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的队伍,行动谨慎,杨业传令下去,提高警惕,防止中敌人埋伏。大郎杨延玉正值当打之年,提刀催马率一队宋军走在前面,与主力队伍约一箭之地。
嘚嘚的马蹄声在大石路上无法隐遁。
可前面是一片荒漠地带,灌木丛生,蒿草没人,中间有一趟道,是人行、马踩与车辆通过的官道。这道是黄沙,不是沙滩的沙,是沙漠的流沙。走到这条荒无尽头的荒沙路上,让人头发茬子都刷地竖了起来,感到寂寞无声的瘆人。只有秋虫唧唧鸣叫。
马蹄的嘚嘚声消逝,如踩在棉花上无声无息。
骑马走在前边的大郎杨延玉,立马把大刀挂在鞍轿的得胜钩,摘弓箭,忽尔对向左边,忽尔对向右边,目光盯住前方那条越远越窄的路。
跟随在延玉身后的这支队伍,也都把或长或短的钢刀背上,摘下弓箭,压阵左右,乘马前行。
这时候用弓箭是防备路遇埋伏的最佳手段,可是没有任何动静。
大郎的先锋队往里深入一箭之地,杨业率领这旅之兵主力进入荒漠之路口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杨业以身示众,挂起大刀,弯弓搭箭,后边的队伍自分两列,左右也都弯弓搭箭。可当杨业率领主力队伍进入荒漠之路约一箭之地时,突然“轰——”的一声炮响,埋伏在两侧的辽军呐喊着冲杀出来,双方以箭一阵对射,互有伤亡,但是辽众宋寡,大郎杨延玉身后的一队人马在与辽军对射中不断地倒下。大郎挂弓,摘下大刀,与冲到近前的辽军铁骑厮杀到一起,身后的兵虽已没有几个了,但大郎杨延玉不愧将门之后,抡起大刀威风八面,毫无惧色。
杨业的队伍拥集过来,箭矢如蝗的飞射向伏击的辽军,双方的兵士以同样的数量纷纷落马。
“大郎——延玉——快撤——”老将杨业中气十足地呼喊着,同时驱赶身边的几个小校,快!,带领你们的属下兄弟们,冲过去,接应大郎撤下来,一起往回撤!
两名小校共带百余名士兵们,挥刀放箭地冲过去。
“大郎——延玉——快同兄弟们一块儿撤!”杨业放开嗓子嘶喊着。他的箭矢力如飞将军李广“嗖—嗖—”地向冲过来的辽军伏兵连发两箭,便同时有数人落马。
大郎延玉同冲上的百名救兵,一起往回撤,他高声回应着“父亲—你率领队伍快撤—大郎断后,掩护你们!”
杨业这才勒转马头,将头变尾,尾变头地率队伍往回冲杀,按着预定的计划,把队伍带向陈家谷方向,这一返卷之间队伍伤亡过半。
在杨业身边的是八郎杨延彬,他顶盔掼甲特别英勇,一杆银枪出神入化,一把雕弓飞矢如蝗。同时,还有几个拼命三郎小校,这都杨家将忠勇之士,都是舍生取义,勇于为主帅抵刀,挡箭矢的敢死之士,一柄大刀威震敌胆,一柄强弓飞矢啸唳。他身边的士兵又从一百减少了一半,撤入陈家谷时候,得到两岸陡峭的山崖,树木丛林的地形帮助,真正地把追击的辽兵,杀不完的辽兵甩在了后面。
只要有充足的箭矢就能逼住追杀过来的辽军,保持一箭之地的安全距离。大郎延玉心里这样想,可是身边这几十名士兵兄弟箭壶的箭矢都快用尽了呀!叫杨忠的小校担心地提醒大郎。“大哥,父帅让我带两哨人马过来交给你!”大郎没回头也听出是八弟延彬跟他说话。“大哥这里缺的是箭矢!”他对延彬说。八郎杨延彬,在父帅身边充当护卫和信使官的任务,他对大郎延玉说,父帅派这两哨人马,每人箭壶里都凑满了箭矢,就是考虑到这儿急需。
“父帅真是雪中送炭,代大哥谢谢父帅。这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帅身体安然无恙吧?”大郎回头这样说,表现他对父亲的关心。
杨八郎以敏锐的目光扫视大哥延玉周身一眼,问道:“大哥,你身体没啥问题吧?”“有点轻伤,不耐事,蚊子咬了一口而已。”大郎延玉若无其事地说。
接着用八郎带上来的两哨人马,把箭矢都快用尽的那几十名拼杀苦战活下来的兄弟们替换下去。那位名叫杨忠的小校带人下去了。“八郎,你要照顾好咱们父帅!快回去吧!”大郎延玉叮嘱说,然后便转身,指挥换防上来的两哨人马,以箭矢对辽军箭矢地相互对射,边向陈家谷深处撤退,边阻击敌人。
当空的太阳偏过了正午,深谷的两岸投下了阴影。深谷里死一般地沉寂。只有自己的队伍巴哒巴哒的马蹄声,远处辽军的人嚷马嘶,闪闪的弯刀与飘舞的旌旗,凝聚战争的情景。
杨业的队伍残兵败将,充其量还有几百人。但是他并未灰心丧气,因为他被逼无奈才主动出击,明知必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能从辽军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伏击中逃脱出来,就已算万幸,因为兵力差得不是一般的悬殊,应该说以卵子击石,可此时,他怀着不尽的觊觎和希望,耶律斜轸,你若不是兵多,我杨业还在乎你吗?你等着,我会把你引向死亡,我会反败为胜的。他想象着,在陈家谷谷口,宋军主帅潘美正把强弩匣阵架在那里,啥叫阵匣?就是不只一架强弩匣,而是一群弩匣方阵,几十架强弩匣,同时发射,那家伙每一支弩矢都有一人高哇,有力透数人的力道,穿甲而过。让你耶律斜轸尝尝我大宋军的最先进的利器。你有铁骑,我有弩阵,就差抛石机了。
