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有三位美女表妹簇拥着,他们骑着马,走在大辽国南京城的大街上。他们的前边,是弃车辇乘马而行的穆宗皇帝和妍国公主,兄妹俩信马由缰很亲热地唠扯着。殿前点检官耶律夷腊率一群“大内高手”实行护卫,几乎把穆宗皇帝与老皇姑吕不古如旋风围裹着往前移动。右皮室军司令官萧乌里只也不敢有半点放松。“注意呀,精神别溜号,跟上,跟上!”他不断地提醒并催促皇上卫队的勇士们,注意围观欢迎的民众人群和涌来涌去的行人,以应对意外的情况发生。
街道两边商家店铺鳞次栉比,牌匾装潢鲜艳显赫,开板的店铺上架货品丰富、琳琅满目。围观的民众站列路边,不少人群密集处,有些打彩旗、舞狮子、打腰鼓,也有敲锣打鼓的,这都是有组织的欢迎队伍,展现中原文化的底蕴和汉族文明。他们高呼皇帝万岁,妍国公主千岁,声浪此起彼伏。骑在马上的辽穆宗和他的御妹,时不时地向他们的臣民们挥手。
大辽国南京城实乃是一座古城,远可追溯到秦始皇修万里长城,以防御北方游牧铁骑民族的侵略,就在这里筑城搭寨,驻扎军队,以卫疆土。后来称涿州郡,已是人口增多,政治文化经济繁荣发达的城镇。到了唐朝中期,这里便改称范阳,称藩镇,安禄山任范阳节度使,“安史之乱”使这里历史闻名。后通称幽州,蓟幽(后来称燕云)十六州,归属大辽二十四、五年来,社会安定,百姓臣服,迎接大辽皇帝到来,已是载歌载舞。“耶律贤表哥,你来过南京吧?”最小的表妹天真活泼,心无杂念,隔着二姐,往上一提马,回脸问道,还莞尔一笑,玲珑剔透,透出少女的清纯。二表妹随着三妹的问话也回眸嫣然一笑,说:“是呀,耶律贤表哥,你来过南京吗?”那目光中显然充溢含情脉脉的情愫。
耶律贤是在妍国公主带其女儿们出城迎接皇兄穆宗时,给他一一介绍便记住了三位美女表妹的芳名。三表妹名叫萧绰,小字燕燕,十三岁,二表妹名叫萧婷,十五岁,大表妹名叫萧雅,十六岁。这三位表妹给他的第一印象各不相同:大表妹萧雅,是个冷艳美女,冰雕般清秀,笑与不笑从她白皙的肤色看不出来,但黛黑的眉宇间和黑亮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英风和肃气。这不是秀外慧中的女人。三表妹燕燕,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她天真活泼,清纯得如一碗清水,一眼便见底的女孩,已显露出聪慧的天赋和善良的本性。二表妹萧婷应该是温柔婉约型女孩,但已是情窦初开,温雅中萌生出对异性的冲动。她一直在向表哥靠拢和贴近,甚至刚入城时把妹妹硬从表哥身边挤到一边去,耶律贤看在眼里。三表妹并不介意,似有意让服二姐的由衷。两表妹向他提同一个问题,他回答说,他来过南京,那是他小的时候,那年他四岁,他父母双双遇刺身亡,他官居武定军节度使的亲二叔娄国参加平定叛乱,亲自手刃仇人,就是把他曾祖父的五弟安端的儿子察割杀死,他说,你们的大舅,也是他的远房叔父穆宗被立为帝,他的叔父娄国被任为南京留守,他被带到南京住进留守官邸。后来他被接去上京留在穆宗皇帝身边。讲到这儿耶律贤有些伤感,他不再言语,紧闭起嘴唇。
“那你那位任南京留守的二叔调到哪儿去啦?”二表妹萧婷问道。
耶律贤目光异样地看着前边的穆宗皇帝,心中怨尤地说:“早就被你们这位舅皇给杀了。”这是隐藏在心底的怨恨,当然不会对叔皇陛下外甥女们实话实说。燕燕见表哥不悦,忙提醒说:“二姐,咱耶律贤表哥说他二叔曾任南京留守官,这我就对上号了。我听咱们父亲说过他的前任南京留守死了。”是被皇上处死的,燕燕她没讲,因为她知道二姐也知道这事。
萧婷不以为然地继续萌懂,哪壶不开提哪壶:“噢,原来被我们舅皇处死的那位南京留守是耶律贤表哥的亲二叔啊!真是太可惜了呀!”她爱屋及乌,深表同情,这惹来大姐萧雅的严厉斥责:“二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当年南京留守耶律娄国谋反被咱们舅皇下令缢杀,这是娄国他罪有应得,可惜什么?”然后一瞪眼,转对耶律贤说:“耶律贤表哥,你别嫌我嘴冷,你可别像我二妹萧婷那样犯混,同情叛乱者就是等同叛逆呀!”
