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萧后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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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杨令公绝食守节 杨四郎戴孝奔丧

杨业受伤被俘就没想活,但他也不能让监军刺史王侁和潘美两个奸佞之臣逃过朝廷的治裁,可如何才能把潘美、王侁陷害忠良的罪证报于太宗皇上,他动了一番脑筋,让八郎延彬隐姓埋名,装扮成一个小校。辽太后萧绰以叙旧为名排酒宴接待他,他只能应酬,喝茶陪着,确实也引起他在雁门关和代州的许多美好的回忆。当年的小女孩萧燕燕,聪明伶俐,知书达理,活泼可爱。如今竟成了大辽国的摄政太后,女中豪杰。而他这个以忠勇为本的宋朝边关名将,竟成了她的战俘。

他要绝食守住名节,但是谈何容易呀?他不能让隐姓埋名、化装成军中小校的八郎在身边守着,他得通过辽太后萧绰把八郎带走,那八郎才能安全地活下去,才能找到回南朝大宋的机会。

他不吃不喝,加上伤痛,只能躺在为他准备的床铺上,两个女扈从忙过来为他盖上被子。见他不吃不喝,几个女扈从便过来劝他用餐,还把冷了的饭菜给他热过。

“杨老将军,您就吃点吧,不然会饿坏身子的!”女扈从们都这样劝说。

杨业烦躁地说:“你们管我吃不吃干啥?饿死我愿意,跟你们没关系,不要再烦我啦。”

那四个女扈从委屈地说:“太后要求我们像女儿伺候自己父亲一样,伺候您,伺候不好就惩罚我们。”

杨业不是拿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的不通情理的人,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女扈从们又为他沏上热茶,一女扈从劝说道:“杨老将军呀,您喝碗热茶暖暖胃肠吧!”一个接一个地这么劝,见他头不抬,眼不睁,不声不理,便一起跪在他的面前,嘤嘤哭泣。

杨业睁眼一看,于心不忍,忙道:“孩子们哪,快起来,快起来,我喝茶就是。”杨业坐起身,喝一口热茶,又放下茶杯说:“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女孩,这样周道的服伺我,让我感动。我想知道,我的那个叫易彬的小校,被你们太后带哪儿去啦?”女扈从们七嘴八舌地回答,说太后说,那小校留在这里怕不安全,将其带回了大辽西京平州(太原)城。

杨业确切地知道小儿八郎延彬安全,心说八郎只若见到他四哥延贵,那就会保住性命,就会有回到大宋东京汴梁的机会,只要让太宗皇上见到证据,他就一定惩治监军王侁和潘美两个陷害忠良的奸佞之臣,他杨业就会得到平冤昭雪。也许是有些高兴,他的话便多起来。人都是如此,有话不说,憋在心里难受,特别是将离开这个红尘世界的时候,他要让人知道他对世界的评价和愿望。他对四位女扈从们说:“你们的太后萧绰,那可是位绝非等闲的女子。当年她母亲妍国公主带三个漂亮女儿,随穆宗皇帝去北汉国会盟,还有燕燕的表哥义皇子耶律贤随同,那时我驻守代州,去雁门关迎接穆宗皇上。你们的太后当时才是13岁的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奶名燕燕。没看出来这个燕燕是位看不得社会上的不平事,有敢于担当的侠义心肠,出手便救下一家汉人奴隶户,当然多得其母亲妍国公主的帮忙,救下的林一虎成为景宗皇帝燕燕的表哥耶律贤的贴身护卫,直至升为宫廷卫队官。其妹林一凤如今成为积庆宫的女管家,又被封为义御女,招我儿杨四郎杨延贵为义驸马,这你们也应该是知道的。”几位女扈从点头说知道知道。

“可你们不知道甚或不完全知道的,是你们太后萧绰刚为皇后且替皇上处理国政时,其实皇后与皇上是志同道合,已决心禁止再批准建立头下军奖励立功之将,有势之臣、皇亲国戚。绝对不让他们成为拥有私人武装的奴隶主。代之以升官发财的方法。甚至一有机会如犯错误、叛乱等,就毫不留情地撤掉他们的头下军州,把汉人奴隶解放出来,还给汉人奴隶自由,在辽西郡显州乾城和上京汉人城发展手工经济,传播中原文化,使大辽国的经济更加繁荣。而且推行科举制度,吸收大批汉人知识分子,进入国家管理层领导层。如韩匡嗣、韩德让家族就多人为官,还有汉人才俊室昉。而且还制订人权平等法律条令,对打骂汉人奴隶致死残者,一律以犯法加以治罪,不管你是契丹奴主隶官有多高,势有多大,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们大辽国这位摄政太后,正率领大辽国走向中兴,使原本奴隶制的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向先进的封建制社会发展加快步伐,这是多么的了不起来呀!说得他口干舌躁时他饮了一口茶,他还继续说,他说在军事方面,你们太后萧绰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七年前,我大宋太宗皇上发动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第一次战争,结果被你们大辽国二十二岁的皇后萧绰指挥的高梁河一战,打个大败,若不是我杨业奋身救主,我大宋太宗皇帝危矣!这次雍熙北伐,又是你们太后萧绰她以东路为主,重点对抗我大宋主力曹彬大军,以西路收复‘山后’诸州为副。东路以你们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为兵马都统,西路以你们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为山西兵马都统。最后以你们太后萧绰率领援军与耶律休哥形成钳夹之势,设伏兵切断曹彬大军粮草,最后在岐谷关大败曹彬,然后挥师10万大军西进,结束了第二次大宋军北伐的战争。我们西路潘美大军奉命退守代州、雁门关退回宋、辽两国国界。我杨业奉命以孤军弱旅冒险出兵,奸佞之臣撤走援我的伏兵,我只能决以死战,而受伤被俘。被俘之将只能绝食以保持气节。”