可是当他走出陈家谷谷口一看,便傻了眼,哪里有潘美的人马,哪里有什么强弩匣阵?他忙四处查找,发现藏坐骑处有一堆积的马粪屎尿,再加细找,发现士兵们折断丢弃的箭头箭杆,箭杆上烙有“潘”字标志,还发现强弩的箭杆,有一人那么高,弩杆烙有大号“潘”字标志,弩矢的钢铁矢头都不见了。还是小将八郎延彬眼睛尖,在一处下坡处找到了。显然制作质量出了毛病,太松了,矢头脱落。这些证据足以判定潘美是有意改变主意,把强弩匣阵撤了,那监军刺史王侁本就不地道,潘美也变成奸臣,残害忠良的奸臣。
杨业此时只能仰天长叹:“潘美,王侁害我,我等之命休矣!”“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拿出大宋将士的英雄气概,与辽军决以死战。为感谢大宋皇帝对我杨业的知遇之恩,感谢大宋皇上对我杨家一门忠烈的爱护之恩,我们今天与辽军决以死战!”这就是无敌将杨业的动员令。“冲啊—”他喊。手提的鬼头大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所有将士呐喊:“冲啊——”。数百杨家军凝聚成一股铁流向辽军发起反冲锋。横的也怕不要命的,此时的杨家将就是不要命的。真乃是“操吴戈兮被犀甲”,“带长剑兮夹秦弓,身首离兮心不惩。”(引自屈原楚辞中的《九歌?国殇》。)“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弃身锋刃端,性命安何怀?”“损躯赴困难,视死忽如将。”(引自曹植的《白马篇》)
杨业挥舞大刀一马当先,大郎延玉,八郎延彬一左一右,率兵冲杀,便是把辽军铁骑打个卷毛,后退5里。
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乃能争贯战之士,是太后萧绰的肱股之爱将,又被晋升为北院枢密使,那可是契丹军乃至全国军事最高的长官,委以重任的。该将十分傲,但却非常勇武和智谋。他决不会有损山西兵马都统的头衔,连配给他的战将萧挞凛都没去用,驸马都尉萧恒德等部落酋长军就更没做打算,便亲率领他的数万大军,硬又把杨业的队伍打退回来。
杨业奋杀自不示弱,若真是同等数量的骑兵,杨业骑兵绝不比辽兵铁骑逊色。只是如今以弱抵强,再奋力把辽兵杀退,辽兵再击回来,这样拉锯之战,就如同拉开的弹簧,振幅越来越小。几个来回,杨业身边的将士所剩无几,自己也中箭受伤,很重的伤。杨业自知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大郎延玉已战死,只有小儿八郎延彬在身边。他对延彬说:“八郎呀,父帅死不足惜,但你要知道害死为父的是潘美和监军刺史王侁,我们杨家与潘家势不两立。他们是奸佞之臣,你要把他的证据保护好。”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那只强弩的矢头递给八郎揣好,还有那只强弩的烙有“潘”字标志的弩矢长杆,说:“把证据带回开封,交给皇上,皇上会为我们申冤昭雪的。”他又说,亏得为父安排你六哥延昭,携带你母亲等家眷去组织朔州居民南迁。完成朔州居民南迁,总算皇上下达的四州居民南迁的任务没全都落空。
讲到这儿他停下来,对八郎和叫杨忠的那位小校说:“你们俩把衣服换了,不要问为什么,快点儿。”两人换完衣服,杨业对小校说:“杨忠,你去顶替大郎抵抗辽军,孩子,你要尽忠啦!”那小校杨忠说:“父帅,杨忠愿往!”说完以小将的身份率兵们抵抗辽兵。
杨业对八郎说:“你得隐姓埋名,把杨字拆开,你姓易,把名字改成单字彬,你叫易彬。记住你是个街头流浪儿,是我拣来的,你感谢,不舍得离开我。辽国萧太后13岁时随穆宗皇帝去过北汉,你六哥延昭见过她,如今你四哥延贵是义驸马,带兵战将。你只有保住性命,才能把潘美、王侁那两个奸臣的罪证传到开封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完这番话,杨业已觉有些吃力了。
杨业全军覆没,身边只有化名易彬的八郎。
辽军统帅耶律斜轸,同萧挞凛带人杀气腾腾地来到杨业近前,那耶律斜轸不无戏谑地说:“杨业,你号称无敌将,我大辽国太后下令要我活捉你,我把你活捉了,我得把你押送去大辽国西京云州,由萧太后亲审。”说着时问八郎延彬,说:“你是谁?”延彬答:“我,易彬,杨帅与我有恩,我得照顾他,他伤成这样,你还戏谑他老人家。”这易彬不卑不亢。
耶律斜轸说:“那好,易彬,你搀扶你的主子,随我们走吧!”而后对属下人说,快去备车辇!
易彬便把父亲搀扶起来,被押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