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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早逝的纯真年代(2)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和张硕开始恋爱了。一开始我们都很小心,不想让老师和家长知道,虽然同学中谈朋友的有不少,但是毕竟大人们不喜欢我们这样,所以我们都瞒着大人。后来我和张硕就开始天天在一起了,那种快乐的感觉,就像最初的心跳一样让人向往也让人眩晕。

当时班里大概有六七对像我们这样的吧,整个学校就更多了。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下、小亭子里、立交桥上,常常能看到和我们一样大的男生女生在拥抱、接吻,甚至在学校里也能看见他们手拉手亲昵的样子。我当时还想,瞧,我和张硕多纯洁。不过在心底里,我也希望张硕能抱抱我,那怕就像《晴天》里一样,只是走近我,让我可以听见我的和张硕的心跳。

有一段时间,露露特别喜欢画卡通,常常画两个小人,面对面站着,可爱的红红的小脸,害羞的样子。露露是个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很单薄。每次她跟我说起张硕,都很兴奋,从她的描述里,我认识了张硕,那是一个高高瘦瘦,很沉静、很会疼人的小男生。

初二的那个寒假,我和张硕都报了口语班,一块儿上课,一块儿放学,放学后我俩都不愿回家,一块骑着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逛悠,我俩什么也没干过,就是一块待着。

我和张硕在一起,感觉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快乐。我们的感情也好像比以前更近更亲密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俩第一次接吻。那天,我俩看见公交车站的站牌下有一对穿校服的孩子在拥抱接吻,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向张硕家附近的小胡同走出,我俩找了个小角落,也开始学着接吻,当时我们都很紧张,真的,特别特别紧张,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初二下学期一开学,老师就知道了我和张硕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是开学不到半个月,老师就找我俩谈话了,老师说你们俩都是好学生,怎么能这样呢?

这样怎么能够做全班的表率呢?又怎么能够起到先锋带头作用呢?接下来老师就找我们的家长。我爸我妈还好些,顶多是骂我几句,张硕可就惨了,他爸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害得他两天都站着上课,他说屁股疼,坐不到凳子上。我看着心疼得要命,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有安安静静地陪着张硕,陪他坐公交车回家。陪他站着写作业,我当时恨死老师了,要不是老师告诉了他爸,他爸怎么会把他打成这样。张硕还好,没哭,只是咧着嘴对我说:“我看我们俩在学校里还是注意点好。”可我却不肯离开张硕半步,我跟着他,时时刻刻跟着他,我不肯认输,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我就是喜欢张硕,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喜欢张硕。我是还小,可是我一样有感情呀,你们应该尊重我的感情。

可是爸爸妈妈不肯放过我和张硕,老师更不肯罢休。每天下学,老师都要找我去他办公室,美其名日谈谈班里的事情,其实还是想把我和张硕分开。可是越是这样,越是分不开。无论我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呆多久,每次我骑车出校门的时候,都能看见张硕在校门口的拐角处等我,因为他没有手机,所以每次他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拐角处不敢动,生怕我找不到他。

有一次,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老师说,你先把数学作业做了,等雪停了再回家吧。无奈,我只好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呆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好容易等到雪停了,天也黑了。出了老师的办公室,我拼命地跑到拐角处,地上的雪都没脚脖子了,我看见张硕像个雪人似缩成一团站在那里,抓着他的手,我感到透心的凉。我问,你怎么不躲躲雪?张硕一脸委屈,说“我怕躲起来你就找不到我了。”看着张硕身上厚厚的雪,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亲他的时候,他的嘴唇都是冰冷的。

从那件事以后,我更加坚定了信念,我爱了,就是爱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们,我们如此相爱,为什么你们要反对?我就是要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当时我就是相信就算海枯石烂,我们的爱情也不会变。

露露很喜欢看书,有时候会和我一起讨论世界名著,《简爱》、《巴黎圣母院》,当然,露露也看琼瑶和金庸。有时候她和我讨论生、死和爱情,和我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孔雀东南飞”,更多的时候,露露会不自觉的跟我提起她和张硕的爱情,在她的眼里,那就是爱情,而且是那种最美好最纯真最浪漫的爱情,是她和张硕一生一世的爱情。

其实我们本没想过要做那种事,我们还谈过,要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等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他给我穿上漂亮的婚纱,我们一起走上红地毯,一起去揭开爱情的红盖头,还要一起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我还跟张硕说过,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小特别孤单,将来我一定要生对双胞胎,这样两个娃娃就都不会闷了。到现在,我还觉得我们离家出走都是老师和父母逼的,如果他们好好的爱我们,让我们就这样相互关心,相互爱恋的生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上学的。我们还想有共同的美好的未来呢!