耶律贤早就明白皇权之争你死我活,政治斗争残酷无情。父皇遇害,皇权他属,即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早就学聪明了,尤其在当今皇帝面前学得听话,不敢多言、放肆。但是今天在穆宗这三位漂亮的外甥女面前,这里有可能有他的皇后,因为她们姓萧,是与耶律氏皇族通婚的后族,何况当今叔皇陛下说过娶汉人女孩古秋月只能为妃。他忽然顿悟,从拥簇他周围的三位表妹中选皇后,那也只是当今叔皇陛下一句话的事。可他一点儿也不抱有这种非份之想,有穆宗二弟罨撒葛协皇帝处理政务,他只是皇帝的远房堂侄,皇帝的位置轮不到他。但他在三位美女表妹面前得展现契丹族英武少年的气质,北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慨。他显得大度而气势磅礴,呵气如云地拱手笑道:“谢了,几位表妹!谢谢你们的关心,尤其得谢谢萧雅表妹,深怕我不能正确看待我叔父娄国被治罪之事,其实这大可不必,我不管我叔父娄国他犯什么错,犯什么罪,他在镇压耶律察割叛乱中,手刃杀害我父皇和我母后的仇人,他在我心中永远是位英雄!过去的是是非非我看得清楚,也心中有数。”他说到这里一顿。三位表妹听他这么说皆是大吃一惊,随后是转喜转忧。萧婷、萧燕燕姐俩在马上抬臂翘起大拇指,称赞耶律贤表哥敢讲。萧雅则急道:“耶律贤表哥,我看得出来,我讲的话你不愿意听。可我是为你好啊!我妹妹们不懂事,只觉得你敢说敢当。你看,都向你翘起大拇指。你二叔娄国在平乱中手刃仇人,为你父皇母后报仇雪恨,你崇敬他。可后来他自己也搞叛乱,要推翻当今皇上,自然是死罪。你再大讲特讲你娄国二叔是什么英雄,那会引起别人的误解,一旦传到我舅皇那里,别说是你,就连我家也会受到牵连的呀!”她苦口婆心,确实是真心为耶律贤表哥着想,因为她心里早就把耶律贤装进自己少女的心里。早在几个月前,她听父母谈论到皇兄穆宗皇帝不能生育,已认她们的表哥耶律贤为义子时,母亲提出把她许配给耶律贤为妻,后来就没有信了。今天表哥耶律贤来了。她的春心蠢蠢欲动。但她不可能一见面就明讲心中所想。而她二妹萧婷却表现得更为直接,不断向耶律贤表哥示爱。契丹族女子在婚姻嫁娶方面比中原汉族女子表现更为开放和大胆。萧婷抬手用马鞭向耶律贤这边虚势一指,说:“表哥!你别听我姐吓唬你,你二叔娄国他叛乱,跟你有什么相干?他又没跟你商量,你那时又很小。”耶律贤点头说:“萧婷,你这话我愿意听。其实,我二叔娄国的事,是我离开南京以后到上京才听说的。”
“哎!表哥!”三表妹燕燕耳聪,忙要接过话去。耶律贤忙抬手一挡,制止说:“燕燕,有关我二叔娄国的事就别再讲了。好吗?”燕燕只好停住,说:“那好吧!”见耶律贤烦了,萧雅也欲言又止。
前边,皇上的先锋卫队到中街转盘右拐向西。南京的建筑风俗是座北朝南,而皇上行宫和南京留守官府依然保留契丹族座西面东风俗习惯。皇上行宫和皮室军(卫队)营盘为方便出入,只能建在西街路北,而南京留守官府在东街只能建在路南。南京留守、驸马爷萧思温临去西京云州(大同)之前,已安排好迎接穆宗皇上驾临。此时守卫皇上行宫的卫队,出列相迎,敲锣打鼓。皇上的卫队簇拥着穆宗和妍国公主一干人等来到行宫。
殿前点检官耶律夷腊立即把皇上和妍国公主、义皇子耶律贤和其三位表妹,安排进幽静、散发檀香的小客厅,把随行臣僚安排住进住处,厨上的厨师和侍女侍从们开始忙碌起来,立即送上茶水和水果。右皮室军(卫队)司令官萧乌里只也立即安排值岗护卫,指挥大批卫队进驻皇帝行宫的后院兵营。兵营偌大到可容纳一两万皮室军即卫队兵马,呼之欲出,以保卫皇上。如今大辽国泰民安,皇上出行无须带庞大的卫队,只带二千人马的右皮室军就是可应付任何异变。
穆宗皇帝坐正位,秋天自然喝红茶。可他得喝酒,用玉杯,加一碟结盐霜的炒花生米,自斟自酌。不喝茶的少年男女自然吃水果,有葡萄、红枣和桔子,顿时小客厅里充满欢乐的气氛。穆宗皇帝在入城时,三位外甥女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此时坐下来更是娇姿美艳。与其说他在品茶,还不如说他在欣赏秀色可餐的妙龄少女,但他位极人皇的心灵是圣洁的。他转对妍国公主吕不古说:“御妹呀!我想起一件事。”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妍国公主也开了口说:“皇兄呀!我想起一件事。”“那你说吧!”兄妹俩又异口同声。然后囧笑了笑。穆宗不语了,妍国公主说:“皇兄!还是您先说吧!”
