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庶澄由于连日服用“金刚猛力回春丸”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使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他们逃到无锡乡下躲了个把月,才渐渐养息好。后来,张宗昌知道了毕庶澄躲在无锡,就派人将他诱骗至济南,在济南就地枪决。
为戴笠出谋划策
一天,秘书进来附在杜月笙的耳边,悄悄地说:
“刚才黄老板来电话,说有紧急事,要您到钩培里去一趟。”
“备车。”杜月笙急忙上楼去换衣服。
当他换好衣服,正要下楼时,又一个秘书走了进来。
“杜先生,有人送来一封急信。”
“什么急信?等我从黄公馆回来再说。”
“送信的人说立刻请杜先生看信,他是从浙江火速赶来的。”
“那好,你念吧。”
秘书展开纸,念道:
镛兄台鉴:
自浦江码头一别,不觉近二年矣!兄贵体可安,合宅无恙?念甚!弟此次南来投军,承蒙兄为之擘划介绍,得入黄埔军校五期学习,尔后转入六期骑科。
去年7月1日,此间国民政府宣言北伐,弟接蒋校长手谕,随东路军北上,听候差遣,入闽赣,转而入江浙。原欲一至沪上,即登贵府为兄请安,同时亦相商有关事宜。不料顷得校长面谕,命弟潜去武汉一探虚实,故不能造府问候,叹叹!今特派自己人持信见兄,书不尽言,由来人转告要事一二件,望见早作定夺。
即颁
大安!
弟笠顿首
民国16年2月24日
杜月笙听完,急忙把信要了过来。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是他,是雨农!”他惊叫着,“送信的那位先生呢?”
“在客厅里。”
“快请他到书房交谈。”
杜月笙来到书房,秘书已将信使领进其中。略作寒暄,那人便说:“杜先生,我北伐军在蒋总司令的领导下,势如破竹,孙传芳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何应钦部已逼近宜兴;白崇禧部已接近上海,先头部队薛岳已占据龙华。”
“好,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秘书,叫厨房好好招待这位先生,送他一百元路费,代我写封回信给雨农。我这就去找黄老板商量有关事宜。”
临走时,杜月笙又让万墨林派人去通知金廷荪和顾嘉棠,“三鑫”公司的款子,凡被孙传芳的人占用的,立刻收回,并且停止再赊烟土给他们。
汽车急速地向钧培里驶去,杜月笙靠在座位上,戴雨农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戴雨农即戴笠,字春风,号雨农,原是浙江江山县硖口镇人。
那是1924年秋天,杜月笙才搬到华格臬路不久,江肇铭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赌场抓到一个玩假骰子的,弟兄们正要废他,他却说是杜先生的朋友,要见杜先生。
杜月笙说:“问问他,叫什么?”
江肇铭说:“他不愿说。说杜先生一见,自然认识。”
“那好,带来吧!”
江肇铭半小时后把一个瘦长条子,长着一张马脸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带了进来。杜月笙一见,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不认识?那你该认识这副对联吧?”瘦长条子指了指大厅正中板壁上悬挂着的对联。上面写着: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尺五天。
饶汉祥撰赠
那字是黑底金字,髹漆生光,功底深厚。它的作者饶汉祥曾是黎元洪总统的秘书长,十分了得。
杜月笙回头看了看墙上,笑笑说:“我学问不高,这几个字别人送我,倒还认得。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既然杜先生认得,那是最好不过。这几个字吗?小可不才,倒也认得。”瘦长条子要了杯水,缓缓地呷着,不紧不慢地说。“这‘春申门下三千客’是不是说杜先生特别喜爱人才,气度比得上战国时代的春申君?”
杜月笙未置可否。
“至于下联‘小杜城南尺五天’,是不是说唐代长安南郊的杜曲,住着大量贵族?他们钟鸣鼎食、门弟高华,显赫的气势离天只有五尺。如今的上海滩,杜先生也是这样,是不是?”
“哪里哪里,先生言过啦。请问尊姓大名?”
“小弟现在和杜先生没发迹时一样,姓不尊,名不大,姓戴名笠,字春风,号雨农。自认为自己有点手艺,今天到杜先生门下讨口饭吃。”
“戴先生客气,但不知这些年戴先生在哪发财,又有些什么手艺?”
