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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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傍住靠山,明争暗斗(1)

结识向影心

“西安事变”后,戴笠对毛人凤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他有意培养毛人凤,让毛人凤代表他去了一趟西安。上飞机的时候,毛人凤很兴奋,一来第一次飞上天,二来很快就要跟向影心见面认识……那时候,他潜意识里已把向影心当成了终身相伴的女人,而事实上他们连面都没见过,正因为这样,相见的愿望更加强烈。

到了西安和江雄风接上头之后,江雄风就把各分站的主要特务召了来,偏偏就缺了一个向影心。为了见着向影心,毛人凤在西安待了三天。第三天,他通过江雄风联系了向影心,借口是有重要任务需要当面布置。结果约好上午11点钟在西安“嘭嘭嚓”舞厅见面,记号是向影心左手拿一张卷成筒的《西安日报》。

11点钟不到,毛人凤提前赶到那里,可一直没见手拿《西安日报》的女士出现。为了消磨时间,他只好坐在一边看别人跳舞,听台上的女歌手唱歌。到了12点钟,“嘭嘭嚓”的服务员见他一直闷坐着,主动上前招呼,问他需要什么。毛人凤说什么也不需要,手一挥,要服务员走开。恰巧老板路过,以为服务员怠慢了毛人凤,扇了服务员一耳光,又不停地向毛人凤赔礼道歉。“嘭嘭嚓”的老板属于那种典型的势利小人,而且还挺会插科打诨,见毛人凤一脸不高兴,便叫台上的女歌手来给他唱歌。女歌手先是不愿意,后来又忸忸怩怩过来,问毛人凤喜欢什么样的歌。毛人凤说:“我喜欢京剧,来一段《苏三起解》!”

女歌手一听,见很多眼睛盯着她,急了把话筒一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原来,她只会唱流行歌,她觉得这位顾客是有意为难她的,所以委屈地哭了起来。

毛人凤讨个没趣,认为向影心不会来了,准备离去。没想就在舞厅大门口有一个手持报纸的人在走来走去。

毛人凤走上前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军官。年轻军官见毛人凤注意上他,凑了上来,问道:“请问先生是从南京来的吗?”

毛人凤没好气道:“我找的不是你!”

年轻军官道:“我是向影心的男朋友,她这几天病得很重,她让我转告你,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以找江雄风,若非要见面不可,我可以给你医院地址。”

毛人凤向来忌讳医院,一听便没了半点兴趣,灰溜溜飞回了南京。面见戴笠,表明还没有见到向影心的面,戴笠安慰毛人凤,马上就会让他见到向影心。

半个小时后,戴笠和毛人凤乘坐的汽车停在向影心的楼门前,这栋小洋楼原来是杨虎城建造的,后来给了他的手下胡逸民作为住宅兼办公地。

下了车,按了门铃,里面传来了皮鞋击打楼面的“嘭嘭声,”一会儿,门开了,一位穿着摩登的小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毛人凤一眼见到这位女人,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做贼一般偷看几眼,脸立即红得像猪肝。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他自己诠释为“做贼心虚”。

进了门,那女人不等戴笠开口,抢先道:“你就是戴先生吧?我是向影心才请的佣人,很不凑巧,胡先生刚刚回来。”

戴笠、毛人凤面面相觑。

戴笠一听女佣说向影心的丈夫回来了,感觉像吞了苍蝇般不舒服,和毛人凤对视片刻,然后像避瘟神似的转身离开。

上了车,戴笠粗暴地对司机吼道:“开车!”

司机踩响了马达,掉过头,照原路回去。

戴笠喝道:“去哪里,你想死啦?”

司机只好怯怯地问道:“我忘了问了,去哪儿?”

戴笠骂道:“你怎么忘不了吃饭?忘不了穿衣?”

司机口吃道:“这,这……这……”停了车支起耳朵,等着吩咐。

戴笠道:“娘希匹,还不给我掉头,去‘难忘情’夜总会!”

