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忙到很晚的皇太后萧绰,今早睡到天大亮,赶紧洗漱,穿戴,与渤海妃一起,同圣宗耶律隆绪、秋歌等几人用早膳。时有女侍卫官萧江雪和新调过来的叶春蕾各带一队女扈从,陪同在另外几桌用餐。兼伺候着主人。
本来,萧绰要把渤海妃古秋月留下,照看孩子们,渤海妃百般摇头,说道:“孩子们太小,登860多米高望海峰太危险,不能让他们去,可我与皇后你,不,与太后你,是一样的,都是景宗皇帝深爱的女人。如今他离开人世归天,我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啦?医巫闾山望海峰上,有我们的爷公东丹王的读书堂,我一直都向往去看一看他神话一般的读书堂,还有伴他读书的高美人的行宫……我一定要去!”他说得那样坚决和恳切,萧绰无法再拒绝,犹豫一下,便点头答应说:“好吧,好吧!我们姊妹俩一起去,行了吧?帮我劝劝孩子们!”所以此时,渤海妃古秋月显得很是兴奋,伺候圣宗、秋歌等兄弟姐妹们用餐,说:“圣宗皇帝,你是兄长,带个头,都多吃点儿,免得皇太后和我,惦念你们!”
虽曾想,昨天晚上皇太后宣布孩子的包括圣宗皇帝,一个也不让跟随去登望海峰,耶律隆绪心里就老大不高兴,但奈于二妈渤海妃在争要随皇太后一道去登望海峰,他特同情,怕产生干扰,便把火气压下了。他一夜都没睡好,今天早饭,他吃得特别多,也特别快,把筷子一撂,便说:“皇太后,儿臣是皇帝,考虑来考虑去,今天也得随你去登望海峰,去拜谒我太爷东丹王的读书房,请您不要拒绝我……”
萧太后很不高兴,严肃地说:“我的话,你也敢不听,等你长大了再说吧!”说完起身,便离开了。女护卫官萧江雪见状便招几个吃完饭的女扈从一起随太后来到第二进院仰止堂。
仰止堂是皇上处理政务与休息之所。
萧太后坐了下来,下人们赶紧沏茶倒水。
后宫这边渤海妃赶紧劝说小皇帝隆绪。女侍卫官叶春蕾这一队女扈从,是被留在行宫,护卫小皇帝和他们兄弟姐妹们的,忙加阻拦。隆绪说:“春蕾姨妈,我是皇上,你敢阻拦我吗?”
“我知道你是皇上,可是辽国是萧太后摄政,她的命令谁敢违抗呀?你可别为难姨妈呀!”叶春蕾如是说。
“你可别为难姨妈呀!”叶春蕾说。
“是呀,隆绪,你可别为难你春蕾姨妈呀!皇太后安排她保卫你们兄妹们的安全的呀!”渤海妃劝说道。
隆绪与渤海妃关系亲密,亲如母子,隆绪怕二妈着急上火,但耍了个心眼,装作老实了。但借去小解的机会,遛到前院来。
仰止宫这边陆续地就有皇宫总宿卫官韩德让,宁王耶律只没,还有宋王、宋王妃也过来了,又成了一个临时议事中心。
宋王耶律喜隐从来都不是个安生主,他对萧太后嚷嚷道:“我说萧绰呀?你如今虽说是咱大辽国的摄政皇太后了,可你也不能连辈份都不分哪!我管啥也是你公爹耶律阮的堂兄弟不是吗?他爹东丹王耶律倍,那可是我的大伯父啊!我爹耶律洪古可是大辽国兵马大元帅呀!我也是咱耶律家族的亲王,我这宋王也是景宗皇帝,我侄子耶律贤封的。你干嘛不通知我去登攀望海峰,拜谒我大伯东丹王的读书堂啊?还有陪伴他老人家读书的王妃高美人住的行宫,我也想去看一看,她是我的婶娘嘛!”他说起来没完没了。
萧绰太后听得有点烦,因为集合的时间快到了,忙说:“我说宋王啊,你说那么多干啥呀?我不通知你,一是考虑你年龄也不小了,让你去攀爬860多米高的望海峰,实在难为你。”
宋王抢话说:“哎,别遮了,我身体棒棒的,说吧,让不让我去吧?”