那天,我和张硕很晚才回家。刚考完试,张硕和我都想出去玩,所以我们骑车去了香山,等爬完山蹭了一身的泥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爸爸妈妈没让我睡觉,像审问犯人似的盘问了我半天。他们说他们给张硕的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张硕的爸爸妈妈说张硕也没回家。于是,爸爸大声地责问我:“你们去哪儿了?干什么了?弄了一身的泥?”

我支支吾吾的说我和张硕骑车去了香山,手机在山上没信号,所以没往家打电话。爸爸不信,说那怎么弄得一身的泥土,然后冲我大吼:“你们到底干什么了!你个女孩子家,一点也不知道自重。”长那么大,我第一次看见爸爸那个样子,恨不得把我吃掉。我一下子就吓哭了起来。后来,妈妈把我送回卧室,可是妈妈也没有安慰我,只是坐在我旁边不停的唉声叹气,说女孩子要珍惜自己,还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将来可怎么办。我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张硕拨通了我的手机,哭着跟我说他再也不想回家了,他伤心透了,要离家出走。他说他想我,想见我。当时天气很冷,电话里张硕哭的都快岔气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毛了,疯了似的冲出了家门,爸爸妈妈在后面拼命地喊我,我却连头也没回就跑掉了。

那天晚上,我和张硕在四元桥附近抱着哭了好久,天很冷,张硕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冻得瑟瑟发抖,我也一样,冲出家门的时候就穿了一件夹袄,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最后,我们决定一起离家出走。当时我们想先找个地方呆一夜,等天亮了再计划怎么走。张硕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哭,他说他再也不要见到爸爸妈妈了,他们像揍一条小狗一样打他,他爸爸让他滚,还说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

张硕除了不停的哭就是不停的揉他的屁股,他的屁股,都被他爸打肿了。在四元桥附近,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旅馆,张硕兜里有八十块钱,那是他自己攒的一点零花钱,出门的时候他抱着永不回头的念头揣上了这点钱。还好,这点钱够还住一夜的。我们躲进了一间简陋的地下室,依偎着取暖。那一刻,我觉得上帝真狠心,让相爱的人遭受这样的打击,看着张硕红肿的屁股和红肿的脸颊,我简直都不想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欠我们的。

后来的事情很自然,我们抱在一起哭,哭着哭着就开始接吻,然后就走到了那一步。当时我们都有点世界末日的感觉了,不知道谁能够拯救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就算死,我们也在一起了,就算死,我们也不分开。

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新娘

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词“永别”,预感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段时间我像行尸走肉.放弃了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整天傻子似的,脑子里全是张硕.我的心灵都麻木了。

说了这么久,露露一直挺着腰,表情认真而严肃,对于她来说,这场恋爱影响重大。我了解露露,她是那种不服输的人,甚至到现在,她还常常为没能考全班第一而哭鼻子。

不过在她和张硕恋爱那段时间,她的学习成绩的确下滑了许多,那段时间,她常常仔仔细细地问我的恋爱故事,问我和男友之间的事情,直问到我脸红,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总想找个人见证,证明自己的恋爱没有错。

第二天,我们没有回家,我和张硕打算去流浪,当然,现在想起来,我们真傻,我们有什么能力去流浪,我们凭什么养活自己呀?可是当时就是不想回家,觉得那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爸爸妈妈也不再是爱我们的爸爸妈妈了。

是张硕提出先去他奶奶家的,他向我保证,奶奶一定不会告诉他的爸爸妈妈。当时我和张硕都饿坏了,除了在街上瞎逛真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我和张硕一起去了张硕的奶奶家,我相信张硕,我觉得跟着他,我一定不会再受委屈,不会再哭鼻子。等到了张硕的奶奶家,我们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险些把整个北京城都找遍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闯祸了。张硕的奶奶想打电话告诉张硕的爸爸妈妈我们在这儿,张硕拼命的抓着电话,就是不让奶奶打。

张硕的奶奶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和张硕都挺没出息的,一看见吃的就什么都忘了,我俩像饿鬼似的使劲吃开了。直到我的爸爸妈妈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才意识到,我要被带回家了,要和张硕分开了。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牢笼里的小鸟,永远没法逃脱,心里悲伤极了。

