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萧后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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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穆宗行宫遇刺 义皇子柩前继位

穆宗喝得太高了,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回到行宫。陪送来的夷腊将军被穆宗酒话连天地赶走:“走!你走吧!你不陪我喝,我自己喝…喝!”挽扶皇上的近侍小哥,不断地挨骂,还被皇上吐了他一身污秽。他忍受着,愤怒不能表现在脸上,表现在脸上的是讪笑或者泪水。“御厨呢?招呼斯奴古过来!”皇上命令着。“喳!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卸厨长斯奴古忙跑过来,鞠躬应诺,嗫嚅问道。皇上醉眼朦胧地说:“快带卸厨上的人,去把朕猎获的黑熊熊掌割下来,去给朕糊熊掌,朕要喝酒吃熊掌,快呀!还愣着干啥?”斯奴古没有动,他清楚,糊熊掌那要耗时间的,哪能开锅就烂的?皇上等着吃,这哪来得及?他咝拉嘴儿。皇上怒气冲天地吼:“还不快去?你们这些奴才,找死呀?糊不出来,朕杀了你们!还有你小哥,花哥,一个个口是心非,阳奉阴委,不好好伺奉朕,我把…把你们…统统杀了!”斯奴古不敢顶嘴,只能应诺,然后去办。

斯奴古带几个卸厨上的人,拿着杀猪刀,来到院里。夷腊将军安排守卫行宫的士兵,有些围过来看热闹,斯奴古狗仗人势,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割熊掌,又不是守猎那么威武、惊险和刺激?”一个兵士说:“喂!你割熊掌的时候得注意查看一下,哪只熊掌上有被箭射的伤孔?”“闲的,我查看有没有箭孔干啥?”斯奴古说着便伸手抓住一只熊腿。那兵士又道:“你没听说吧,皇上射杀这头狗熊之前,熊掌上已经中了一箭,你知道是谁射的吗?”“我管他谁射的呢,干活!别愣着,都伸把手!”斯奴古催促着。那兵士又道:“那箭矢上刻着华葛里三个字,华葛里是谁呀?那可是谋反叛乱的元凶呀!”“有这样事?”斯奴古停下手惊讶地说。“事情都发生了,咋还说有这事?真是少见多怪。”那兵士有点挖苦地说。斯奴古没能有不满意的表示,而是大度能容不同意见,憨笑着。其实他心里在说,华葛里反叛也是被逼的,穆宗是个十足的暴君,酗酒成性,不务国政,乱杀无辜。华葛里、奚蹇兄弟虽遭到全国通缉,但就是抓不住他们,可见他们有人缘,逃到全国各地百姓们都会暗中帮助他们。那快嘴快舌,敢于大胆讲事的兵士,见斯奴古愣在那里,又道:“喂!你咋啦?怎么还不割熊掌,要不要我帮你?”斯奴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才又抓起狗熊的前肢。正这时有人惊讶:“哎呀!熊还没死,你们看,熊睁开眼睛啦!”这时人们才注意到,狗熊黑毛黑眼,在身子一动间闪着亮光,仿佛愤怒了。围观的人都突然闪开,唯独那快嘴快舌的兵士和斯奴古镇定自若。斯奴古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说:“哎呀!怕什么,这狗熊是死不瞑目啊!”那兵士呼应地说:“是死不瞑目。”斯奴古按人的习俗,伸出手掌在狗熊的眼睛上一摩挲,狗熊的眼睛便闭上了。

狗熊的熊掌处的毛皮厚而坚硬,但斯奴古耍杂耍似的,将手中的杀猪尖刀抛起来,耍了一个花儿,熟练地抓住把柄,施展出庖丁剃骨的技术,三下五除二,就把熊掌按骨缝儿剃割下来,博得喝彩。斯奴古带人把割下的熊掌带回御厨房,用热开水洗刷干净,再放到火上燎烧短毛,而后放到锅里,放入作料、盐等开始糊制。然后,斯奴古坐在一边发愁,长呼短叹,不知熊掌能不能糊熟,怕就怕,熊掌没熟,他的小命被性情暴躁的穆宗皇帝给取了去。他干活特别敬业,干啥都一丝不苟。见伺厨猛往灶里填柴,忙制止说:“兄弟别呀,填太多的柴,你想把熊掌熬成糨糊呀?还匀留点填柴,慢火去糊。”“皇上不是急着要吃吗?”那伺厨说。“那也得糊到工夫才能熟。”斯奴古说。

