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迦守在外面忽见房内所有的光亮都熄灭了,再一看天色,三个时辰已过。担忧心焦之下,急急叩门:“天帝!天帝!”叫唤了几声之后,都无人应答,尤迦再难猜度下去,直接踹开了房门。
只见房内一青衫女子半抱着虚弱不堪的舜华坐在地上,绝代的容颜却流露出迷惘哀伤的情绪。
尤迦在看清女子容颜的那一瞬间,惊讶失声:“青城——”
女子恍若未闻,只是凝视着怀中晕厥过去的男子,单手抵在他的胸前。尤迦微蹙着眉,已经明白了女子的意图。出力打落了女子运送真气的手,淡淡道:“天帝必然不希望你如此。”
女子缓缓抬头,茫然的瞳孔里有了焦距,她冷漠地看了尤迦一眼,蓦然抱着怀中男子飞身离去。尤迦看着那抹远去的青影,心潮起伏,然而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为一声叹息。
尤迦走到软榻跟前,看着被保护在结界里的尘音,眼角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右手轻扬,除去无形的结界,将她抱进怀中。握住女子右手,将真气传递过去。半盏茶后,尘音颤动两下长睫,睁开了双眼。
尤迦微微一笑,用双唇堵住了尘音未出口的疑问。一个深长的吻之后,尤迦轻抚着尘音鬓发,低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忘记尘音。”
尘音抱住了男子腰际,深深埋进了尤迦的怀里,低喃道:“尤迦——”
“我们回家吧。”尤迦将尘音打横抱起,吊梢的凤眼宛如新月。
尘音双颊微红,点了点头:“恩。”
魔界。
月已当空,星光寥寥。
尘音拿着檀木梳,细细地梳着尤迦的黑发,轻声道:“尤迦,我会为你梳一辈子的发。”
尤迦转过身去,握住女子拿着梳子的手,低声笑道:“恩,只要尘音不怕麻烦。”说完眸光流转,魅惑勾唇:“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尘音微赧,低声道:“我帮你更衣。”
尤迦笑着凑近尘音,一双吊梢凤眼里尽是促狭:“那我帮尘音更衣好不好?”
尘音大窘,低了头抬不起来。尤迦看着尘音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趁着尘音不注意,尤迦反手将女子抱起,在当地旋转了一个圈儿。尘音不禁惊呼,待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如菡萏绽放,盈盈若玉。
尤迦抱着尘音上榻,两人齐齐倒下。尘音微微娇喘,刚一侧脸,便对上两道炙热的目光。尤迦的胸口起伏不定,搂着尘音的双臂越箍越紧,话一开口,已透出嘶哑:“尘音——”
尘音双颊染上酡红,一双美目如酒浸润,透着微醺。
尤迦凝视着女子双眸,忍不住吻上了那微翘的粉唇。低头一路辗转,含住了女子小巧的耳垂,声音暗哑:“我们成亲吧。”
尘音有片刻怔忪,慢慢地嘴角扬起,笑靥若珠玉生胎,明艳动人:“恩。”
烟青色的腰带被解开,露出里面碧色的贴身里衣。尤迦埋头在尘音颈间,挑开了最后一层隔阂。一室旖旎风光,柔情漫漫。
夜已深,月在西。
朦胧的夜色中,一双吊梢凤眼蓦然睁开。尤迦侧过脸,专注地望着身侧的女子,流转的目光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好像煮沸的糖浆,甜蜜却煎熬。低头在熟睡的女子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尤迦点了尘音的昏睡穴,套上外衣走下榻去。
冥界。
一袭红衣的男子立在忘川河畔,看着无数魂魄在血色的河水中浮沉挣扎。在历史的经纬里,多少深情,渡了忘川,过了奈何,皆成为过眼云烟。所谓深情难赋,不是因为深浅,而是因为没有时间。
一望无垠的花海深处,墨色的身影遥望着忘川之畔的男子,目光复杂。不是意外那次浩劫之后他首次破例来访,而是恰恰他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尤迦负手而立,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花海尽头的墨影,淡淡道:“冥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兰烬踏着火红的曼珠沙华飘落到尤迦身旁,垂眸望着死寂的忘川,沉默不语。
“看样子,冥王应当是知我来意了。”眉梢扬起,尤迦盯着身边男子的侧脸。
兰烬微微蹙眉,侧身冷冷道:“此事违背自然之理。”
轻笑一声,尤迦的语气里带了丝嘲讽:“难道天帝那么做,就是顺应自然之理了么?”
兰烬皱眉不语。
狭长的凤眼半眯,尤迦的目光已经透出寒意:“冥王可以为了青城偏心至此,为何不能将心比心地想上一想?”
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手心,手背青筋爆出。兰烬沉下脸,扬手就对准了尤迦的胸口狠狠一击,鲜红的液体从尤迦嘴角溢出,分外刺眼。
没有想到身前的男子竟然丝毫不躲闪还手,兰烬明显愣了一下。尤迦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妖娆笑道:“若是这样能够解冥王心头之恨,那我乐意奉陪。”
“两事不同,你不必相提并论。”兰烬冷静了下来,淡漠道,“何况,对于魔界之事,我从不会插手。”
“那么尘音呢?”尤迦追问,“既然千年以前,冥王能心存一丝怜悯,为何今日不能?”
兰烬的脸上似有黯然,望着尤迦一字一句道:“若知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当年没有让她轮回。”
尤迦的目光在兰烬脸上逡巡,半晌,低声道:“算我求你。”
兰烬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即使你愿意,我想,其他各界首领也不会愿意。魔界难得太平,若是你……总之,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尤迦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黝黑令牌:“冥王,我知你因青城恨我,可是尘音,我不能看着她魄散灵灭。这是魔界大军的令牌,只要握有这块令牌,魔界便不可能随意出战。我用这块令牌,换一个尘音。”
兰烬眼里闪过诧异:“你可知,尘音的剩余一魄已经几乎涣散,所以,若没有完整的自愿的三魂七魄,是不可能救她的。”
“这也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尤迦垂落了眼眸,掩去里面的痛楚,“我怕,自己不能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