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贵夫人贵体欠安?真不凑巧!”毕庶澄装着关切地问,其实他心里十分高兴,你小子早走早好。
杜月笙皱了一下眉头,向毕庶澄拱拱手道:“毕司令,实在对不起,只好失陪了。——老六,你一定要让毕司令尽兴。”
说完,他匆匆走了。
杜月笙一走,老六举起了酒杯,“毕司令,我敬你一杯。”
“好。”毕庶澄回答后,却并不端杯,他走到老六身边,一下把她抱了起来。
两杯酒见底,老六被毕庶澄抱上了床。
也不知什么时候,毕庶澄睡着了。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已是日照西窗了。
“杜先生正在外面等着司令呢。”老六早已起床,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他旁边,见他醒来,用红嘟嘟的小嘴亲了一下他的毛胡脸。
毕庶澄穿好衣服,佣人便打来了热水。漱洗完毕后,他来到外间,一桌酒菜已摆好。
“毕司令,鸳梦重温,神魂颠倒了吧。”
杜月笙从一面窗前转过身,毕庶澄忙道:“惭愧,惭愧。兄弟我这个堂堂的司令,能打败敌人的千军万马,但打不败我们的老六啊!”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毕司令,我这倒有一样宝物,你要是用了保证能让你一振雄风!”
“什么宝物?”
“是这个。”杜月笙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面盒子,放到茶几上打开,毕庶澄看见了一枚排列整齐的、鸽子蛋大小的黑色药丸。
“这是‘金刚猛力回春丸’,是根据宫廷秘方配制。”
“有什么用?”
“只要你上床前吃上一颗,保证你十二个小时之内金枪不倒。所以,此物又名‘金枪不倒’,是难得的瑰宝啊!”
“真有那么神奇?”
“不相信,今晚你试试看。”
毕庶澄在焦急的等待中吃完晚饭,送走了杜月笙,急忙吞下了一粒“金刚猛力回春丸”。
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他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便又吞了一颗。第二颗“金刚猛力回春九’下肚不久,毕庶澄觉得一股热流从肚脐眼子处向大腿根部压去,渐渐,化为一种浑厚的力量,在飞旋,在奔突。
老六正在漱洗,尚未完毕,毕庶澄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摔到床上。
到了鸡鸣时分,毕庶澄依然杀气腾腾。而老六却已经不行了。
“哈哈哈!”毕庶澄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着胜利的自豪。
再说第八军的官兵一连二日见不到自己的军长,渤海舰队也找不到自己的司令,军心大乱。司令部里军情文书堆积如山,几个不识相的部下还想法子打听到春宫楼请示工作。这其中,就有驻沪海军司令杨树庄。他亲自找上富春楼,向毕庶澄报告接到张宗昌大帅的急电,要他率领上海的舰队南下讨伐国民军。
“大帅来电,那就照办吧!”沉浸在好事之中的毕庶澄不耐烦,想早些打发他走。
“不过,司令要考虑到,我的舰队一走,这吴淞口的防备就空虚了……”
“那就不去吧。我给大帅发个回电行了吧?还有什么?”
这分明是赶人出门。杨树庄向这位顶头上司敬了个礼,别转屁股就跑。他回到军舰上的第七天,便投降了北伐军。可毕司令还蒙在鼓里呢。
毕庶澄和“四小金刚”老六的事在富春楼传开后,吓得那些妓女见到他就躲,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都浑身发抖,所有的人都说:“给再多的钱,我也不接他。”
眼看局面僵时,杜月笙来了,当鸨母告诉他这一切时,他笑着说:“真不愧是毕司令,把老六打得这么惨。”
他上了楼来,走进毕庶澄的房间,说:
“厉害,厉害,毕司令厉害,兄弟我佩服。今天晚上,我想给司令换换口味,开点洋荤,怎么样?”