萧绰说:“你急啥,再一个原因,你跟随去攀爬山峰,我二姐咋办?她可是身体有些羸弱呀!”说着转向二姐宋王妃萧婷,她依然是那么端庄而秀美。
宋王妃微然一笑说:“妹妹,那我就陪同宋王去一趟吧,把几个陪同来显州的家里佣人带上。”
“既然二姐也同意去,那你就陪宋王一块去吧!”萧太后萧绰这么说,又补充一句“这样太好了,路上,咱姐妹俩也免得寂寞。”
小皇帝耶律隆绪悄悄的挤进来,刚要开口,义驸马杨延贵还有乾陵施工总指挥耶律除室和兴中府代节度使萧天中按时到达。
宋王和宋王妃一见杀害他们儿子的仇人耶律除室,便两眼喷射仇恨之光,宋王欺身过来,抽冷地撕住除室的领襟,吼了一声,抡起铁掌便朝其腮捣了过去。
耶律除室行伍出身的大将,自不会含乎,一手抓住其抓领襟的手,另一只手擒住打来的拳。
“你小人之举,竟然偷袭我!”除室如是地说。
“你枉杀我儿子,我随时都要除了你!”宋王恶狠狠地说。
萧太后忙制止道:“哎,哎,宋王,干什么呀?在朕的面前,怎么可以这样?”她并未吼道,而是柔中带威地制止她们的妄为。宋王与除室相互抓在一起,定格在那里。
义驸马杨延贵与萧天中忙将两人拉开,宋王归位什么也没说,耶律除室忙向萧太后报告,说:“太后,我把兴中府代节度使萧天中找了来。”萧天中忙道:“臣恰巧昨天来乾州城工地上公差。”义驸马杨延贵说:“太后今天要去望海峰,要在下带两哨人马来,听候差谴。”
萧太后见气氛缓和下来,便抬手示意说:“各位爱卿都快坐吧!”她是宰相肚里能行船,也没再提宋王袭击耶律除室的事,便转向正题,说:“义驸马,宋王、宋王妃和其佣人的护卫就由你担当,还有景宗的兄长宁王耶律只没及随行人员,也划归你们护卫范围。”
杨延贵点头应诺。
萧太后萧绰把目光转向韩德让,说:“耶律除室和萧天中由你统一安排。”
韩德让接过去说,他的卫队留下一半配合女侍卫队官叶春蕾守卫行宫,保卫皇上等兄妹的安全。他亲自带领一半卫队人员,协助女卫队官萧江雪保护萧太后和渤海妃的安全,耶律除室和萧天中两位及随从人员听从他的安排就是。蛮牛萧天上率一个小分队担当向导。沿途护卫和显州行宫总护卫由耶律斜轸将军统一安排。又说,太后,渤海妃加上宋王和宋王妃,四辆车辇,其它人一律骑马,可以行动了。
宋王起身对宋王妃说:“看明白了吗,把我们与耶律除室那个杀我们儿子的仇人分开了,担心我随时收拾那家伙。”宋王妃说:“你呀,别得了便宜卖乖,若不是我妹妹萧绰放你一马,你当她面与耶律除室动手,她一声令下就能把你抓起来。”宋王没再言语。
萧绰起身,渤海妃悄语说:“圣宗隆绪挤过来了,他想跟着去,你看咋办哪?”萧绰顺渤海妃指的方向,把耶律隆绪招到近前,说:“孩子,你姐观音女因为怀孕没来,你得留下陪几个弟弟和妹妹们。母后不让你去登望海峰,是因为你还太小,山高势险,万一有啥闪失,那可不是小事。你可明白这个中的利害?”女侍卫官叶春蕾也赶过来拉住小皇上耶律隆绪。萧后叮嘱说:“春蕾妹子,我把隆绪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可交给你了!”“放心吧,太后姐姐!”她们是从师姐妹那论的。
小皇上隆绪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叶春蕾走了。
萧太后萧绰和渤海妃古秋月的车辇,在女侍卫官率领的女卫队护卫下,紧跟上担当向导的蛮牛萧天上的骑兵小分队。韩德让率领宫廷卫队在担负第二层护卫,其后是义驸马杨延贵的两哨兵马,把宋王、宋王妃的车辇、宁王耶律只没护卫严严的。