难忘情夜总会是南京规模最大的一家夜总会,集娱乐、赌博、嫖妓于一体。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江湖骗子,都云集于此。

车开了一段路,戴笠的火气一下子又消失了,开始和毛人凤谈难忘情夜总会的情景,在那里真个是美女如云,嫖客似潮,笑语喧哗,夜夜销魂……戴笠说得唾沫飞溅,手舞足蹈,边说边察看毛人凤的表情。

对风月场上事,毛人凤表现得呆若木鸡,迟钝无比。这个中奥秘就像深山和尚似的,只要不受到诱惑,久而久之,就不会去想,那东西废了似的。

毛人凤和戴笠则截然相反,像婴儿吃母乳一样,习惯了就拒绝其他食物。他自己明白,他的心理和生理是正常的,因此,在崇德时,当朋友江振兴怀疑他阳痿时,他不得已流露一点峥嵘,平常却不敢留恋温柔乡中佳境、快乐谷中的销魂。他是一位意志坚强的人,一想自己若沉湎于色中,这辈子就无所建树。据他个人的心得,总结出最难熬的也就是临睡及半夜醒来后。针对这些情况,他采取拼命工作、学习,缩短睡眠时间的办法,结果很管用。

戴笠用手搭着毛人凤的肩,道:“人生苦短,能享受当然得享受,我向来主张不要亏待自己。”

毛人凤道:“我还不到这条件,这叫做不亏待自己也得亏待。”

戴笠道:“今晚你好好表现给我看,就当我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你去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听到这里,毛人凤明白了戴笠的用意和在崇德县江振兴的意思完全一样,但他嘴里还是故意问道:“为什么?”

戴笠道:“不为什么,想关心你,我发现你活得太苦了,一天到晚工作,除了工作就是打沙蟹,难道打沙蟹真比玩女人还有趣味?”

毛人凤听戴笠提到“沙蟹”,他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说实在的从崇德出来的这些年,他除了工作,其余的乐趣确确实实都在打沙蟹里,因为打沙蟹,他忘了女人。

人们常说,“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其实,这话不是很正确的,事实上,有不少赌徒是忘了贪色的,光凭他彻夜赌博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毛人凤没有据理反驳戴笠,他向来就很能委曲求全,尤其在戴笠面前,说每句话都得注意分寸。

毛人凤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打沙蟹,可能就因为这道理。”

戴笠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凤兄,你搞错了,不能这么比喻。”

毛人凤顺水推舟搪塞道:“我没吃过肉,所以只知道萝卜白菜的味道,惭愧,惭愧!”

戴笠满意地拍拍毛人凤的肩:“这就对了嘛,这比喻很形象,你没吃过肉,我这就带你去开荤,你会知道它的味道的,比萝卜白菜强多了!”

毛人凤又装傻地大摇其头。

这回戴笠不再笑了,一本正经道:“好吧,做好人做到底,等会儿我教你,先不要紧张,第一次是有点难的。”

一路上塞车,到了“难忘情”夜总会时,已是华灯初上。

倒好车,戴笠和毛人凤下去了,司机仍留在车上,这是戴笠给他定下的规矩,只要是出去,哪怕等一天一夜都不许司机离开车座,随时要保证戴笠的屁股一落座,马上得启动开走。

贾金南仍像过去一样,在背后与附近的特务联系,告诉老板在里面,然后便衣特务们便忙乱起来,混入难忘情夜总会,保护戴笠的安全。

难忘情夜总会的老板老远就来迎接戴笠,不停地作揖:“戴老板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戴笠也回了几个揖,然后两个人凑成一堆,耳朵对着嘴巴悄悄地说起话来。

各自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遍之后,戴笠又小声问道:“最近有什么鲜货?”

难忘情老板拍拍戴笠的肩,笑道:“我就知道你的爱好!”

戴笠道:“怎么,你早就替我准备了?”

难忘情老板道:“没有,我不知道你要来,算你有艳福,你若来晚了一夜,我就自己享受了,哈哈——”

戴笠撇撇嘴道:“算了吧,只怕你早已经尝过鲜了!”

难忘情老板急了,涨红了脸,指天画地道:“天地良心,这一回我若骗你时,不得好死!”

戴笠忙制止道:“好了,好了,不要发誓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鲜货?快快道来给我先过过耳瘾。”

难忘情老板道:“这么回事儿:有位富人家的太太,趁丈夫出了远门,今天专门找我,让我特意为她介绍一位床上功夫到家的男人,说不仅不要钱,还付一笔可观的房租给我,你说,这事奇不奇?怪不怪?鲜不鲜?”

