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尉迟敬德催马向前,挥起宝剑,杀了四皇子。然后玄武门外人声嘈杂,战马嘶鸣,刀枪辉映,一场激烈的拼搏战进行了很久很久,我那时候被迫服了兵役,本就不想过早丧命,于是躺在尸体堆里假死,后来才得以苟且偷生。李世民没有来的及清理杀场,而是急于登基,我也就侥幸活了下来。”
“那,这是?”
瓦风天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碧玉。
“这是,伊风的挂坠。”
“难道,瓦大哥,是幸存者?”我有些惊讶的接过瓦风天手里的挂坠,是上好的翠玉,上面赫然的文着腾飞的龙样,在宫里待过必然知道,这象征着什么。
“伊风,不只是幸存者,还是皇室的人。”瓦风天点点头,对我微笑,“我偷偷的潜伏在观望的人群里,四皇子府已经遭到屠杀,剩余的家眷,说是要运送荒野活埋,而伊风,是我在乱葬坑中,救回的,唯一的幸存者。”
我的脑海里瞬时闪现出瓦伊风那憨厚的笑容,那样一个简单的性格,正直,勇敢,不忸怩造作,对名利毫无饕餮追求的人,竟然是,是,李元吉的儿子。
“江夏王,李承裕?”我念着玉坠上的文字,像是想起那个人,梁郡王李承业,他比业子年幼些许,江夏王李承裕,这个名字,李姓的名字,呵呵,要承载多少恨和怨。
“当我挖出被埋在土里的伊风,那年他才三岁,我本不想管,但是他的哭声让我心软了。没想到周围的士兵还没有走,听见哭声,立刻有一队人马返回,我立刻带着他逃窜,情急之下顺着悬崖峭壁滑落,却没想到,这里有一个寨子。”瓦风天笑笑,那表情自然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从悬崖滚落,那将是多么千钧一发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后果,没有人可以预知。
“当时我受了重伤,这里的一个郎中救治了我,还将毕生所学的医术都传授给我,寨主没有过问我们的来历,只是让我们自己选择何去何从,于是,我带着伊风留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瓦叔,伊风自己,不记得了,是吗?”
“当年他还少不更事,况且,这样的生活过的久了,再多的怨恨也都烟消云散了。”
“不,不会!如果伊风大哥知道自己的身世,必定会想要报仇雪恨的!”
瓦伊风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微微一笑说,“念紫,为复仇而活着,很累吧?”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很累吧,是,很累。
深爱一个人很累,想念一个人很累,生离很累,死别很累,可是,我要坚持下去,我必定要让李世民的天下,做我的陪葬。
“瓦叔,话已至此,我也应该对你坦诚相待了。”我看着瓦风天,原来,他们真的有可利用之处。
“念紫你……”瓦风天皱眉看着我。
“我是为梁郡王李承业,四皇子李元吉的儿子,江夏王李承裕的亲哥哥,在复仇!”
那一瞬间,我看到瓦风天张大的瞳孔,震惊的神色,夹杂着不可置信,和担忧。
“瓦叔,我想,应该让你们与我合作,即使你不肯,瓦伊风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没错,现在我想要成功的走出这个寨子,就只有靠他们。
思考了良久,瓦风天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不要告诉他,我会帮你。”
“很好,那么,我们击掌为盟。”
脆响在空中回旋了几秒,我的手微微颤抖的走出药方。
瓦伊风,对不起,你的单纯,就让你保留,如果可以,我不愿侵入你的境地。
瓦风天,对不起,你想保护的,我会尽力保护,利用,是我不得已,也是我的必须。
对不起,我克制不了自己变得这样工于心计,可是,业子,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晚饭时分,我们三人同桌。
瓦风天心神不宁的饮着茶,忧心忡忡。
“爹,吃饭,怎么,不舒服吗?”瓦伊风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他皱了一下眉,最微张又合。这一刹那的表情,大意的瓦伊风没有看见,却入了我的眼。
我夹起青菜放到瓦风天的碗里,“瓦叔,吃饭时不要想太多。”
瓦风天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撂下茶杯拾起筷子。
“爹,你在想什么?”瓦伊风往嘴里拨着饭,头也没抬的问。
瓦风天欲言又止,眉眼里都是痛心的神色,他看着我,我平静的回视他。
瓦伊风咽下饭,抬头笑着说,“爹,你一定是在担心寨里人的病吧,念紫说你已经找到了病疾的根源,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没有,爹不担心,只要能延缓病情,抑制再发就好。”瓦风天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米粒,面无表情的嚼着。
“那爹你在想什么?”瓦伊风放下碗筷,好奇的看着他。
见瓦风天不再说话,定是在考虑我的条件。我对他说了,半月之内,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吃了一口青菜,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伊风大哥,我给你讲些我小时的趣事吧。”
瓦风天见我说话,回头看着我,他显然不知我要说什么。
瓦伊风惊讶的对我说,“念紫!你想起你以前的事了?”
“伊风大哥,我只想起一些琐碎,大概是今天受惊了,所以一下灵光闪现了吧。”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小时候的事,虽然记忆模糊,但是毕竟还是有些影子的,是不是?”
“念紫,你……”瓦风天突然打断我,有些气急败坏,语气似在隐忍。
“爹,你怎么了?”瓦伊风楞了一下,转而又呵呵的笑起来,“爹,念紫的病自己就好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医术退步了?哈哈哈!”
瓦风天失神的看着笑的开怀的瓦伊风,其实我也在看,我在这个房间里看到过和睦,现在却看到了冰冷。
可是,我情非得已。
“念紫,你讲讲,讲讲小时候的事。”瓦伊风对我挥挥手说。
“好,”我笑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这是时候,演一出戏让他看了。