“开什么洋荤?”毕庶澄忙问。其实,现在他心里头对杜月笙极为佩服。
“易帜”风波
旧上海十里洋场淫风荡漾,嫖娼狎妓蔚为大观。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们便林立街头,打情骂俏。在这支庞大的烟花女子队伍中,还有一批来自异国他乡的“进口货”,这就是上海滩的外国妓女。
上海出现的第一批外国妓女,是英国的金发女郎。鸦片战争后,英国殖民者捷足先登,率先在上海强占租界,他们修建码头,开办洋行,设立赌场,疯狂掠夺中国人民的财富。这些冒险家腰缠万贯,酒足饭饱后便思淫乐,他们首先在中国女子中寻猎物,但当时的上海姑娘都将黄发蓝眼高鼻子的洋人视为妖物,见之远避三舍。冒险家们无法在中国女人中寻花问柳,便从老家伦敦漂洋过海运来一批英国妓女,以满足淫欲。
这批英国妓女初到上海时身价颇高,她们只接待在沪的英国绅士,有些上海的官僚、富商玩腻了中国女人去开开洋荤,尽管不惜一掷千金,但是总被拒之门外。随着上海租界扩大、市面繁荣,外国人越来越多,外国妓女也逐渐增加,法国、德国、美国、西班牙以及犹太人、吉卜赛人妓女纷纷来到上海。这些外国妓女,开始集中在三洋泾桥一带,后来随着租界向西扩展,霞飞路、江西路等形成了外国妓院比较集中的地方,这些妓院一般以接待外国人为主,偶尔也接待一些有钱有势的中国人。
俄国十月革命前,战争频繁,大批俄国贵族背井离乡来到上海,其中有不少曾是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靠卖淫维持生活,人称“白俄姑娘”。这些人办的妓院以外国水兵为主要顾客,俗称“外国咸肉庄”,这种妓院一般分上下两层,楼下设酒吧台、跳舞厅,楼上辟多间小房间。外国水兵进来后,先在楼下喝啤酒,与白俄姑娘跳舞,待喝足跳够之后便挑一姑娘登楼入屋泄欲。付费则视时间长短而定,如玩一两个小时,收费五至五十元,如欲长夜留宿,就得收费八十至一百元了。
当时,上海也有不少日本妓女。日本妓院主要集中在虹口北四川路一带,这种主要为日本侵略军服务的妓院有高低档之分,高档的主要接待日本军官,除了嫖宿外还艺妓歌舞,酒菜助兴等,低档次的仅供日军士兵泄欲而已。抗战了,此风更甚。日本投降后,有些留沪的日本人生活陷入困境,其妻女便以卖淫为生,开设了一批低档妓院。这些妓院大多将一间客堂用三夹板分隔成几个小间,几个日本妓女就在小间里接客,嫖客只需花上一两元钱就可入内寻欢作乐一番。更有甚者,当时海宁路上有一间草棚,五个日本妓女用芦席将草棚隔成五小间,各占一席接客卖淫,居然生意兴隆,嫖客盈门,棚内浪笑淫语不绝,棚外押者排队等候。这一现像被当时小报称为“草棚春色关不住,东洋花开芦席外。”
除外国妓院外,当时上海还有一些外国人办的色情场所,名为“土耳其女子浴室按摩院”,其大门口的广告云:“本院房间宽大,西式装潢,温度调和,使君无有不舒之情,妙龄女子以瑞士式按摩术,待来客浴后享受,此中之乐趣试后便知。”观其广告,便知这种所谓的“按摩院”实为淫窟。
外国妓院除少数低档的外,一般都设备考究,西式布置,室内装饰华丽,富有异国情调。有些规模较大的妓院,往往有几个不同国家的妓女,供嫖客挑选玩弄。美国人史蒂文司开的“一星”妓院,内有英、法、美、俄、德等六七个国家的妓女,杜月笙自己就常常到“一星”来,遍尝各国艳女的滋味。所以,当富春楼的老六被毕庶澄整惨之后,杜月笙把他带到了这里。
毕庶澄经过一夜的使用,对“金刚猛力回春丸”的威力已认识得一清二楚,所以到了“一星”之后,他只敢吃一颗。
为了让毕庶澄对外国妓女先有个适应过程,第一夜,杜月笙为他安排的是位日本女郎。
这位日本女郎住在一间充满日本情调的房间里,毕庶澄刚一来到,她就跪着献上一碗茶来。接着,日本女郎开始弹琴。这是一张日本古琴,听起来十分悦耳,乐曲是日本的古典作品《樱花落了》。
开始,毕庶澄有些紧张,他搞不清楚日本妓女是不是和中国的一样。当他看到坐在那弹琴的女子如云的秀发挽着个髻高高地耸在头顶,杏眼含春的样儿,以为是自己走进了古代的皇宫内院,看见了漂亮的宫女。是日本女郎的和服提醒了他,使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一个日本女郎。