戴笠击掌大笑:“奇哉,怪哉!新鲜!好,在哪里,先让我见识见识。”

老板摆摆手,道:“别急,别急,听我说完嘛。”

老板又向左右瞧瞧,问道:“这回就你一个人?”

戴笠这才记起同来的毛人凤,自己忙着说话,把一个大活人都忘了,左寻右寻,却不见了。

戴笠于是大叫:“贾金南,贾金南,你见过毛人凤没有?”

贾金南忙从外面进来,见问,搔搔后脑勺道:“毛秘书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戴笠一个耳光掴了过去,骂道:“混蛋,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滚出去给我找,找不着枪毙你!”

贾金南捧着一边发烫的脸,寻了一圈,不见踪影,搔首自言道:“世界这么大,他一个大活人到底去了哪里?”

话说毛人凤随戴笠进了难忘情夜总会,老板热情地接待他们,然后,又和戴笠窃窃耳语起来,没完没了。

毛人凤索然无趣地站了一阵,不耐烦起来,于是信步走入内厅,他知道内厅里设有一些高级娱乐场所。他不敢上楼去,害怕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缠住他没完没了。这帮女人都是玩家,会说会闹,一边用话语调戏,一边对男人动手动脚,等把男人迷了之后,再干些不干不净的小动作——掏包偷东西。

毛人凤最怕那样,他还不是玩家,没有戴笠那种天才,不想同时应付无数女人。

毛人凤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看了一些杂耍、掷骰子之类,然后听到里面有很耳熟的歌声。

细一听,是一位女人在唱京剧。毛人凤是京剧迷,小的时候,常常随大人进城,江山县里常常有京戏班子路过,看了之后,又学着唱、做,几回之后,就成了京剧迷。

毛人凤听到京剧就像猫闻到腥味似的,挤过人堆,向歌厅走去。

真进歌舞厅里的人很少,门外守着看门的,凡穿着破旧或一般化的客人都不让进去。进入里头的都是一些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上等人。

毛人凤进去后,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

台上的歌手唱的是《苏三起解》,毛人凤一会儿就进入了角色,随着板眼摇头摆脑轻轻哼了起来。平心而论,这位女歌手功底平平,甚至还谈不上经过专业训练,毛人凤喜欢听是因为自己是京剧迷的原因。在异乡他地,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能够碰上一位有同样爱好的人的确不是易事。

当第一曲唱完,因为确实不怎么的,只博得少少的掌声——具体地说,只有毛人凤一个人在拼命鼓掌。

女歌手似乎找到了知音,很激动地走下台来直奔毛人凤。毛人凤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与之握手。在握手的时候,毛人凤心里一惊,觉得这女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当他想清楚以后,惊叫道:“真没想到,竟能够在此地见到!”

女歌手也一愣,很快也记了起来。于是两个人像异地遇知己似地相视大笑,引得很多眼睛注意他们。

原来这位歌女正是毛人凤去西安时在“嘭嘭嚓”舞厅遇见的那位歌手。当时毛人凤因为见不着向影心,心里很烦,“嘭嘭嚓”老板以为服务员怠慢了他,一边赔罪,一边请歌女给他唱歌。毛人凤没好气地点了一道《苏三起解》,没想那歌女只会流行曲,不懂京剧,竟急得哭起来。

毛人凤紧紧握着歌女的手,道:“那次让你受委屈了吧?”

歌女道:“可不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份工,才上几天班,就碰着你这位刁客,害惨我了。”

毛人凤道:“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好吗?”

歌女道:“只要你愿做东,请便。”

毛人凤嘻嘻道:“那当然,那当然。”说着,便领歌女开了一间包厢,服务小姐来了后,歌女喧宾夺主地点了几样很贵的点心、水果和饮料。

坐稳后,毛人凤问道:“请问小姐贵姓芳名?”

歌女道:“免贵姓肖,单名一个红字,圈内人都习惯叫我小红。”

毛人凤欠起屁股挪了过去,伸出手道:“小红小姐你好,我姓毛,名人凤,公司职员,能在这里见到你很高兴。”

小红道:“甭客气,我也挺喜欢交朋友的。”

毛人凤道:“那次我点歌,你唱不出来,真没想到你会哭,后来怎么样?”

