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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海云端 (09)

检查完了花圃,秦粟起身在洞窟里巡视。他很快看到在洞窟入口附近的石壁上有一块方正的石块,与进入洞穴之前按下的那块机关石极为相似,很可能也是用来触发机关的。他上前用力推那石块的上部,果然听到隆隆作响,却是洞门口的那块大石合上了。因了这石壁上的众多不明光源,石窟中光亮并未受到影响。秦粟赶紧试着推推石块的下部,在一阵沉重的声响中,洞门大石再次打开。他这才放下心来,再次将洞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绕过花圃,朝着洞窟的深处走去。

洞窟的另一端,有三间石室,他略作思索,小心翼翼的进入了第一间。这间石室大约三丈见方,摆放着一张石案,一个石凳,还有一个石头砌成的架子。那架子上放了不少书籍,看上去残朽不堪。秦粟随手抽出一本,大致能辨认出书名《流云录》,残破的书页上似乎记录着一门内功的修炼法门,但大段文字已经佚失。他在这石质书架上翻找了半天,见大部分书籍是武学典籍,还有一些大约是地方志,游记之类。可惜的是,没有一本书是完好的,能够识别的内容十不足一。秦粟微感失望,暗想这些石室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人使用过的。看洞窟中的机关布置和这架子的书籍收藏,那人想来武功极高,或许在他那个时代也曾叱咤风云。秦粟在月岛上从未听说过以前还有过这样一位人物隐居在此,很有可能此人甚至在玄灵子之前便到了这里。见这间石室内有价值的东西实在有限,他决定到下一间石室看看。

第二间石室也只三丈来宽,但极深,里面光线较暗,并无任何陈设。站在石室入口处,秦粟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他朝里走了十数丈,水声越发清晰。原来在这石室的尽头,石壁上有一股山泉淙淙流下,注入到地上的一个石臼之中,溢出的泉水顺着地上的一条小沟流入地下。秦粟在这间石室中摸索了一阵,不见有任何特异之处,倒是觉得有些渴了。他伸手掬了一捧水饮下,觉得清冽无比,于是喝了不少,又用泉水洗了洗脸,顿时精神一振,接着往外走去,打算看看最后一间石室有些什么。

第三间石室离前两间较远,入口处隐隐透出青白色的光芒。待秦粟走到这间石室入口,才发现跟前还有一面照壁,无法直接窥探石室内的事物。他上下打量,见这照壁上留有字迹,仔细一看,一共十一字:离尘洞府,蒙真得长生于此。每个字三尺见方,入石极深,不知是用何利器刻成。秦粟默默念着这几个字,暗道,原来此处叫做离尘洞府,而此间主人叫做蒙真,却不知“得长生”是何意,难道此人成仙了么?又想,这里一共只有三间石室,第一间为书房,第二间除了取水不知还有何用途,而这第三间很可能是起居之处。虽不知这蒙真究竟是何人,但秦粟隐隐觉得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此时看到照壁上他留下的字迹,法度森严,不由心生敬意,伸手抱拳一揖,道:“蒙真前辈在上,在下秦粟,误入前辈仙居之地,还望前辈恕罪。”说完,他忽然心念一动,想到:“这位前辈既然在照壁上留下这几个字,当是盼着有朝一日,后人能够看到。这处洞窟如此隐秘,一般人若非事先知晓,决计无法发觉。而我能够进入这里,完全是因为斥生花散发出的独特气味,这位前辈在洞窟中种下这些花,还用那奇怪的草使它们长在一处,却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就是为了让这独特的气味散布出去么?而这种气味只有嗅觉异常灵敏之人才能闻到,莫非这位前辈希望这处洞窟被这样的人找到?而我却正好是这样的人。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跟李离约定的计划:若是没有这番计划,自己却也不会走到此处,而这位前辈种下的斥生花只怕终究辜负岁月了,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当下秦粟面朝照壁轻轻一叹,长揖至地,道:“蒙真前辈,秦粟得斥生花指引,来到前辈仙居,总是有缘。”他这番礼数,尽习自文课之师楚清岩,一一行过之后,心下稍安。接着,秦粟绕过照壁,进入了这最后一间石室。

一走进石室,秦粟的眼睛立时被正对着照壁的石壁所吸引。那面石壁距离照壁约摸四五丈,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水晶,不断发出青白色的光芒,而那水晶之中,站立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双目正凝视着他。刹那间,秦粟木立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好半晌,他才抱拳讷讷道:“蒙真前辈,请恕在下无礼。”石室中一阵沉默,那水晶中的男子不动声色。秦粟静静等了半天,仍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涩声又道:“蒙前辈,在下秦粟见过。”过了一阵,水晶中人依旧没有动静。秦粟头皮略略发麻,暗想这位前辈究竟是生是死,怎么这么长时间连眼皮也不动一下。他鼓起勇气一步步朝着水晶走去,一边走,一边注视着那男子,确定他始终一动不动。走到离水晶四五尺处,他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距离,他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水晶内的男子。那人面容清瘦,双眉修长,两眼神采飞扬。秦粟左右端详了许久,终于断定他已经仙逝。从第一间石室中藏书的朽败程度推测,这应当是多年以前之事,然而其面容宛然若生,大约是这块大水晶的功效。可是,他是如何进入这块水晶的呢?秦粟百思不得其解,从外部看去,那男子整个镶嵌在水晶之中,亲密无间,融为一体,仿佛是在水晶中出生并长大一般。一念及此,秦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人怎能在水晶中生长呢?他拼命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忘掉,可那男子神采奕奕的双目,让他敬畏又生,当下揖道:“蒙前辈,今日秦粟得见前辈仙容,实在三生有幸,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