那日本女郎一曲弹完,对着毕庶澄深深鞠了一躬,接着唱起了一首日本歌曲。毕庶澄是老粗听琴赏歌的习惯从来没有,加上“金刚猛力回春丸”已吃下一会儿,所以,就坐不住了,但那日本女郎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地唱,又令他不知该怎么下手。
正在着急中,毕庶澄看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于是,他灵机一动,将电灯关了。
灯灭后,日本女郎的歌停下来。毕庶澄早已等待不及,扑上去,扯掉了她的和服带子,把她按在地板上。那日本女郎倒也大方,黑暗中自己动起身来,把和服解开,并恰到好处地让毕庶澄接住那大褂襟,将和服轻轻地脱了下来。边解,她边移动着,把毕庶澄引到了里间,有一张低得靠着地的床上躺了下来。毕庶澄并不知道,这叫榻榻米,就是日本的床。
第二个外国女郎是个英国女郎。毕庶澄吸取第一次与日本女郎交锋的情景,进入“一星”前,忙着吃了两颗“金刚猛力回春丸”。
令毕庶澄吃惊的是,这英国女郎穿着洁白的晚礼服,满头金发一直拖到屁股上,两只眼睛蓝得像海,皮肤如同是白色大理石,熠熠生辉。
这英国女郎站在那里,见他过来,急忙莲步轻移,来到一个小柜子前,拿出了一瓶酒。那酒瓶形状古怪,毕庶澄从未见过。英国女郎倒了两杯酒,加上冰块,递给毕庶澄一杯。然后,她举起杯与毕庶澄碰了一下,慢慢地把酒喝完。
英国女郎卧室在里间。喝完酒后,她自己率先来到里间,里间的装饰全是充满古典色调的家具,深栗色的主色调中,有几处白色的图案,再加上英国女郎的洁白的肉体,显得异常的高贵。而房间里没有电灯,两根高烧着的蜡烛使情调变得十分浓烈。
此时,“金刚猛力回春丸”的药力已开始发作,毕庶澄已有些不能自已。
虽说吃了两颗“金刚猛力回春丸”,毕庶澄也仅仅是凑合着坚持到天亮而已。而那英国女郎呢,翻身下床,又倒了两杯酒,端到床上。此时,毕庶澄已“呼呼”大睡,英国女郎自己喝了一杯酒,将另一杯倒在了毕庶澄的大腿根部,但毕庶澄的身子只是动了动,又沉沉睡去。
第三个外国女郎是位法国女郎,初看上去,她似乎并不漂亮。但细细一观察,却也妙趣无穷。法国女郎在房间里见过毕庶澄后,就拉起了他的手,来到外面的草地上,在草上坐了一会儿,又来到后面的小树林。
同样,毕庶澄也是吃过两颗“金刚猛力回春丸”的,此时,药力已开始发作。来到小树林,他们偎依着坐下,“你看,这夜色多美,多像我家乡的夜晚。”毕庶澄吓了一跳,即而又平静下来,原来这个法国女郎竟然会说中国话。毕庶澄不由得来了兴趣,虽说前面两个女郎的“功夫”让他快乐无穷,但她们都不会说中国话,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你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
“是的,我喜欢中国和中国人,这里的田园风味特别浓。”
“你叫什么名了,亲爱的?”
“我叫毕庶澄,是堂堂的司令。小乖乖,你呢?”
“我叫玛丽亚。”
“马丽亚?你姓马?”
“我不姓马,我姓约翰。”
“约翰?”
“对的。”
“世上还有这个姓?”毕庶澄已准备就绪,把玛丽亚放倒在地……
在极其浪漫的情调中,海关钟楼的钟声传来,已是子夜了。
“你真是了不起,亲爱的毕,今后你能天天晚上都来陪我吗?”玛丽亚问。
毕庶澄心里说:“这些外国女郎,一个比一个有味道,一个比一个有乐趣。杜先生跟我说过了,下面还有美国女郎、德国女郎、西班牙女郎、俄罗斯女郎在等着呢,我可不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便说:
“我公务繁忙,得过很长时间才能出来一下。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一出来就到你这来。”
“那太好了。我们回屋里吧,外面太冷了。”
毕庶澄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冰冷,玛丽亚也身上冰冷。
两人回到屋内,吃了些面包和火腿,便又上床,很快,毕庶澄气力接不上了。
“亲爱的毕,你怎么啦?”