皇上的近侍小哥急三火四地赶来催道:“喂,喂!斯奴古,熊掌什么时候糊好呀?皇上可催呢?再糊不好,就杀了你!”“杀了我,我也糊不好。”斯奴古腾地起身,火气地说。近侍小哥哭唧唧地说:“斯奴古大哥,你糊不好熊掌,不只杀你,还连我一块儿杀,还有盥人花哥也挨骂了呀!”斯奴古眼里喷射火光嚷叫:“杀吧,反正我们这些奴隶仆人的命也不值钱,他这个暴君,还少杀了吗?”近侍小哥忙道:“斯奴古大哥,你小点声!”“小点声就不被杀了吗?”斯奴古反问。

盥人花哥也来了,说:“皇上真的大发雷霆了,非要吃熊掌不可,我打拧,一碗开水泼到我身上,把我烫的皮肤都出泡了。”说着时痛得龇牙咧嘴。

斯奴古想到谋反叛乱的华葛里、奚蹇兄弟,便狠下心来,操起杀猪尖刀,说:“与其等那个暴君杀了我们,还不如我们现在就先把那个暴君杀了,然后逃走!”说完一双火眼扫视着近侍小哥,盥人花哥和几个伺厨。近侍小哥问:“往哪儿逃?”显然他也有造反弑君的想法。斯奴古说:“这里是浩瀚如海的罕山大森林,只若逃出行宫就脱离了危险。然后就像华葛里、奚蹇兄弟们那样,过逃亡的日子,在哪儿隐遁不下来?盥哥你啥态度?”“我跟了!”盥哥态度也很坚决,还罗嗦地说,伺候皇上洗脸漱口,洗臊,一不顺心就又打又骂,尤其用手掐你,我真是受不了啦!

当下斯奴古、小哥、花哥等六人形成造返联盟,各操家伙什,蹑手蹑脚,来到穆宗皇帝寝室。穆宗没有脱衣,而是坐在龙椅上打嗑睡。斯奴古的杀猪尖刀、近侍小哥的腰刀同时“噗—”一声插入他的胸膛。穆宗突然睁开眼,但痛得泄了元气,已说不出话了,只说出两个字:“你们……”斯奴古说:“皇上,你吃不上熊掌就要杀了我们,我们还是先杀了你吧!”皇上的高贵头颅突然耷拉下来,是因为他弄明白了奴隶们造反了,而且是大辽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直接杀了皇上。

皇上的寝宫,侍卫们是不准进入的。近侍小哥有出入自由的权利,他打头,次之是御厨斯奴古,余下是盥人花哥等,一行六人鱼贯地走出来,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戍卫皇上行宫的兵士是夷腊将军精心选择的第一大队的第一中队,这个中队也要轮流值岗。值岗的兵士要盘查近侍小哥、御厨斯奴古等六人,双方发生冲突,那快嘴快舌的兵士躲在后面,不知何时他带来一队人马,十五六人弓箭齐发,把戍卫行宫的兵士们射退,斯奴古等人在这十五六人的契丹武士掩护下,从地道逃出了皇上行宫。那的领头正是斯奴古心目中的英雄华葛里。华葛里知道穆宗皇上遇刺身亡,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大祸已除,等待明君吧!”然后带领奚蹇等人离去。

夷腊将军走进皇上寝宫傻了眼。然后封闭皇上寝宫,封索消息,找来飞龙使女里商议进京报丧的事。飞龙使女里干练精明著称,他自诩道:“去上京报信非我莫属,请夷腊将军下令交待任务!”夷腊道:“有南北两院大王戍边,不必担忧外患,请速去上京向北府宰相报信,请朝廷下旨。”女里心说:皇上驾崩,哪还来的下旨?他说:“我离开后请夷腊将军务必封索消息,连萧乌里只将军也不可以知道,以免生出事端。”然后只率九名随从,匆匆离去。女里心里清楚,夷腊反应不快,但肯动脑筋,滤事缜密,必然还会派人进京。于是,他每到一处驿站,便将跑累的马杀死,乘新马飞奔于途中。

