东北军都是亡家亡土之人,是一群早就被仇恨和屈辱逼急了的疯子,他们连委员长都敢扣押,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再说那个杨虎城,早已对我恨之入骨,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以泄其愤。如果再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中共分子掺杂在内,还会有我戴笠的好果子吃吗?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戴雨农就是能飞檐走壁,也只有任人宰割了。如此一想,戴笠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脚底板下升起,直透心田,脸色时而苍白,时而蜡黄。

宋美龄是位很细心的女人,她早已观察到戴笠内心的变化,于是用她那充满女性温柔和母爱的语调娓娓地对戴笠说:“我虽然至今没有儿女,但蒋先生告诉我,他的学生、他的部下,就是我们的儿女。”戴笠望着宋美龄爱抚关怀的神情,心中一阵感动,稍稍缓解了恐惧和紧张的情绪。

飞机降落在西安机场后,张学良首先登机来迎。宋美龄与张学良寒暄数语后,第一个走下飞机,接着张学良、宋子文、端纳、蒋鼎文和戴笠鱼贯而出。戴笠看到机场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神情仍然显得紧张而又疑惑。机场上,宋美龄与同来迎接的杨虎城坦然握手,然后对张学良说:“汉卿,我们的行李希望你不要检查。”张学良回答说:“夫人请便,我不敢检查。”说罢即请他们连人带行李一齐上汽车。只是戴笠带在身上的两支手枪被没收。

车队一行先至西安市东门里金家巷张学良的公馆,小憩片刻,然后张学良亲送宋美龄、宋子文、端纳三人到仅隔一箭之遥的高桂滋公馆去见蒋介石,蒋鼎文、戴笠仍被留在张公馆晚餐,张学良特请原“西北剿总”政训处长、黄埔系著名的“扩大哥”曾扩情陪同。当夜,戴笠被软禁在张公馆的地下室内。戴笠看到这个情形,自知生死殊难逆料,遂留遗书曰:“自昨日下午到此,即被监视,默察情形,离死不远,来此殉难,固志所愿也,惟未见领袖,死不甘心也。戴笠。”

第二天,戴笠考虑到来西安后一直未能与张学良单独见面,不知张学良对自己到底做何处置。决定主动做试探性的进攻。他请人找来“西北剿总”二科长陈昶新,要求陈带他去见张学良。陈昶新请示张学良同意,陪同戴笠去见他,戴笠一见张学良,一下来了个长跪不起,哀求说:“请副总司令千万保全委员长性命。”张学良说,委员长寝食都很好,你可以去看看他。戴笠揣摸张学良口气,尚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当即起来。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蒋,张学良只好派自己的副官谭海拿着自己的手令,护送他去见蒋。谁知刚一进门,蒋就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时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戴笠一声不响,进退维谷,只好缩在门外畏怯不前。宋美龄见状,立即上前解劝,蒋才稍稍息怒,原先铁青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精神紧张的戴笠才感到有些松动。当晚,张学良恐有人伤害戴笠,就叫戴笠住在陈昶新家里。

12月23日开始,宋氏兄妹代表蒋介石与张、杨和中共代表周恩来组成的三位一体进行谈判。谈判结果,迫使蒋介石接受了西安方面提出的六项条件。其间,戴笠亦受蒋之命,与西安方面的有关人员讨论了六项条件中关于“释放上海爱国领袖及一切政治犯”的具体事宜,并就此发表指示电,对张、杨及其他军官的生命安全做了秘密保证。

12月24日晚,张学良在西安新城大楼宴会厅举行盛大宴会,招待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等蒋方军政大员,戴笠却于当日受蒋密令,先期赶回南京。

话说在戴笠去了西安的这些日子,毛人凤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时刻注意西安的动向,直至得知和谈成功,他才好比赌赢了的赌徒,搓着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恰在这时,他又收到向影心从火车上发来的密电,说她已经历尽千难万苦,脱离了危险……

真个是双喜临门,毛人凤兴奋异常,关好窗,插上门,一个人偷偷在房子里翻着跟头。有人叫报告了,他知道一定又是好消息,忙爬起来,整整衣服,干咳一声,又恢复往日的沉稳与不苟言笑的严肃。开了门,译电员递给毛人凤一份才译出的秘件。

密件上写道:“戴已乘机回南京。”

毛人凤收好密件,准备去机场迎接。他恨不能马上见到戴笠,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有好多重要的情报要汇报。比如说,他在西安受惊了没有,问他领袖对他的忠心义举有没有反应;比如,向影心有了消息,西北地区不能再呆了,有何具体安排?