穆宗说:“那我先说,咱父皇赐封给你的头下军州,有一个汉人奴隶户,叫古玉林,他有一个女儿叫秋月,长的很俊秀,就如我三位外甥女一样美艳羞花。我的义子耶律贤看中了,我答应让我义子娶那个叫古秋月的女孩,希望你安排下去,早点给送进上京皇城宫里去。”穆宗把这桩婚事一说,可令妍国公主和她的三个女儿大吃一惊。萧雅和萧婷急得脸通红,异口同声地呼叫“娘—”,那意思很明显——耶律贤表哥取汉族姑娘,我可咋办哪?!萧燕燕更耍“无厘头”,她竟然扣问那汉族女孩的年龄,当耶律贤告诉她说十三、四岁时,她竟然大声呼叫起来:“我的天哪!表哥!十三四岁的女孩你都娶,那我也得出嫁啦!可我还没玩够呢!”她不乏天真浪漫。老皇姑妍国公主盯住穆宗皇帝,说:“我说皇兄呀!你咋违反规矩?萧氏是后族,耶律氏皇族得娶萧氏家族女孩,你咋答应给义皇子娶汉族家女孩呀?”穆宗不紧不慢地说:“御妹!你误会了,我是给我义子娶妃,不是娶皇后。”“噢!那还说得过去。”妍国公主恍然地说,忽又一惊道:“皇兄,您是说要把皇位传给你义子耶律贤吧?”这尾声她凑近穆宗说,怕被耶律贤听见。见穆宗摇头,没指定让其义子耶律贤继承皇帝位,这才放心开口说事。
她说,她夫君南京留守萧思温临行前再三叮嘱,让她在皇兄面前讲,他要把他们大女儿萧雅许配给皇帝的亲弟弟罨撒葛做王妃。穆宗一听,心说,他指定觉得让罨撒葛协助处理国家政务和担任监国,以后会把皇帝位置传给罨撒葛,才会要把他们大女儿萧雅嫁给罨撒葛为妃,好日后当皇后。可他把皇位传给谁?还不到时候,根本没去想过。对御妹讲的嫁女之事他说好,等回上京他会对弟弟罨撒葛提一下这事。并未显出有多大的兴趣。
萧雅与耶律贤对看一眼,都很囧像。萧婷似乎觉得少一个竞争对手。
萧燕燕则不管谁嫁谁娶,她对穆宗耍娇,说:“舅皇陛下,你带我去趟西京云州好不好?”萧婷跟话说:“是呀,舅皇陛下,也带上我吧,我会侍奉您的。”穆宗高兴地说:“好好!只若你们的母亲舍得,我把你们姐妹仨都带去。”萧燕燕转的快,她说:“舅皇陛下,您是皇兄,我母亲是御妹,你们兄妹多年不见,还没亲热够呢,就把您御妹也带上吧!”妍国公主嗔道:“燕燕,我们娘们都去西京,留守府还可以有大管家照管,可南京城交给谁管哪?”穆宗此时综合考虑,立即做出决定说:“就这么定了,御妹,你和你三个女儿,随我去西京云州。我下诏给守卫南疆的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乌珍),让他入主南京城,暂主军政事。”他让耶律贤传令给殿前点检官去通知随行臣僚,写下诏书,穆宗阅后,取出玉玺加印,立派信使传诏。
接下来妍国公主和女儿们回衙府准备,穆宗也一天劳顿,抓紧休息。
翌日,早饭后,妍国公主和女儿们乘两辆华盖车辇,配几匹坐骑,此时萧雅和燕燕姐俩飒爽英姿地骑着,外加十几名马队家丁,男女侍从和装载物资的车辆,随穆宗皇帝的卫队开出西门踏上漫漫征程。
沿着长城西行,正值幽州地深秋季节,真乃是“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好一派萧肃景象。有诗曰:
路漫漫而修远兮,长城蜿蜒而无尽。
黄尘滚滚驼铃苦,桑干河载逆风舟。
杀声震天蜃楼景,汉将屡战破匈奴。
悠悠历史再回首,辽骑雄兵挎吴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