四位女扈从静静听着,对杨老将军无比的崇敬。又为他换上一杯热茶,他没有喝,而是累得喘息。

“杨老将军请喝口热茶吧,若是累了就休息休息!”女扈从们如是地说。

他想要把想说的话说完,就只有再喝口热茶,洇透干涩的嗓子,继续说道:我杨业特别佩服你们太后萧绰的胸怀,能容纳百川的胸怀。我杨业虽只是一位戍边的将领,但我始终以忠勇为本,我要杨家子孙代代相传。你们的太后萧绰说,我杨业坚持以忠勇为本,是一种奉献思想,奉献精神。对朝廷奉献就是对国奉献。这奉献精神不仅属于大宋国,也属于我大辽国,属于中华各个民族。说到底我们都是轩辕皇帝的子孙,黄河儿女,中华民族,不只汉人汉族,还有无数个少数民族。三国西蜀承相诸葛亮,七擒孟获,七擒七纵,实际就是一种教化。少数民族地处偏僻,总有它落后一面,各民族通过文化交流,才能进步,社会才能向前发展。你们的太后萧绰就有这种包容思想,容纳百川的思想,她能把我这敌国的戍边将领,忠于宋朝朝廷,忠于太宗皇上的忠勇为本之士,予以那么高的评价,真是让我杨业由衷的感动,也无比的欣佩!

这位大宋国的名将,一直都在称赞大辽国的摄政太后萧绰,让这四位女扈从们感到欣慰和自豪,也对杨老将军的忠诚表示由衷地感激。

最后无敌将杨老将军,如在弥留之际,说:“我杨业也是活到老,学到老,我期望宋辽两国能够合好,真的,我是多么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哪!”

杨业应该是疲乏无力地躺在床铺上,便不再言语了。四位伺候他的女扈从忙至床边拭一下鼻息很平稳,又为他整一下被子,然后退到宴席的桌边坐在凳子上歇息,她们也没有胃口了,仿佛是各自想着心事。

三天以后一代忠良名将杨业永远闭上了眼睛,伺候杨业到最后的四位女扈从放声痛哭,包括留下守卫旅店安全的宫廷卫队队员,他们都是汉军,遇到战俘宋朝大将绝食身亡,保持气节,也都心情异常沉重。

杨业绝食死亡的消息报到辽西京云州韩德让那里,他来请示太后萧绰。萧绰叹息,说绝食而死,气节永存,厚葬于虎(古)北口山坳厝葬,立碑,待以后能够还乡。

韩德让依然挂职南院区密使,是管理汉军的最高长官,他动员各方面的力量,安排杨业的葬事。还按太后萧绰的指示派人把那个叫易彬的小校,护送回浑源镇旅店,去向他的主人遗体告别。

第二天,太后萧绰亲自把义驸马杨延贵召来,通知他去向他父亲杨老将军的遗体告别。告诉他杨老将军决心绝食以死保持名节,这是劝不了的一种大义行为。你可以戴孝,按着中原人的礼仪习俗,携带香纸,扎制纸匠活儿陪葬死者带去极乐净土啥的。出殡的时候,你可以送葬一程,因为选坟茔地在古北口山坳,你是带兵主帅,不可以远离队伍。再一个要求,就是你不可陪灵,整夜地离开你的队伍。你应该明白,你带的这支队伍有着属于御林军一样神圣的任务,不可以离开朕的视线,什么都可以去做,但要适度。义驸马杨延贵此时直觉着头脑里如遭巨撞,出现一片空白,他仿佛木头人一样,离开时向没向太后行拜礼是似也都不记得了,但是谢谢太后那句话,他肯定是说了。中原人汉人的习俗,家如长辈逝世事,特别去求左邻右舍帮忙,都得下跪磕头。今天为延贵的父亲杨业伐丧,给他交待得这么详细,无疑是一种关照,对他的关照。杨延贵心里十分感激。

杨延贵回到兵营,招来自己的卫队人员,先是毕恭毕敬地敬礼,说:“家父杨业被俘绝食而死,今天我要去向我父亲遗体告别,请诸位陪我!”说完便带卫队离开兵营,他们都骑着马。云州(大同)是千年古城,商业繁荣。老字号店铺颇多,一家挨一家,房屋栉次鳞比。他们在寿衣店,扯几尺黑纱白绫,卫队员每人袖子缠系一条黑纱,而四郎杨延贵腰扎一条白绫,这都戴孝。又买两封香、几刀黄裱纸、两封蜡烛、点心水果等供品。又到扎纸活儿的糊匠铺,订做一匹青鬃白马,是父亲骑的战马,订好第二天来取。

而后四郎杨延贵便带卫队直奔东南方向,飞骑赶往浑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