毛人凤叫出本部的司机驾车去了机场。时间尚早,毛人凤便在机场徘徊,不时手搭凉篷仰望蓝天,看有没有飞机出现。

飞机终于飞临视野,一会儿就低飞降落。毛人凤未等飞机停稳,快步冲上去迎接。

戴笠走下弦梯,和迎上来的毛人凤紧紧抱在一起。

毛人凤激动地说:“我总算盼到了这一刻!你受惊了。”

戴笠拍拍毛人凤的肩,道:“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毛人凤请戴笠上了车,两个人坐在后座,毛人凤事先想好的千言万语就变成了没言没语。

戴笠经历了大难不死,仿佛又成熟了很多。他向毛人凤介绍了一些简短的别后情况,然后长叹一口气,道:“这辈子就穷忙的命,难得一刻的休息。西安的事还没了结,校长又有了新的重要指示。”

毛人凤一听说蒋介石有重要指示,欠起身,耳朵向戴笠的嘴边贴去。

12月24日晚9时,戴笠下机后赶回鸡鹅巷寓所,立即召集特务处代理书记张严佛和特务队长刘乙光交代任务。毛人凤也参加了。这时,戴笠的神情与去西安前已经完全判若两人。他一边笑一边很严肃地说:“张学良将于明天送委员长到南京来,我已经和宋部长商量好了,张学良一下飞机,就由我和宋部长接到北极阁宋部长公馆去,软禁起来,不让他接见任何人,张学良到南京的消息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尤其毛人凤要特别注意。”接着又仔细交代:“乙光赶紧在特务队挑出十个人来,要机灵可靠、仪表好的,都穿蓝色中山服,佩带二号手枪,由乙光带到宋公馆去,看守张学良。”

12月25日下午5时,毛人凤得到秘电,蒋介石、宋美龄一行已经由西安到达洛阳,住洛阳西工第一分校。因天晚,改于26日下午回南京。这份密电是蒋介石面嘱洛阳军分校主任祝绍周拍给戴笠的,并进一步指示26日软禁张学良的具体行动。

12月25日晚,戴笠再次召集张严佛、刘乙光、毛人凤进行具体安排。戴说:“委员长决定明日先到,飞机在明故宫机场降落。十分钟后,张学良的飞机到达,你们都到飞机场去照料,宪兵方面,乙光去和他联络好,派一排人到飞机场警戒就行了。人凤负责随时接收校长指示,并向他汇报。委员长离开飞机场后,除了宪兵和特务队,任何人都不能在机场逗留。张学良一下飞机,就用我和宋部长的汽车直开宋公馆,乙光带便衣警卫乘汽车跟在后面。”

12月26日下午3时,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行飞抵明故宫机场,由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率领一批军政大员欢迎后簇拥而去。二十分钟以后,张学良的飞机降落。张一下飞机,就被宋子文、戴笠拥上汽车,直驶北极阁宋公馆。毛人凤见万事诸已妥当,立即指示随从用带来的电台向蒋介石详细报告,请求指示。

一切按照蒋介石密谋的进行。1936年12月31日下午,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别军事法庭宣判:“张学良首谋伙党,对于长官实行暴力胁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这一天,随同张学良的秘书、警卫人员的枪被宪兵三团团长罗友胜命令宪兵收缴而去。张学良则被戴笠送到太平门外的孔祥熙公馆监禁起来。监禁张学良的工作由戴笠亲自安排并督促、检查,由毛人凤负责向蒋介石报告。监禁由内外线两部分组成,内线警戒由戴笠派特务处大特务周伟龙负责,带有15名特务队员,组长由王芳南担任。外围警戒则由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处长丁昌负责,带有宪兵特高组七名组员和一排武装宪兵,组长由中校处员欧阳湘担任。张学良被关在孔公馆二楼,不准外出一步,对外严格保密。