小红呷一口饮料,撇撇嘴道:“后来还能怎么样?开除呗,哼,都怪你!”

毛人凤红了脸,追问道:“开除以后呢?”

小红道:“开除以后又去找工作呀,找工作又难找,只好流落街头呗。”

毛人凤道:“真可怜,一个女孩子受这么多苦,真是罪过,女孩子流落街头比男人更不安全。”

小红大咧咧道:“也没什么,我又没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不了被几个流氓无赖拉到胡同里……”

毛人凤听到小红如此说,惊得用手绢拭汗。

小红又道:“从那以后,我开始学京剧、学跳舞。这样就不怕再一次碰到你这一类的刁客了。”说罢,用指头顶了毛人凤的额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毛人凤亦笑,他觉得这小红活泼开朗,心里很喜欢。

毛人凤又问道:“你是怎么从西安回来的?”

小红这下严肃起来,认真道:“西安事变后,西安闹得人心惶惶,都说南京要派重兵来把西安炸成一片焦土。我吓坏了,只好逃走。可逃到哪里去呢?到处都是狼烟四起。当时我就想,去南京罢,只有总统府里最安全。可不,今天我就坐在这里了,还碰上了你这个大坏蛋!”

接着,小红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毛人凤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傻笑,两个人乐成一堆……

毛人凤捺不住要动作,突然门被人粗鲁地踢开,紧随着一声如雷贯耳的吼叫:“你们干的好事,看我收拾你!”

小红一把推开毛人凤,道:“不好了,我哥哥来了!”

话说小红说她哥哥来了,毛人凤吓得半死。爬起来,见到的却是戴笠。

戴笠道:“你们干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小红一点也不胆怯,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扣她的衣扣。

戴笠找了很久,本有满肚子火气,欲发作一番,此刻见了这般情景,转怒为喜道:“人凤兄真个是真人不露相,本是风月场上高手,平常竟装得那么像,连我这个特务头子都给骗了!”

毛人凤尴尬地说:“雨农兄不要见笑。我以前真的不是装,今天这女孩子确实令我动心。”

戴笠道:“我正想给你做媒,你倒好,不经我同意自己来找,是不是想娶这位小姑娘呀?”

毛人凤咬着厚嘴唇认真地点点头。

戴笠道:“这么快?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到时可别后悔。”

毛人凤摇头道:“我不会后悔,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位小红小姐,我就觉得这是一种缘份。”

戴笠惊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毛人凤点点头。

接着,毛人凤把他和小红认识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对戴笠说了一遍。

戴笠边听边击掌称奇:“旷世奇缘,真的是旷世奇缘。”说罢,见毛人凤并不了解小红底细,眉头一皱,准备捉弄他。

毛人凤道:“雨农兄,这事就拜托你了,给我做大媒,我会记住你的好处的,我们俩这就谢你了。”说着,转身欲拉小红,然而小红早已不知去向。

毛人凤急了,起身要去找,却被戴笠拉住,“这倒不要急,这难忘情老板是我们的人,一个小红逃不到哪里去。现在,我倒是要问你,你是不是要下定决心娶小红?”

毛人凤顶认真道:“是的。现在我已经把她当成我的人了。”

戴笠骂道:“真是乱弹琴,见上两次面就爱得死去活来,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毛人凤胆怯了,问道:“为什么?”

戴笠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毛人凤道:“我知道她是小红。”

戴笠道:“你知道她家住什么地方?家里有什么人?都是干什么的?这些你都问清楚了没有?”

毛人凤傻眼了,摇摇头。

戴笠道:“就算她都告诉你了,你们不过才见了两次面,互相之间并不了解,万一她是共产党分子怎么办?毛人凤同志,你要考虑清楚,我们干的是最秘密的革命工作,稍有差池,就会有千百同志的人头落地!”

这下毛人凤给戴笠的政治帽子吓着了,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戴笠走过来搭着毛人凤的肩,语重情长地说:“人凤兄,凡事不要感情用事,都要考虑清楚了才做抉择。你想想看,今天的事有多危险!”

毛人凤讷讷道:“你也不能保证她就是共产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