女里到达上京,他根本就没去什么北院宰相府,而是直接来到积庆宫,见到义皇子耶律贤,忙报告说:“耶律贤,你的机会来了!”耶律贤惊喜。接下来女里把穆宗行宫遇刺身亡的噩耗说了一遍,并告之请立马采取果断措施,防止夜长梦多别生枝节。飞龙使女里是耶律贤的莫逆之交挚友,他们都共同盼望着这一天。他说:“此事非同小可,得把几位可靠的臣僚请来,商议一下。”接下来,便把南院枢密使高勋、北府相辅(侍中)萧思温、上京留守韩匡嗣找来,商议此事。可能拿不准态度的是侍中萧思温,他是太平王奄撒葛的岳父,把大女儿萧雅嫁给太平王,就是想当皇后,太平王贪上了案子,被发配去戍边。来去也得几天路程,没什么希望。今天,耶律贤把他请来商议穆宗遇刺身亡,他要继承皇位的大事,自然是有所考虑且对他这位二国舅帐大翁帐的后人给以十分重视和尊重。高勋是南院枢密使,是权臣。韩匡嗣是上京留守官手中握有一定兵权。女里更不用说,这一切都是他参与策划的。萧思温当然清楚,他支持或不支持,这个小集团都会支撑耶律贤去夺取皇位的,他也别拉着不走倒退走,萧思温此时毫不犹豫把这一票投给了耶律贤。“他可以靠他小女儿燕燕一样能当上国丈。”飞龙使女里之前真这样说过。“可万一他不支持耶律贤接继皇位咋办?”现院枢密使高勋担忧地说,也把问题摊牌了。飞龙使精明干练,笑道:“上京留守官韩匡嗣大人可是手握兵权的,那就扣了他!”耶律贤始终没有言语,这位年轻人变得很深沉。看来都多虑了。接下来做出果断的决定,耶律贤率其父世宗皇帝留守积庆宫的卫队千余骑,在南院枢密使高勋,北院相辅(侍中)萧思温和飞龙使女里陪同下,赶赴怀州罕山行宫柩前去接继皇位,留下上京留守韩匡嗣利用他的职务之便,派守军封锁四门,实行全城戒严,保卫上京的安全。

临行耶律贤又想起一件大事,对起步送行的韩匡嗣说:“韩大人,请你通知耶律贤适,再调拨给他百骑,立即赶去怀州罕山皇帝行宫去见我。”韩匡嗣当然知道耶律贤适文韬武略,小有名气,又是皇族宗亲,是支持义皇子的人。找他必有任命。忙回答说:“放心吧,义皇子,你们走后,我马上去找耶律贤适。”耶律贤耳畔又响起耶律贤适这位密友对他的谆谆告诫:要“韬光养晦”,“少过激言语”,当时机成熟要一举而成大事。他清楚耶律贤适对穆宗皇帝残暴和千疮百孔的朝政,不抱任何希望,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义皇子身上。他当然要重用他,可时间紧迫,已来不及把这位自消解职闲居的能人找来。但必须由他去接掌皇上卫队(皮室军)的指挥权。如没有他,恐怕接继了皇位也未必回得来。于是,便叮嘱说:“韩大人,事关重大,要守密,要悄然进行,随我去的人其家属也不可告知,耶律贤适更要秘密出行。”韩匡嗣见义皇子耶律贤神情严肃,甚为担忧,忙举起右手,发誓说:“苍天在上,我韩匡嗣忠于义皇子,以全家人性命担保,绝不误事!”

耶律贤千余骑的队伍连夜出城,半路上把女里夷腊将军派出的第二拨通讯使截了下来,为的是免生枝节,当俘虏一样押在马队后尾。翌日凌晨,大队伍开进罕山皇帝行宫。夷腊和萧乌里只二将迎接,义皇子跪拜哭柩,然后由北院相辅(侍中)萧思温宣布推举义皇子耶律贤柩前继位,为辽国第五任皇帝,已巳年(公元969年)继位,宗号景宗,改元保宁。

耶律贤在罕山行宫处理几件应急大事。因耶律夷腊和萧乌里只护卫失职,防止有变,先将两人撤免,任命耶律贤适为右皮室军(皇上卫队)详稳(总司令)。殿前典检官一职暂缺,由殿前宿卫官林一虎暂行其职。这一两天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直到耶律贤适赶来接任后,整编皮室军,尤其大队长,该撤的撤,该抓的抓,皮室军的队伍稳定了,景宗皇帝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才率大队伍浩浩荡荡返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