1937年1月初,蒋介石又以张学良“勇于改悔,自行诣京请罪”的名义对外公布。蒋对戴说:警戒看守工作必须绝对严密,任何人不得蒋的同意不准擅自见张。可以挑选一名忠实精干的特务人员,朝夕同张住在一起,对张的言行起居逐日秘密记载具报。张可以对外通信,但必须予以严格检查,以便割断他与东北军等有关方面的联系。张的居住地点和房屋要绝对秘密,而且要便于防守,至少应有一个连的武装警卫看守。这一连守卫要选择确实可靠,并且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充任。可以让张学良有选择地阅读一些书报,但必须经过检查批准,不许张本人自行订阅。如查出看守人员中有与张学良私自勾结者,即行枪毙,并且唯戴是问。蒋进一步规定:如果住地移动,更要机密,万不能让张趁机跑掉。平时,对张不是死死关着,应允许他在一定范围内活动等等。这就是蒋对“严加管束”四个字含义的规范和具体化。在实际看守过程中,戴笠不但严格遵守,而且进一步充实发展,确实使囚禁张学良的工作做到了万无一失。

张学良在南京被扣后,激起了东北军、十七路军和红军的愤怒。西安方面强烈要求蒋介石遵守在西安的诺言,释放张学良。并积极进行军事部署,与蒋介石的军事威胁进行对抗,西北的内战形势一触即发,十分险恶。

话说蒋介石回到南京后,立即背信弃义,扣压了张学良,激起东北军、十七路军、红军多方面的愤怒,一时间西北内战局势已经形成,情况十分危急,一触即发。1月5日,西安将领由杨虎城、于学忠、王以哲领衔发表了要求释放张学良的声明,蒋介石则派顾祝同为总司令,刘峙为副总司令前往洛阳,准备对西安作战。后来由于东北军内部发生了少壮派杀害主和派将领王以哲军长的“二二”事件,造成东北军分化解体,蒋介石坐收渔利,于是,营救张学良的计划全部落空。非但如此,蒋介石还把西安事变的全部怨恨都集于杨虎城一身。1937年4月16日,蒋介石通过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指令杨虎城“辞职出洋”。6月29日,杨虎城带着军委会拨给的十五万元出国考察旅费,偕夫人谢葆贞及儿子、随员,从上海乘“胡佛总统”号轮船,赴欧美考察去了。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蒋介石回来后,一阵拳打脚踢,对西安事变的有关责任人员,按他个人的意愿,关的关,撤的撤,赶的赶,杀的杀,可谓杀气腾腾。这场事变中,唯一的赢家是戴笠,戴笠冒着生命危险赴西安救驾,危难关头见忠心,令蒋介石感动,立即恩宠有加。

有资料为证:

戴笠的西安之行,使蒋介石对戴的作用重新加以审视认识。蒋在一生中,虽把特务工作摆在极重要的位置,可谓时时刻刻不忘,但在公开的文集和讲演中,提到戴笠二字的只有一次,这就是在《西安半月记》中。由此可见,蒋对戴笠的西安之行是极为感动的。后来,宋美龄在《西安事变回忆录》中,又提到戴笠一次,这都使戴笠感为不世殊荣之事。而西安事变之后,戴笠患慢性盲肠炎在上海英租界医院动手术,蒋介石特地叫宋美龄代表他去看望,宋美龄并亲自关照医院,没有完全痊愈,不准出院。这是蒋介石对心腹亲信很少给的殊荣。这在西安事变之前,也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恩宠。连当时专程赶来上海看望戴笠的胡宗南,了解到个中情形,也不禁羡慕和嫉妒。

总之,西安事变,戴笠拼死一搏,名利双收,毛人凤自然也会随之鸡犬升天,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