“杜先生既然有兴趣,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戴笠少年时,到杭州人过周凤岐的学兵营,因为经常耍流氓,后被开除,只好终日游荡。混到二十来岁,戴笠混出了一些名堂。其中骰子玩得神出鬼没,两颗骰子在手,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掷出自己需要的点子来。所以赌钱他总是要赢的。上当受骗的人越来越多,冤家对头也愈树愈多。
后来,几个对头暗中联合起来,抢过戴笠的一副骰子,用刀劈开,那里面和外面一样。
“怎么样?我戴雨农就是手艺好点,你得服,不服不行!”
那几个对头十分气愤但拿他却也没奈何。
第二日,戴笠依旧在赌场里赌得兴高采烈,却不料那几个对头又来了。他们不容分说上前,两个人把戴笠推到一边,两个人抢过骰子,在桌上摆正,一刀劈下。
骰子裂作两半,里面的铅露了出来。其实,这是对头乘着混乱时把原先戴笠的骰子换下了,换上了灌铅骰子。
输钱的人一听,纷纷前来讨还赌本,戴笠身上纵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明白,只好逃出杭州,来到上海。
在上海,戴笠有个表兄在商务印书馆做职员,生活很拮据,租住在亭子间里。戴笠便暂时栖身此处,夜里睡在亭子间的地板上。
戴笠在上海滩转了几日,跑了许多娱乐场所,最后觉得还是赌场是自己的用武之地。
开始,他混迹一些小赌场,每日赌上几把常常赢个三十四十的。时间一久,他就觉得不过瘾,最后鼓起勇气,闯进了江肇铭管的大总会。
在大总会,戴笠拿到骰子,在手上捏了一会儿,就掌握了特点,很快得心应手起来。
开始,戴笠倒还能控制住自己,每天赢个千儿八百的就走;几天后,胃口又大了,不赢上万,决不离开。
出事那天,戴笠一大早就进了赌场,到了下午,赢得钱已超过二十万,却依然不肯离开。
此时,来了几个大汉,把戴笠推到了一旁。
“你们不要换骰子,不要换!”当戴笠从豪赌中清醒时,那些人已举起了刀。一刀下来,骰子劈作两半,骰子里面的铅露了出来。
明明冤枉,戴笠却无法说清。
于是,他想到一句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求。”便提出“我要见杜先生。”“杜先生哪有功夫见你这种无赖!”
“放你妈的臭屁,杜月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你们这些没本事的杂种,只会栽赃陷害人!”
江肇铭一听,只好给杜月笙打了电话。
戴笠把来龙去脉说完后,指着那墙上的对联说:“杜先生的这副对联,还是扯下来擦屁股吧,省得丢人现眼!”
“惭愧,惭愧!杜镛不才,用人欠妥,让戴先生委屈了。”
杜月笙抬头看了看坐在大餐间东角落的账房桌前的杨渔笙吩咐:
“关照厨房送酒菜来,我要向戴先生陪罪几杯!”
大餐间一声吩咐,不到半小时,一桌丰盛的酒菜端了上来。
杜月笙不大喝酒,却让佣人拿上了茅台、汾酒和法国香槟,由戴笠自己挑选。佣人在一只瓷杯里,斟了半杯法国香槟,放到杜的面前。戴笠自己动手,倒了杯茅台,两人对酌起来。
酒过三巡,戴笠面红耳热。
杜月笙说:“雨农老弟,能否现在露一手,让我杜镛长长见识?”
“可以。”戴笠说。
“那好。”杜月笙回头招呼一下杨渔笙。
“不瞒杜先生说,要是我自己用熟了的骰子,你要几点我就掷几点给你。至于从没用过的骰子,我得要先熟悉熟悉。”
“行。这几副你先试试,若好,就带走吧。”
佣人取来一只三寸见方的描金镶红木盒子。揭开上盖,在红丝绒上,嵌着三副红黑点的像牙骰子。
戴笠抓了一副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而后先取一粒在自己掌心滚了几下,又取另一粒滚滚,用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捻了几番,之后又放在桌面上试了几试。这么磨菇老半天后,才抬起头来问:
“杜先生请要个点吧!”