宋王还时不时地拉开车帘向前张望,自看不到仇家耶律除室的影子,心说:猫起来了,等我抓住机会,我一定把你除室丢到山崖下去。
从显州行宫出发,一路山青水秀,一路都有耶律斜轸大王派出的兵士们站桩式地护卫在道路两旁,聚精会神防止发生意外。
登峰的队伍行进10里,便来到二道沟中的龙岗子村,这里是北有烟筒山,西北卓笔山、正西龙山、正南鹰嘴山,三面环山的一片风水宝地。东西220米,南北180米,面积4万余平方米。海拔790米,从东北口入谷,宝地呈西高东低状,最早入村两边有神兽和文臣武将石像。
显陵即耶律倍陵墓在玻璃寺处,在正西龙山峰下。萧太后萧绰一行从新建的乾陵旁走过,往西眺望,显陵处比世宗庙还高,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地气如烟升腾着。
队伍从东北口出谷,绕过环山山峦,攀坡而上,西行4里,攀到海拔830米,有一大片略平的平地,史记东西75米,南北95米,面积7000余平方米。残垣断壁,残墙高有1米至1米半不等,这就是东丹王的爱妃高美人的行宫。
皇宫卫队副官蛮牛萧天上,向萧太后和渤海妃介绍说。
萧后感叹不已,浮想联翩,想象中这里宫廷院落金壁辉煌,人流如织,环佩叮铛。
古秋月惊讶地说:“哇!高美人行宫这么大片面积呀!就她一个人住吗?”
“妹妹,真是天真,那怎么可能呢?仆人、佣人、侍卫少不了的。”萧后如是地说。
宫址地面上砖石瓦砾都散乱于荆棘草莽之中,古今游者观之都不禁暗生叹惜:“人死如灯灭,虎死如绵羊。”古秋月慨叹人生苦短,见高美人尸骨无存,不觉唏嘘落泪。
当代辽西调查望海堂的史志之士佘象乾先生留下一首吊古诗云:“翠华一去恨茫茫,重到行宫意感伤。望海堂前空寂寞,夕阳犹自照残妆。”此时自不是夕阳残照,而正是旭日当空,秋高气爽。恍惚又是“秦时明月汉时关”那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登峰队伍前边停歇,后边的人就只能歇步,抬头西望百米远的860多米高的望海峰,也称天柱峰,高峰之巅,用巨石叠砌的约15米高的巨大台基,连石缝都清晰可见。
山峰860余米,脚下790米,登山只差70米。
萧太后萧绰何许人也?又风华正茂,才29岁,她拉一把渤海妃古秋月说:“妹妹,惜古思今,可别太伤感了呀!走吧,走吧!”
有女侍卫官萧江雪带队护卫,蛮牛萧天上带领他的皇帝卫队一个分队人马,在前面担当向导,趋前开路。
萧绰、古秋月姐妹俩移步走向望海峰,坡势越来越陡。
高美人遗址这里,宋王又看见他的杀子仇人。耶律除室与萧天中在一起,他们对高美人的历史感悟并没有多大兴趣,所以他两位溜边了,还时不时地哈腰拣起一片彩瓦什么的。宋王又要冲过来,宋王妃赶紧把他拉住,急道:“宋王啊,你也年岁不小了,别再找茬闹事好不好?”宋王争脱开,想冲过去。义驸马杨延贵一眼发现,忙用手一指兵士们,说:“快点,保卫宋王安全!”这是把话反说,实是挡住宋王。兵士们都是小伙子,身形箭一般快,刷地便在宋王前出现一堵人墙,这哪还冲得过去呀!宋王只又做罢。
萧天中发现这一幕,说:“看来宋王耶律喜隐对您是不依不饶,您可得躲着点儿。”除室显得无可奈何地说:“是呀!若不是看在萧太后的面子上,我还惧怕他?唉!他儿子年龄虽小,可也是叛军拥立的小皇上,我杀了他儿子咋?可就一时犯混,那孩子也是萧太后的亲外甥啊!若不是萧太后人好,大度,那我这条小命可就完了!上京林东镇皇城我是回不去了,如今来显州建乾陵,真就等于发配边关一样啊!”他抒发些许的感慨。