那一刻真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词“永别”,我第一次想到我和张硕已经那个了,我要嫁给张硕。可是我又有种预感,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俩紧紧地拉着手,就是不肯分开,我妈伸手去掰我的手指,我哭着捶她,说:“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回家。”张硕的奶奶拉着张硕,苦口婆心的劝我们,说我们还小,不懂事,要好好学习。张硕一句话不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泪。后来,张硕对我的爸爸妈妈说:“叔叔阿姨,我们长大了,我们保证以后好好学习,保证不再逃跑,你们就让我们好下去吧。露露是我的女朋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的这番话让我感觉好温暖,好感动,我觉得他真的是值得我钦佩、值得我依靠一生的男人。可是我的爸爸妈妈不理他那么多,硬是把我们的手掰开,把我带回了家。回去后任凭我大哭大闹,任凭我绝食斗争,爸爸妈妈就是不准我出门,连学校都不准我去了。我爸说,他要给我转学,不能让我就这样堕落下去。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们这样算堕落么?我的感情是正当的,真挚的,纯洁的,美好的,我俩又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没有理由受到这样的惩罚啊。那些事情很自然,我们有的同学也一样做了,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分开呢?我们没有什么过错,我们的爱情很崇高。

后来的事情很复杂,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不仅是心灵上的,还有身体上的,不知为什么我疼了好多天,一个星期都在流血。我又不能跟任何人说。打电话找张硕,他的爸爸妈妈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了。

张硕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他说他回学校了,特别特别想我,想见我,可是我就是出不去。我妈每天看着我,整整半个月我到哪儿她都跟着。直到我不再哭了,开始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了,我的爸爸妈妈才开始商量我上学的事情。他们曾经考虑过,把我送到远在悉尼的姑姑家,去那里上学,离张硕远远的。最终,他们还是决定给我转学。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干脆就放弃了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整天就傻子似的在屋里呆坐着,脑子里除了张硕的名字就是张硕的脸,除了张硕的眼泪就是张硕的身体,我都有点神经质了。

那段时间,露露有时候到我这儿来,偶尔会接到张硕的电话。电话里的男生显然很想念露露,露露有时候听着听着就哭了,有时候吼两句就挂了。

后来我转了学,就很难见到张硕了,我们还常联系,但是由于初三功课很忙,我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很少。再后来,我跟他去看过一次电影,还跟他一起去了一次北海,但是没有再做那种事情,我们都怕了。

我和张硕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说不清楚什么原因,总之我心里很烦,张硕看我不快乐,他也就不怎么快乐了。很多时候,我们甚至没法交谈,有时候我们说着说着就哭了。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很相爱的,但是,我们的感觉都有以前好了,我们都没有了以前那种很幸福很甜蜜的感觉。

后来我和张硕就越来越淡了。再加上张硕的新妈妈分了新房子,他家搬到了南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但是我还是一直惦记着他,他也一直惦记着我。前几天我生日,他还特意从南城跑过来,给我买了一只大大的玩具熊。

但是我和张硕还是越来越疏远,长时间看不见他,可是每天又总会想他的感觉真糟糕,它会摧毁张硕在我心里的好,让我越来越不满意他对我的忽视和冷淡。其实我知道他不是在故意疏远我,但是,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办法去解决,我们离的越来越远了。

如今,我们的感情已经不再了,不是不爱,而是爱不起来了。渐渐的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去爱了,心灵都快麻木了,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到底能给我什么,能爱我多久。到现在,回头看时我才明白,有些事我根本抓不住。

不过我现在还是很想念张硕的,只是现在爱不起来了。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会成为张硕的新娘,也许吧。

现在的露露有一点点颓废,虽然学习还很用功.一切似乎都很努力,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露露心事很重,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了。

露露的妈妈从我这里接露露回家的时候,总求我劝劝露露。她曾经泪眼汪汪的跟我说:“我害怕极了,晚上都睡不着觉,害怕孩子出什么事,看见露露没了魂似地发呆,我就想哭。你说这么好的孩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小男孩么?等她长大了,要找多好的男孩儿,我都能给她找。可现在她还小,怎么能谈恋爱呢?露露性子烈,我真怕她想不开,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啊!”

露露跟我提起她的这场恋爱时,语气很平淡,她说“没什么,我现在和张硕只是老同学而已,没什么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风雨过后,谁来帮助孩子们重新树立信心,谁来帮助他们不再茫然,不再徘徊?如果在孩子面临困惑的时候,我们未能牵着他们的手安全跨越荆棘,那么在他们跌倒以后,作为孩子身边最亲近的老师和家长,我们又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