“好!”杜月笙摸转筷子,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推了推,理出空地来,然后说,“来个八仙过海吧!”
“来啦!”
只见戴笠抓骰子的手,握成虚拳,在空中晃了晃,到杜月笙面前的桌子上一放,两粒小骰子骨碌碌地转。先是一粒停了下来,朝天面显出了红心梅花五。另一粒还在转着,戴笠一边叫着“长三!”说也怪,那骨碌碌转着的白色小粒通人意似的,果然转出个黑三点。
杜月笙点点首,“好手段!”他随手又从盒子里抓了两颗骰子,递到戴笠面前,”换一副试试看。”
这次戴笠只是把两只骰子在手中捏了捏,每只往空中抛了一下,接在手里,说:“请杜先生再要个点吧。”
“来个桃园三结义。”
“来啦!”
戴笠一撒手,两只骰子在桌子上飞转起来。不一会儿,一只停了下来,点面是一点。
“刘玄德先到了。”戴笠摸着下巴说,“关云长和张翼德还不快快出来。”
随着戴笠的喊声,骰子停下来,显出一个二点。
“果然是身怀绝技!”杜月笙嘴里赞道,心里依然有些不放心,“能不能掷个最大点?”
“来啦!”戴笠一扬手,两个骰子滚了几滚,都显出了六点。
杜月笙叹服了,他起身在房内踱着,觉得眼前这青年脑筋灵、手段活、气魄大,气度不凡,是把好手。
“杜先生,让我到江肇铭那儿去混碗饭吃吧!”
“瞎讲!”
“我说的是实话。”戴笠站了起来。
杜月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雨农,我比你大几岁,你听我闲话一句。你是身怀绝技,但这种‘技’到底是小道。你不能靠这种戏法吃一辈子,活一生呀!你的脑筋灵、手段活、魄力大,前途无量,我劝你还是挺起腰板,大干一场。”
“杜先生有所不知,我是个穷光蛋,出身低微……”
“穷光蛋、出身低微怕啥?”杜月笙打断他的话,“你看上海滩上的大佬朱葆三、虞洽卿、黄金荣,哪个不是穷光蛋、出身低微?英雄不怕出身低!我杜月笙当年无爹无娘,穷得连裤子穿都没有,现在怎么样?只要有胆略、有智慧。抓住机遇不怕苦,就能改变自己。相反,那些公子哥、书呆子屁用没有!当然,我不是说读书人没有本事,读书人往往有大本事。我就是当初书读得太少,所以才只有现在的本事。不过,有不少读书人,我是能让他们为我所用的。”杜月笙越说越激动,走到戴笠旁边,拍拍戴笠肩膀,恳切地嘱咐:“雨农,爹娘没给我们什么财富,但给我们一个好脑袋,这比什么财富都强。要干,干出让世人都惊叹的事业来!”
“杜先生,我戴笠活到二十八岁,还没有一个人对我讲这样的肺腑之言,我会去干的,不当成功,也当成仁,不然,我对不住你的看重!”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抓住杜月笙的手,“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
“我戴笠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冒犯之处,望杜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哎,此言差矣。你谈不上冒犯我。”
“我戴笠在社会上也可以说闯荡十几年了,还从没遇见过像您这样提得起,放得下,大开大合的人物。今日得见,实在是苍天有眼,我不揣冒昧,想同您结异姓兄弟,跟你打天下。”
“好呀!”杜月笙一拍大腿,高兴地说:“真是苍天有眼,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兄弟。”
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杜月笙当即就叫杨渔笙写了金兰谱,在关帝像前跪拜交换,两人就此结为“把兄弟”。杜长戴八岁,以后便以杜哥戴弟相识了。
华灯初放时分,戴笠从杜公馆辞出。
杜月笙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响:“你今后的去向,听我的安排。”他抬头看看高楼上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眼前似乎有一圈圈眩目的光环在旋转。他强烈地意识到,他已开始有用武之地,这位杜大哥,便是他的引路人。他憧憬着自己的未来——上海滩上又一位叱咤风云的新大亨。
过了三天,想不到杜月笙派人给戴笠送来一张船票,一封书信,一千元盘缠,三套换洗衣服,让他走路。
戴笠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戴笠才回过神来,捞起船票一看,日期是当天傍晚五点半,上船的地点是十六铺码头。
戴笠把那封信从信封中抽出来,读了一遍,原来是黄金荣写给蒋介石的。黄在信中嘱托蒋,要多多提携戴笠。
当时,蒋介石已当上黄埔军校的校长,极受孙中山的重用。黄金荣怎么能与他有深交情呢?