“哎,除室大人,您看,萧太后点名叫我也来跟随登望海峰,是啥意思呢?”萧天中终于忍不住地这样发问。
昨天傍晚萧太后在行宫仰止殿招见耶律除室,讲两件事,一是说乾陵施工建筑完毕,景宗已完成葬礼。朕希望你留在兴中府(现今朝阳市)接任节度使之职,二是你通知兴中府代节度使萧天中,与你一起陪朕去登望海峰,拜谒东丹王的读书堂。这他就明白萧太后的真正意图,她是考查一下萧天中的去留问题。
见萧天中发问,他便暗示说:“看样,萧太后对你很感兴趣,我估摸登上读书堂休息的时候,她会问讯于你的。”说得模棱两可,因为他也在盘算,日后与萧天中的关系。
宫廷总宿卫官韩德让,过来催促耶律除室、萧天中及其随从人员,跟上前边队伍。
攀登后70米高峰,走的都是修好的台阶路,只要有充足的体力,是比较容易的,而且台阶路的两边砌有垛口栏杆,还有韩德让安排卫队人员护卫着,很是安全。
登上顶峰,巨台垒砌对台基地四周有胸墙,台基东西30米,南北40米,面积1200平方米,显得偌大而宽敞。原设计正房6间:3间居室、3间读书房。左右各10间厢房,西厢是藏书房,东厢是侍卫室。当萧绰、古秋月站在院基地当中时,无论是正6间,还是东西20间厢房,都已是残垣断壁,或只剩下沧桑的房壳子了。
萧太后、渤海妃在女侍卫官萧江雪的跟随下,走进正房的两间房壳子里,已是杂草丛生,令她们百感交集。除此,没留下一件令后人怀念的遗物,哪怕是一盏油灯或一件压书页的镇子,一副笔砚。
萧绰用手摸了摸残留的窗框,朽木早已烂掉成渣沫,一吹尘烟。
仿佛朗朗的读书声,就在耳边回响,她想象着,也许爱妃高美人每天都会来到读书堂,陪读吧,就如同她与耶律贤成婚后,表哥奋发读书,她陪他夜读那样。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古秋月并没有萧绰这种感悟,是秋高气爽的蓝天飞过一行人字形的雁阵,那整齐的叫声,她忙走出上房房壳子到基院中,仰望飞过的雁阵,唤起了她的回忆,那是一只母雁被猎人射落了,公雁翻转飞回来,哀鸣着一头扎下地来。她撸下自己的一副银手镯,从猎人手里买了公母两只死雁。当时义皇子耶律贤,帮助她埋成雁丘。她与义皇子也便心心相印。她是义皇子初恋情人,那始终都是一段佳话。连成为皇后的萧绰都饶存敬意。
当萧江雪陪同萧绰、古秋月走向台基院四周围墙边,俯视百米开外那片偌大到7000平方米的高美人行宫的遗址时,萧绰仿佛顿悟后人“望海堂前空寂寞”那感伤的留存千古的绝唱其真正含意,她要做的不是终生陪读,而是未完事业的奋争。
她望着远去的雁阵。
古秋月也望远去雁阵。
两位不同民族的女人是否想到一起了呢?
被风华正茂的萧太后一直寄予厚望的南院枢秘使、皇宫总宿卫官韩德让,出现在势凌霄汉的东丹王读书堂。他环视历史悠久的医巫闾山,仿佛浏览着悠久的历史。没人能读懂他这位汉人才俊脑中翻涌着的波涛……
笔者也只能以今喻古,把万卷出版公司的《医巫闾山志》主编邱德富,感今吊古,撰得的一联,抄录如下:
绝顶拂晨星,聘怀宇宙,问海曙红霞、林泉晓月、云巢栖鹤、峻岭雄风,可知太子读书楼几经兴废?
高峰衔落日,漫演古今,想朝中让国、谷内留图、堂上啸歌、船头吟咏,堪叹东丹流誉事尽付沧桑。
萧绰、古秋月、韩德让、杨延贵包括蛮牛,终于坐下来歇息饮水,谈事。一不留神,让宋王与耶律除室这对仇家又撞到一起,而且离台基四周围墙又那么近,所有人都被惊吓得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