“我这几天公务繁忙,太累了。”毕庶澄想要面子。
“没关系,碰上你这样的中国男人,我已经十分满足啦。那我们就睡吧,美美地睡上一觉。”
毕庶澄一觉醒来,已将近午时,玛丽亚已不在,楼下的跑堂的上来说:“请问你是不是毕司令?外面有人找。”
毕庶澄说:“谁会到这儿找我?让他进来。”
进来的人是毕庶澄的秘书。
“报告司令,北伐军已攻占杭州、宜兴、常州,张大帅要您速率本部北上,一是解孙传芳被困南京的围,另外也好使第八军能够机动点,不至于在上海被擒。”
“哪有这么严重,”毕庶澄说,“叫老子去救孙传芳那‘笑面虎’,我才不傻呢,去,按兵不动,大家该找什么乐就找什么乐。”
“张大帅已来三封电报了。”
“不理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怕什么?”
秘书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杜月笙来到了“一星”。他告诉毕庶澄处境不佳:沪宁铁路已从常州拦腰切断,运兵北上南京,不可能;杨树庄舰队已易帜投降北伐军,从海上撤退去山东,也无望;北伐军进逼上海外围,要死守上海,不易。
“那怎么办?”毕庶澄听后急得满头大汗了。
“路子还是有一条,”杜月笙胸有成竹,吊着对方的胃口,“我为司令想个万全之策,美人江山两不误。”
“依你怎办?”
杜月笙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子前,右手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易帜。
毕庶澄看了,背着手站在窗前,许久,长叹一声:“也只好走这一步棋了。一切拜托杜先生联系。”
过了一天,来了回音:“只要毕军长能过来,不与北伐革命军为敌,呈请总司令批准后,可委为国民革命军军长,第八军就地改编。”
毕庶澄喜出望外,保住军长头衔,又得美人相伴。于是把第八军的防务计划,作战阵势等机密全数交出,以示“易帜”的真心。
做完这些后,毕庶澄又吞下“金刚猛力回春丸”,开始与一位美国女郎交锋。
且说毕庶澄因与杜月笙谈过“易帜”之事,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他索性就住到了“一星”妓馆之中。这些日子,遍尝各国女郎的滋味,的确使他感到上海是个太美妙无穷的世界了。
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枪声响起时,毕庶澄刚刚睡醒,“一星”的老板已为他准备好一桌酒菜。刚上床,卫兵来报,说有些工人不上班,想闹事,“闹事,你们手上的枪是干什么的?不能打?去,传我的命令,谁敢闹事就打死谁。”
“是!”卫兵回答一声走了。
只可惜,这个士兵还没到司令部向有关长官传达命令,司令部已被武装起义的工人给端掉了。而毕庶澄此时,正在吃“金刚猛力回春丸”呢。
且说上海市内此时已同炒爆豆子一般了,武装起义的工人越战越勇,警察和北洋军节节败退。
天大亮后,又一个卫兵来到“一星”妓馆。他在俄罗斯女郎房间的外面高声叫道:“毕司令,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很多兄弟被打散了。”
此时,毕庶澄正在与俄罗斯女郎进行第十回合的交锋,正难分难解,哪有心思,不由大骂道:“妈个巴子!你们要稳住,老子已‘易帜’北伐军了,快去叫弟兄们稳住。”
22日晚上六点钟,起义工人占领全城后,毕庶澄与俄罗斯女郎的交锋终于结束,他被俄罗斯女郎打得大败,尽管他还趴在她的肚皮上,但她却还是那激情饱满。而毕庶澄呢?已爬不起来了。
此时,一队卫兵闯了进来,他们架上毕庶澄就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毕庶澄大叫。
“司令,全城都被起义的工人占领了,不趁着现在的混乱,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毕庶澄如梦方醒,说:“我还光着身子呢。”
一个卫兵又回身进屋,扯过一床毛毯,盖在了毕庶澄的身上。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这队人从真如镇逃出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