戴笠有些纳闷,后来,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1916年5月,曾任沪军都督、又是青帮头目的陈其美,在上海法租界被袁世凯派人设计暗杀。
陈其美是蒋介石的恩师密友,他曾介绍蒋介石参加同盟会,谒见孙中山,辛亥革命期间又一手提拔蒋介石当上了沪军第五团团长。陈其美死后,蒋介石在军政界失去了靠山,便另找门路,搭上了当时正在做证券交易生意的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等人,交往日密。
这年9月,蒋介石与他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并开始参加证券交易的投机活动。
蒋介石在上海滩做证券生意,时间近六年之久。他开始在虞洽卿创办的“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当“划线”小职员,干些抄写记录,通报行情的杂活,收入不多,颇不得意。后来,他与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等人合伙集资经营“恒泰号经纪行”,蒋介石当上了经纪人,几笔生意投机成功,发了点小财。
当时流氓头子中,红得发紫、最有势力的要数黄金荣。于是,蒋介石托虞洽卿介绍,欲拜黄金荣为“老头子”。
黄金荣对蒋介石也早有所闻,又是虞洽卿介绍的,便欣然同意,还正式举行了拜师仪式。
蒋介石拜了“老头子”后,有恃无恐地浪迹在流氓、政客中间,大做他的投机生意,1921年,上海证券交易市场出现股票暴跌风潮,“恒泰号经纪行”在这场风潮中亏损倒闭,蒋介石负债数千元。为逃避债主追索,他整天东躲西藏,处境十分狼狈。
蒋介石在上海滩终于混不下去了,他决定到广州去投靠孙中山。黄金荣见自己门生落难也动了恻隐之心,他与虞洽卿等人出面替蒋介石了结债务,还送给蒋二百元大洋做南下的路费。
谁曾想到,蒋介石到了广州,几年之间竟然混得那么威风凛凛了呢。
戴笠投靠蒋介石没有什么太多的行装需要整理,全部家私只一个手提藤箱子。告别了表兄,他来到十六铺码头时,杜月笙已等在轮船的大餐间里,等着为他送行。
不等戴笠开口,杜月笙就迎上去说:“事情太急了,来不及同你商量,更来不及为你起程饯行。我想雨农弟一定会谅解我做大哥的一番苦心的。”
接着,杜月笙告诉戴笠,让他去广州投军的原因。杜月笙一向认为,要在中国,特别是上海滩打天下,得有靠山。这靠山便是洋人、军阀。可是,如今南方的革命党势力发展很快,将来会有个大气候,要是在这方面,不放出眼光,做长远打算,拉好关系,将来万一革命党得势,就处于被动地位了。黄金荣收了蒋介石这个徒弟,在蒋跌倒时拉了一把,赠送银两让他投奔孙中山,听说现在已很吃得开,做起了堂堂的黄埔军校校长了。这就像赌博一样,天门、地门都得押押,然后见风使舵,才能立于不输之地。
“那封信你千万别丢。那是我求金荣大哥给你写的介绍信。你到广州后,便拿着这封信去找蒋介石。黄老头子的面子他一定会照顾的,说什么,他也会设法安排你。雨农弟,此一去,全靠你自己多用脑袋了。”
“大哥,你放心!多保重!”
汽笛一声长鸣,轮船要开了。送客的人纷纷走到舷梯,在码头上转过身,拼命挥手。
夕阳已变得柔和,黄浦江上金光万道。戴笠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一直向杜月笙挥着手。
甜蜜的阴谋
坐收渔利的蒋介石,在南昌收到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的消息,立即发电给在上海龙华待命的白崇禧,命令他马上入城。于是,白崇禧的队伍,在22日晚上8点,距离工人夺取上海城不过两个小时,便兵不血刃,耀武扬威地开进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