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饭后,太后萧绰决定大军分流,命令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大军退守灵丘,河北蔚州、飞狐口(今来源)。山西兵马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军依然驻扎浑源,准备对应州、朔州用兵。萧挞凛军、驸马都尉萧恒德等酋长军向浑源之南平型关方向运动,准备配合耶律斜轸大军行动,并受其调配。太后萧绰自己和圣宗隆绪,率义驸马杨延贵万余铁骑军,在宫廷总宿卫队的护卫下转去辽国西京云州(大同)驻扎,前线总指挥部移驻扎那里。
这是个极为英明的决策,因为收复“山后”失地的主体任务已经完成,10万大军再挤在山西一隅是极不明智的,她把辽国指挥部移到西京云州最为合适。何况西京云州曾历一场失而复得的兵燹苦难,她这位大辽国摄政太后和圣宗皇帝到达云州,那将意义深远而伟大。潜在的想法还有,她不会让转投大辽的杨四郎,去与随主投降大宋朝的杨业父子在战场对阵厮杀,那太过残忍了,虽说各为其主。可她心怀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如果当初杨业不情愿放走四郎杨延贵投奔大辽,那恐怕也难有今天。可这话她不能当面去问,当面去说。她是位很有抻劲的女人,一位大度女人,重情义的女人。接下来分头行动,太后萧绰和圣宗在宫廷总卫队的护卫下,由义驸马杨延贵的万人铁骑开路,赶往大辽国西京云州(今大同)。云州城虽然还是老模样,但已遭到战争的破坏,有些城墙被炸成残垣断壁,城里有几处房子被烧,街面上有些店铺被砸得门碎窗落。
西京衙门由耶律斜轸留下的一队兵士把守着,宫廷总卫宿官韩德让大人的卫队一到,便把西京衙门接管了。
太后萧绰和圣宗升堂,命令耶律斜轸留下看守西京云州衙门的那队人马迅速归队。然后宣布云州城被宋军攻破,被俘的文官一律官复原职,即日上班。对被俘武将投降宋朝现被关押者一律释放,但一律撤销职务,开除公职。对底层小官,即往不咎,要管好自己的兵。
责成韩德让说:“把原先的兵丁组织起来,从那些底层小官中选拔优秀者加以提拔。再从你的卫队里调拨可担任西京云州留守官职务者,朕认为那个韩其武就不错,可以先挂副职,你考虑一下。”
韩德让忙道:“太后看中的人,那还能有错,就先提升为副职吧。我找韩其武谈。”太后萧绰又安排说:“原先那个西京云州留守官曷鲁战死,为他立碑,再为西京云州保卫战中牺牲的兵士们,立英雄碑,召开纪念大会。这事安排下去。”“是,臣立即安排下去。”韩德让应承说。
韩德让现在代内务大臣室昉干起内务来了。
义驸马杨延贵的万人铁骑军在原西京云州留守官的营房驻扎。太后萧绰仍然没有明确地部署他的军队有何作战任务。他虽然不便明问,但至少暂时不会让他去与自己的父亲杨业去对阵厮杀,忐忑纠结的心情便平和了许多。
被任命为山西兵马都统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在萧挞凛、驸马都尉萧恒德等酋长军的配合下,一鼓作气,收复了雁门关北的应州,雁门关西朔州东的寰州,下一步就准备夺取朔州。
在辽兵压境的情况下,遥控指挥的宋太宗赵光义又派使传令给忠武军节度使潘美,命令他们掩护云、应、寰、朔四州居民南迁。这说明赵光义对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况根本就不了解,是瞎指挥,乱指挥。云州、应州、寰州已被辽军收复,还要潘美等南迁四州居民,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更可恨的是总领军潘美和监军刺使王侁这两个家伙,竟然下令让杨业强行出兵,去夺取寰州、应州失地,转移应州、寰州、朔州三州居民南迁。
杨业乃雁门关守将,熟读兵书战策,对当前战势了如执掌,听后言道:“太宗先命令我军退守代州,这又命令我军把云、朔、寰、应四州居民南迁,显然云州无望,就是转移应、寰二州的居民都很难。尤其令我之弱旅去夺取寰、应二州失地怎么可能完成呢?”
潘美立目:“杨业,你敢违抗将令?”
监军刺使王侁更是不讲道理,说:“杨业,我是监军,你不执行主帅命令,是要受军纪处罚的呀!”
杨业说朔州,我们还能控制,但要想转移寰州、应州居民,只有一个办法。
潘美开口:“什么办法?快说。”
杨业道:“请主帅出击,拼力夺取应州,以威胁寰州辽军的后侧,辽军必调头去营救。我便率军攻入寰州,营救居民向朔州转移。如果主帅攻下应州,那自然也可以把应州居民转移出来。这是最为理想的结果,可把应州、寰州、朔州三州居民南迁,至少也能把寰州、朔州两州居民南迁。”他还说,救出的居民可沿朔州东南方向向石碣谷转移,届时,再以精骑兵布于山谷中段,置强弩阵于谷口,转移居民可“保万全矣。”可这围魏救赵之策,竟被潘美、王侁嗤之以鼻。潘美有点明知故犯,监军刺史是个白帽子,以势压人,说:“杨业呀,你讲得头头是道,可都是纸上谈兵。当年你是一柄大刀,立于雁门关,杨威立万。正所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怎么今天推三阻四,畏缩不前?对了,你可是随主子降我大宋的北汉之将,今见我大宋兵败,你是阴怀异志吧,有投奔大辽的想法?我知道你家四郎杨延贵在大辽很吃得开,是领兵上将……”
杨业双眉紧皱,很无奈地说:“那好吧,既然潘帅和王监军坚持让我出击,我执行命令,定当拼死一战。如果我打不过辽军,我便向陈家谷撤退,请潘帅在谷口布兵,置强弩之阵,痛击辽军,可反败为胜。”
潘美连声称赞是好计谋,监军王侁也无异议。
杨业被逼无奈只得披挂上阵,率本部兵马出雁门关西口,向寰州发起进攻。
杨业属孤军弱旅,与辽军主力之一的南院大王军比相差悬殊,似如拿鸡蛋去碰石头,何况耶律斜轸用兵诡异,擅用奇兵。耶律斜轸攻占寰州之后,便向朔州方向与雁门关代州方面派出斥侯(探马),各报说杨业军兵出雁门关西口。当时耶律斜轸轻蔑地一笑,立即派兵与中途要害处设下埋伏,同时命令寰州城头偃旗息鼓。
远处马蹄声嘚嘚,声音也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